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向陽被扣押在地上, 擡頭看向秦峰時, 眼中掠過了一抹神經質的光。
秦峰被看的背脊一陣發涼。他擺了擺手,吩咐人把宋向陽帶下樓。
出乎衆人意料,宋向陽在被帶回局裡的一路上, 始終老老實實,並沒有一丁點兒的抵抗。
回到局裡後,秦峰馬上提審宋向陽。
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秦峰和馬隊長坐於一張桌後,宋向陽坐在他們桌子前兩米的一張椅子上。
馬隊長首先發問:“我們已經查出, 五鋼廠一車間主任郭得勝急病入院的真實原因……”
在馬隊長問宋向陽話時, 秦峰在旁冷冷地看着宋向陽, 眼神犀利。
“行了, ”宋向陽打斷了馬隊長的話,沉聲道,“用不着多問,我承認是我做的。”
馬隊長沒想到宋向陽會主動認罪,猛地一怔。
“還有什麼事?”宋向陽主動問道。
馬隊長回過了神, 繼續道:“還有煤氣罐爆炸案?”
宋向陽道:“也是我做的。”
馬隊長接着問:“還有寄給秦公安的恐嚇信?”
宋向陽痛快答道:“也是我。”
馬隊長怎麼都沒有想到,通常要問上兩三個鐘頭才能問出的口供,宋向陽竟不出五分鐘便自行招認了。這愈發讓他摸不透宋向陽的動機了。
馬隊長問道:“對郭得勝投毒的動機,我們姑且不談。那個煤氣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宋向陽道:“秦公安來換煤氣罐時,我恰好排在他後面。其實,那個動了手腳的煤氣罐,我本來是留給他的。他把它給了別人, 算他命大。”
馬隊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道:“宋向陽同志,你知道你做這種事情的性質嗎?”
宋向陽不以爲然地笑了下:“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秦公安死。”
馬隊長瞥了身邊的秦峰一眼。之前那滿屋子的“林蔓”,他也看見了。他猶記得當時尷尬的場景。一個新入職的小同志好奇地問:“林蔓是誰?”一旁立刻有人對他附耳說了兩句話。該人馬上明白到自己說錯了話,再不多提。秦峰臉色鐵青,只對馬隊長說了一句道:“等下審他的工作,我要參與。”馬隊長答應秦峰同時,亦表示會和他一起審宋向陽。
從記憶裡回過神來,馬隊長輕咳了一聲,以求掩飾一些尷尬。
“馬隊長,我想單獨問他一些問題。”秦峰對馬隊長附耳道。
馬隊長正想要擺脫眼下的尷尬處境。秦峰一開口,馬隊長立刻爽快地答應:“那行,你這邊先問着,我另外還有些事。”
馬隊長出門了,房間裡只剩下了秦峰和宋向陽。
秦峰看着宋向陽,又是一陣沉默。
宋向陽不喜歡秦峰一言不發地看着他。他突然感到渾身不適,對秦峰說道:“我想抽根菸,可以嗎?”
秦峰點了一下頭。
宋向陽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上。他點上煙的同時,又抽了一根新的給秦峰。面對宋向陽遞來的煙,秦峰搖了下頭,沉聲道:“我不抽菸。”宋向陽意外地輕笑:“真是少有,我還沒見過不抽菸的公安。”
秦峰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林蔓?”
宋向陽點了下頭:“沒錯,我想殺了你,然後趁機接近她。”
秦峰道:“你喜歡她?”
宋向陽不語,又一次痛快地點了下頭。
秦峰道:“那她對你?”
“她對我沒什麼,我們就是普通的同事。”宋向陽急着爲林蔓澄清,他不想因爲他的事而給林蔓帶去麻煩,又或是不好的名聲。
秦峰輕笑了一下:“你誤會了,我根本不會懷疑她對你有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很傻……”
宋向陽不悅,搶斷了秦峰的話道:“我不覺得我傻,我只是運氣不好,要是我成功殺了你,我未必不會有機會。”
秦峰道:“你要殺我,那爲什麼還要給我寫恐嚇信?你就不怕我順着這條線索查到你。”
秦峰要查出寄恐嚇信的人是宋向陽並不難。由於宋向陽不慎使用了一張限量版的江城風景郵票。以這個線索,他調出了買郵票人的信息。但凡是在郵局買限量版郵票的人,都需要憑工作證留下姓名和單位名稱。在買郵票人的信息裡,他排除了一衆不可能的人,留下少數有嫌疑的人。在對這些人的細查中,通過覈對筆記,他輕易地將嫌疑鎖定在了宋向陽的身上。
用力嘬了兩口煙,宋向陽掐滅了菸頭,回答道:“你這個人太謹慎了,我害了你好多次都沒能成功。所以,我就想試試看用恐嚇信嚇唬你,讓你覺得不能繼續住在江北。”
秦峰道:“我如果帶林蔓去江南,你豈不是更沒了機會?”
宋向陽道:“我賭林蔓會留着江北的房子。我看她經常加班,下班的時間經常會晚過末班輪渡的時間。而你又是三班倒,所以……”
秦峰道:“所以你以爲林蔓單獨住在江北的時間會更長,你就有了多接近她的機會?”
宋向陽點頭道:“沒錯,我以爲這樣的話,我的機會會多一些。”
合上面前的記錄本,秦峰輕笑了一下:“你喜歡林蔓什麼?漂亮?聰明?”
宋向陽臉頰泛紅,支支吾吾道:“她確實很漂亮,但我不是因爲這個喜歡她,而是因爲……”
秦峰拿起了手邊了茶杯,擰開了茶蓋:“因爲什麼?”
宋向陽嘴角噙着笑,發自內心地說道:“因爲她很善良,她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中最善良最好的人。”
“你說什麼?”秦峰端茶到嘴邊,又放了回去。
回想往事,宋向陽的眼中亦漫上了笑意:“以前,我是一個沒什麼用的廢物。當我被分配到光明公社那邊的辦事處時,我以爲我將來的人生一定就要在那裡度過了。那裡每一個人都討厭我、欺負我,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林蔓突然出現,告訴了我一些道理,叫我站起來,並告訴了我該怎麼進總廠的辦法。”
秦峰道:“就因爲這個?”
宋向陽斬釘截鐵地說道:“就因爲這個!可以說,我之所以能從辦事處回到總廠,全是因爲想着能再見到她。一想到能再見到她,我再幸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秦峰無奈地笑了一下。
到這裡,他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十之八/九,宋向陽不過是林蔓一時興起時,佈下的一枚棋子,一顆她隨手按下的釘子。對於宋向陽,林蔓甚至有可能完全沒放在心上。可是宋向陽就不同了,他將林蔓當成了他心裡的白月光,甚至爲她瘋了都不自覺。
走出審訊室,秦峰在走回科室的路上,不斷地回想關於林蔓的一切。他越想越是覺得慶幸,他慶幸林蔓對他尚算有點真心,至少沒有太玩弄他。他情不自禁地想,除了宋向陽之外,會不會還有其他什麼可憐的男人,也因爲林蔓不經意的三言兩語的撩撥,就深深地陷了進去。突然間,他想起了那個在傳聞裡,頻頻寄送各種稀奇好物給林蔓,卻一概被林蔓無情原封退回,又在樓道里等林蔓等到半夜也沒脾氣的安景明。
回到科室,秦峰把審訊記錄交到馬隊長手裡:“都好了。”
“嗯,快過年了,等開春後再判吧!”馬隊長翻了兩頁審訊記錄,跟對宋向陽的逮捕記錄一樣,秦峰和馬隊長都默契地略去了有關“林蔓”的部分。
秦峰迴到他的辦公位上收拾東西。
放下宋向陽的案宗,馬隊長也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對不遠處的秦峰,他抽空囑咐了一句道:“明天就開始放假了,你別忘了把用來做報告的資料帶回去”
秦峰應了一聲,打開辦公桌下的櫃子,搬出一摞又一摞文件和報紙。
“林蔓還住在你那個老領導家?”馬隊長有意提醒秦峰。他知道秦峰爲了忙最近另一個大案,已經一個星期沒去看她了。
“嗯,我明天就去接她回家。”其實用不着馬隊長提醒,秦峰每天都在盼着快把林蔓接回家。尤其是發現林蔓自帶招引瘋狂暗戀者的體質後,他更是擔心不已,一度想要立刻去譚叔家把林蔓接回來,免得她無意中又多收了一兩枚棋子。
“這就對了,工作重要,但是也不能影響家庭和睦。”馬隊長一忍不住,就要向手下的科員宣講一下上面的精神。在公安局裡,破大案要案固然是升遷的重要指標,可是手下隊員的家庭關係是否融洽,也會成爲評價隊長當的是否合格的一項參考指標。對此,他一直很注意。
除了秦峰和馬隊長以外,科室裡其他人也都在收拾東西。這天過後,公安局就正式開始放假了。
同囑咐秦峰記得做工作報告以外,馬隊長也挨個提醒了其他人,叮囑他們千萬不要忘了回家做上一年度的工作報告。
科室裡的人剛剛輕鬆下來,彼此閒談着各自的家事。馬隊長一說工作報告,大家又不知不覺地聊回了工作。
有人感興趣地問秦峰:“那個林家街的殺人案,到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秦峰搖了下頭:“一點都沒有。它的資料我都理出來了。放假的時候,我還想再研究看看。”
“唉,說句迷信的話,”一個圓臉的年輕公安壓低了嗓音,對一衆同事說道,“林家街的案子會不會真是……”
馬隊長依稀猜出手下要說的話,忙制止道:“唉!這種話可不能亂講。”
秦峰迴頭俯身,低聲問圓臉公安道:“真是什麼?”
圓臉公安剛被馬隊長呵斥,不得不嚥下了已到嘴邊的話。他憋的難受,秦峰一問他,他立刻小聲說道:“會不會真是鬼啊?附近的人都在傳。”
“是鬼乾的?”秦峰挑了下眉。
圓臉公安煞有其事地說道:“可不是麼!門窗都鎖了,我們進去後,什麼都沒有,不是鬼乾的,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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