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蔓愣住了, 女公安關心地問:“你不是要找鑰匙嗎?”
林蔓勉強回過了神, 敷衍地拉了一下抽屜,看了一眼就關上。
女公安道:“找到了嗎?”
滿腦子都是秦峰的各種影像,林蔓對於女公安的問題心不在焉, 只隨口應了一聲:“呃, 我想起來了,秦峰沒有備用鑰匙, 所以應該不會在他抽屜裡。”
話罷,林蔓匆匆告別了女公安。不等女公安一起下樓, 她便先行離去。
啪嗒啪嗒啪嗒~~~~~
空曠的樓道里, 林蔓聽得見自己急促的腳步聲, 紊亂得幾乎不成節奏。此時此刻, 她的心就跟腳下混亂的腳步聲一樣, 簡直亂成一團。她想理出頭緒, 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大步邁出公安局大樓,林蔓站在大門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而又清新的空氣。
一陣冷風從旁刮過來,她的腦子不覺得清醒了許多。
在她的心裡, 隱隱地有了一個推測。
秦峰和徐飛, 興許就是一個人吧?
正在林蔓胡思亂想之際,遠處開來了一輛米黃色的轎車。
林蔓站在路邊,轎車從她面前駛過。不經意地,她看見了車裡的徐飛。徐飛沒有看見林蔓,車子一下子開出去很遠。朝着車子遠離的方向, 林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她依然沒有走,出神地望了好一會兒。
林蔓的心裡有很多謎團。
徐飛和秦峰如果是一個人,那秦峰知道嗎?又或者,徐飛知道嗎?到底他們其中一個是另一個人的僞裝身份,還是人格分裂?
如果是前者,那麼說明秦峰或徐飛在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不過一旦這樣,問題就又來了,林蔓沒法斷定,跟她結婚的人到底是秦峰還是徐飛。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
想到這裡,林蔓喃喃地念叨:“應該是秦峰吧!畢竟結婚證上是這個名字。”
一個是讓她感到無措的男人,另一個是她喜歡的男人。突然間,林蔓發現這兩者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頓時腦子裡成了一團亂麻。
究竟,哪一個纔是他的真面孔?
再接着,林蔓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人格分裂。
對於這一可能性,林蔓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爲它實在太離奇,也太不可思議了。且不說一個人如何分裂成了兩個人,單說這兩個人的身份,就不是普通人能僞造出來的。
一個是公安,一個是市政廳秘書。
這兩個人是如何在一大羣人的眼皮子底下,維持了那麼久的雙重身份,而完全沒被人發現呢?
林蔓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入了神。
她迷迷糊糊地搭上了回江北的車子。車子載着她上了桃花江大橋,又回到了五鋼廠的廠區外。
林蔓心裡有事,幾乎是無意識地跟着前面人的腳步走。
有人下車,她便下車。有人往前走,她便往前走。有人轉彎,她也糊里糊塗地一起轉彎。
直到一個鄰居叫了她一聲,她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仿蘇樓的樓下。
“這兩天怎麼沒見到你們家秦公安?”鄰居隨口問了林蔓一句。這幾乎是無意識的一句寒暄話,卻不經意地徑直戳進了林蔓的心裡。
“呃……”林蔓難得支吾了一下,說不出話。
稍一細想,林蔓覺得還是要按照秦峰給的解釋,來應付一下外人的質疑。而至於真相到底如何,也只能等秦峰迴來以後,問了才能知道了。
林蔓輕笑道:“他們單位有個案子,要忙完了才能回來。”
鄰居感嘆道:“哎呀,他們幹公安真是辛苦,連過年都不能休息。”
林蔓訕訕地笑了一下,告別了鄰居轉身上樓。
回到家後,林蔓脫下了大衣,坐在正對房門的沙發上。她等着秦峰從大門進來。在秦峰進門的一刻,她要將開門見山地問他,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着等着,牆上掛鐘裡的時針,照着它原來的速度,一步一步地朝前邁進。
下午3點了,秦峰沒有回來。
傍晚5點了,天黑了,秦峰還是沒有回來。
坐在沙發上,林蔓等秦峰到深夜,他一直沒有回來,房門始終紋絲不動。
在後面的許多天裡,林蔓一直在等秦峰。除了這件事,她沒有心情想任何別的事。以至於,連約好去李文斌家做客的事,她都拋諸腦後了。
轉眼間,十五過後,又過去了七八天。
終於有一天深夜,林蔓聽到樓道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砰!
門被重重地打開了,秦峰一臉疲憊地走進門。
“捨得回來了?”林蔓沉聲道。
客廳裡沒有開燈,大片的陰影籠罩林蔓四周。秦峰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林蔓周遭的氣壓低得駭人,迫地他喘不過氣。
“怎麼,生氣了?”秦峰打開了牆上的開關。
瞬時間,頂燈放射出耀眼的光亮,照得客廳裡一片通明。
沒有像以前一樣撲向秦峰,林蔓依舊坐在沙發上,保持着秦峰進門時的坐姿:“過年的時候,我去過你們局裡。值班的人告訴我,你初四就離開局裡了。”
秦峰猛地一怔,臉上的表情瞬時凝固住了。
林蔓又道:“之後,我又去了你的辦公室,看到了你的值班表,我發現你以前所謂的三班倒裡,有很多次該回家時你沒有回來,不少次你應該休息的時候,你又跑出去了。”
秦峰稍想了一下,開口道:“我……”
林蔓陰沉着臉,嚴肅地說道:“別騙我,你要是再拿執行緊急秘密任務當藉口,那我只能懷疑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你吃醋了?”秦峰冷不防地笑了。
脫下了大衣,秦峰挨着林蔓坐下,一邊解下脖子上的圍巾,一邊問她道:“我要是在外面真有……”
林蔓瞥了秦峰一眼,狠地掃去一抹冷冽的光。
秦峰驟然停下了忽地興起的想要胡謅的心。
林蔓認真地問:“到底怎麼回事,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
秦峰不語,表情越來越凝重。
林蔓又道:“我知道你們個別時候會執行秘密任務。可前年你已經從那一線退下來了,馬隊長也說過,以後不會再讓你執行那樣的任務了。所以,你還是說實話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峰長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你相信嗎?”
林蔓不解道:“我不明白,這怎麼可能?”
秦峰重重地靠向沙發靠背,仰頭失神地看向天花板:“那天我給你打完電話後,其實案子就已經辦的差不多了。我故意對你說會晚回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第二天,我跟同事一起從局裡走出來。他們都住在江南,就我住在江北。我們不同路,所以一出門就分開了。後來,我走着走着,就……”
“就什麼?”林蔓急着追問。
秦峰道:“我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之後就沒了意識。再醒來時,我發現我坐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裡。我拉了一個列車員問,才知道原來已經十幾天過去了。”
看秦峰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林蔓不禁暗暗地推測,難道秦峰真是人格分裂?
“像這樣的事情,以前還有過嗎?”林蔓問道。
秦峰道:“從我很小時候就有了。起初,我沒怎麼當回事,還以爲只是我記性不好。可是後來,隨着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並且事先從沒有過預兆,我纔開始明白我這個樣子是不正常的。”
林蔓道:“你去看過醫生嗎?”
秦峰苦笑了一下:“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對醫務室的醫生講過。他不相信我的話,給我開了一些維生素,讓我不要多想,好好睡覺。”
林蔓道:“所以後來,你覺得其他醫生八成也都一樣,不會相信你的話,所以再沒有過去看醫生的念頭?”
秦峰轉頭看向林蔓:“如果你是醫生,我對你說我的病情,你會信嗎?”
“說不準。”林蔓搖了下頭,她知道在當前的年代裡,醫生的水平有好有壞,秦峰要是說實話,確實會碰上不少不相信他的庸醫。甚至,適得其反。
秦峰繼續道:“後來,我就小心地隱瞞這個事情,甚至期望最好哪一天,我的病會不藥而癒。”
“對了,你就是這個樣子,竟然也沒影響你完成學業,甚至後來當公安辦案。”林蔓一想到像秦峰這樣的情況,竟然還屢破大案,受過不少嘉獎,就由衷覺得不可思議。
秦峰笑道:“說起來,你可能都不相信。這個病生久了以後,我和它好像開始有了默契。我辦案的關鍵時刻,它從來不會出來添亂。而它出現了以後,等我再恢復意識,我也會自覺地找一些藉口爲它遮掩。”
“你,”林蔓試探地問秦峰,“知道人格分裂嗎?”
秦峰點了下頭:“我找過很多相關的書看,知道它是怎麼回事。”
林蔓道:“那麼,你知道你另一個人格是誰嗎?”
秦峰搖了下頭:“它從來沒在我身上留下過什麼線索,我根本無從查起。”
林蔓暗暗地想:難道秦峰真不知道他另一個人格是徐飛?那麼徐飛又知道嗎?
就在林蔓思考秦峰和徐飛互相知道彼此的可能性時,秦峰再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蔓!”秦峰沉聲道。
林蔓想得入了神,沒聽到秦峰叫她。
秦峰道:“我們離婚吧?”
“啊?”林蔓這一下回過了神,驚愕地轉頭看向秦峰。其實秦峰剛進門時,林蔓所有地生氣情緒都是裝的,僅僅是爲了讓秦峰說真話。
秦峰咬了咬牙,痛苦地說道:“你現在知道我有這樣的病,我不爲難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林蔓氣地搶斷了秦峰的自白。
秦峰認真道:“你知道我有人格分裂,難道不想跟我離婚?”
林蔓氣地笑了:“誰說我要跟你離婚了?”
秦峰不解:“可是……”
林蔓溫柔地笑了,不以爲然道:“我嫁的人是秦峰,就算你有人格分裂,那便只當我嫁了半個你好了,沒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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