1
公堂之上。
“明鏡高懸”那四個字看似氣勢磅礴,卻被蒙上的一層厚厚的灰塵完全破壞了正義凜然的感覺。知縣大人賊眉鼠眼的模樣實在和那身官服不符,猥瑣的坐在案桌後面的椅子上。而那個什麼張員外的老爹耀武揚威的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冷眼打量被帶上來的兩人。
衙役們分成兩股靠邊站好,拿着手中的長杖在地上跺了起來,音調拖長“威~武~”
趙弒和上官珏被帶了上來,兩人依然昂首挺胸,沒有半點膽怯之意。
“大膽!見了本官竟然不跪!”知縣大人將桌子上的驚堂木重重一摔,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嚇了趙弒和上官珏一跳。
趙弒稍微偏頭湊到上官珏耳邊,輕蔑的看着前方囂張跋扈的知縣,戲謔着問道,“喂,我只跪你哦,你說現在他不但要我跪還要你跪,是不是太過分了?”
上官珏也眯起眼睛,小聲回答趙弒,“不知道哎,反正我是肯定不會跪的。”
“那我也不跪。”
兩人交換了意見,繼續挑眉看着知縣那張萬惡的老臉。
“喲喲喲。”知縣大人看着兩人挺得筆直的脊樑並沒有半點要跪他的意思,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惱羞成怒,“你們那個毛頭小子倒有幾分骨氣,沒關係,給我上!夾!棍!”
上夾棍?
趙弒皺了皺眉頭,這麼快就演到高潮部分了?
一來就用刑,都不給他們點緩衝時間。
“喂,我說知縣大人,你好歹也問問我們叫什麼名字嘛。”趙弒一碰一跳的蹭了知縣前面,對他眨了眨眼睛。
知縣嗤之以鼻,不屑的說,“那好吧,本官就在你臨死之前滿足你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人趙弒。”趙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搓揉着雙手,像受到了什麼極大的恩惠,感激不盡。
上官珏在一邊都憋笑快憋道內傷了。
知縣大人瞪大昏黃的雙眼,譏嘲着瞟了趙弒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拉起嘴角,“喲,原來你還是當朝丞相啊,下官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對不住啊對不住......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那個穿着黃衣服的小毛頭就是最近在微服出巡的皇上啊?”
趙弒怔住,“呃......是的。”
“哇,真是對不起你們了。”知縣故作愧疚的兩人一抱拳,接着對着衙役大吼一聲,“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上夾棍!你們還真膽大包天,竟然冒充皇上和丞相!”扯過竹筒裡面的往第一隻刑籤向地上置去。
衙役們立即上前,就要擒住兩人。
“哼,你們想抓住我?”趙弒輕聲笑道,棕色的眸子顏色冷烈。
輕輕一躍落在上官珏身旁,一腳踢開了準欲靠近的衙役。
“阿弒......”
上官珏嘆息,看來他想給這個知縣大人一個機會恐怕趙弒都不會同意了。
氣焰囂張得太過分了吧!
“小白。”
正在這個時候,一聲清悅的呼喚引的所有人轉過頭看向正從門口撞進來的女子。
所有人都在恍惚一剎那間失神。
仙女?妖精?
白衣女子容顏傾國傾城,帶着一身溢滿的陽光快步走進大堂之上。
“阿漓......”
“大膽,你又是什麼人?亂闖公堂之上?該當何罪啊?”小小的公堂頓時瀰漫着一股難以形容的硝煙味,被幾人搞得烏煙瘴氣的......
“我是證人,也是......受害者。”漓歌站到趙弒身邊,看着知縣大聲說道。
知縣大人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去去去......搗什麼亂,本官沒時間陪你們在這瞎耗,快給我用刑啊,你們還愣住幹嘛?”
趙弒把漓歌向後推了推,示意讓她先離開。
只見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本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又有什麼資格說走就走呢?
上官珏沉默的把玩着手中玉扇,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局勢......
“總督大人駕到!”
隨着一聲雄厚的高喊,在場所有人又向門外看去......
姜易一身官服,威武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知縣和蠻橫老者連忙起身迎接。
納悶了,這麼一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案子怎麼會驚動了日理萬機的總督大人啊?
姜易懶得理睬殷勤迎來的知縣等人,徑直走到上官珏面前,雙腿一曲跪了下來,“臣護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叩見丞相!”
知縣這下徹底懵了,用力的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皇上!丞相!
他有沒有這麼倒黴啊?
他日夜都做夢都夢見可以在皇上面前立功......
可是,他竟然會有眼無珠把皇上和丞相關進了牢裡!
這下,完了。
“起來吧。”上官珏把玉扇放在脣邊,對着姜易說,“朕本來這次就是微服出巡,你不知道也是常事。沒有罪。”
“謝主隆恩。”姜易又在底下重重的叩了個頭才起身站起。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齊呼,“參加皇上,參加丞相。”
知縣直接跪着到了上官珏面前,不停的磕頭,“皇上,小人真是真是該死!還請皇上開恩,請皇上開恩。”
上官珏不語,轉向一旁想着趙弒。
趙弒笑,“我說知縣大人,你不是讓我們跪你嗎?現在怎麼......”
“是小人的過錯,是小人的過錯!不知者無罪,還請丞相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老者傻了,呆在一旁都忘了求情。
“皇上,是不是應該先把他們關進大牢啊?”
“恩,是個不錯的辦法。”
2
江南總督府。
被紅花綠草溢滿盎然春意的花園裡今天格外熱鬧。
花園中擺着一張巨大的圓桌,圓桌上盛滿了山珍海味,應着這春日裡和煦的陽光甚是愜意。
大家圍桌而坐,卻也融洽。
張茚早就餓壞了,一上桌就開始夾着盤子裡的菜餚,邊吃邊問姜易,“姜爹爹,怎麼不見鏡一姐呢,這麼多年沒見她了,倒是挺想她的呢。”
上官珏蹙眉,這小丫頭也認識上官黯那個倒黴的側皇妃啊?
漓歌也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常色。
也上官黯所有有關的事,她都不想再去想了,他們此生也不會再相遇......
所以,就不要庸人自擾了。
姜易還沒說話,趙弒就立刻接下話茬,向張茚調侃道,“喲,你也認識我們安王府的小皇妃呀,嘖嘖嘖......是挺像姐妹的。”
言下之意就是,倆花癡,物以類聚。
姜易臉色一僵。
“什麼什麼啊?安王爺的側皇妃?你是在說鏡一姐姐啊?她出嫁了嗎?還嫁給了安王爺。”張茚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好奇的抓住趙弒問個不停。
趙弒不露痕跡的躲過她的魔爪,嘲諷着,“看來你們關係也不是那麼好嘛,她出嫁都沒告訴你。我還以爲你們是多親的姐妹呢。”
張茚毫不在意趙弒對她的口氣,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夾過一個大茄餅放在口中咬着,含糊不清的說,“安王爺......聽說長得不錯哎,可是我沒見過......”說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身邊的上官珏,“喂,你弟有沒你好看啊?爲什麼上次我們去參加安王妃的壽辰都沒見他呢?也沒有看到鏡一姐嘛。”
上官珏見她吃的有滋有味有聲有色的也忍不住夾了一個放在口中細細嚼着,味道還不錯嘛
。
“他啊,我當然沒他好看了,連阿弒都沒他好看,怎麼你對他感興趣拉?”上官珏也打趣的問她。
“哪裡嘛......”張茚咬完最後一口茄餅,無奈的搖了搖頭,突然表情變得十分八婆起來,還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對衆人說,“我聽說呀他行爲不檢點,以前喜歡去蓮花閣看一個妓女,嘖嘖嘖......真是委屈了我們溫柔嫺淑的鏡一姐,當然啦,”轉過頭大方的拍了拍趙弒的肩膀,“也委屈了你妹妹。”
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蓮花閣的妓女?
雖然知道張茚是無心之失,但是漓歌的心還是被揪起來了。
趙弒和上官珏同時望向臉色慘白的漓歌......
神情非常不自然。
張茚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衆人的表情。
“張茚,你少說廢話!”終於,老爺子出面喝止他的寶貝孫女再說出更多有的沒的,損他顏面,蒼老的聲音裡怒氣十分明顯,“在皇上和丞相面前也沒大沒小的成何體統!我命令你現在馬上去書房抄一百遍道德經,不然就不要想吃晚飯!”
“爺爺......”張茚欲哭無淚,她不就是八婆了幾句嘛,哪有這麼嚴重呀。而且這些還是自己爺爺八卦給她的好不好,現在居然當着這麼多人懲罰她。
張茚求助似地環顧一圈分別將目光在趙弒上官珏漓歌姜易身上掃過......
可是大家都假意擡頭看天氣,或是喝着杯中的酒沒一個人理睬她......
“是。”悶悶的回答一聲,便聽話的起身離開。
張茚一走,張清立即站了起來對上官珏恭敬的作揖,“臣平時太過於遷就小女,再使得她如此驕橫無理,還請皇上恕罪。”
“算了。”上官珏淡淡的說,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雖然話是多了點,但是性格還是比較率真,不虛僞做作,朕也算是欣賞。只是個小丫頭,當然就不計較了。坐下吧。”
“謝主隆恩。”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趙弒擔心看着漓歌,生怕她會傷心......
漓歌對他寬慰的一笑,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畢竟張茚不是第一個,也會不是......最後一個,自己又是何苦呢?
“姜愛卿。”上官珏將目光轉向姜易,口氣鄭重,表情嚴肅,看來是要談正事了。
“臣在。”
“杭州知縣濫用職權不問就裡就胡亂抓人,而且在公堂之上不加審問就要大刑伺候,這件事你是否該給朕一個交代,畢竟在江南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你過問。朕還真不知道,鄴國之內還有這種官員!拿着人民百姓的賦稅不爲他們做主,他幫着財主狗仗人勢!你說,你手下怎麼會出現這等敗類!”說到最後上官珏把手中酒杯重重的向地上一扔摔得個粉碎。
姜易立即起身跪下,“臣罪該萬死!此事一定會調查清楚,還請皇上給臣一點時間。”
“三天,三天之內若是調查不清楚就提着你的人頭來見我。千萬別以爲......上次上官黯私吞災銀的事我毫不知情,所以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好好把握!”
姜易汗如雨下。
皇上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皇上到底有何意圖,但是沒有立即將他處死就是萬幸了。
撿回了一條命......
“臣,領命!”
“刑部尚書張清接旨!”
“臣在。”
“朕封你爲欽差大臣,把這次帶來的災銀在最短的時間裡發放到災民手中,不得有誤!”
“臣遵旨。”
“趙丞相。”將目光落在了趙弒身上。
趙弒困惑的看着他,也不準備起身,“幹嘛?”
“我們繼續去醫館救治百姓。”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