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一走,葉紀澤不由看向崔琉娘:“心善,他們未必會感激。”
“我需要的不是他們的感激,只是這房人到底是的親屬,就這麼任由別人欺凌了去,實在太丟人了。而且就算把人捧起來,這麼多年來一直被打壓,怎麼也雄起不了。”
崔琉娘並不覺得這房人有族長的照顧就能立刻好起來,能勉強不惹事已經不錯了,別說去狐假虎威欺負別人。
葉紀澤聽了不由一笑,崔琉娘到底只關心自己,可是卻嫩了一點:“此話差矣,夫人不明白一直被踐踏尊嚴的人,有朝一日他們能翻身,雖說以前懦弱無能,如今卻比誰都要狠?”
崔琉娘一愣:“還有這回事?那麼我讓族長照顧他們,會不會給夫君添麻煩?”
“添麻煩倒也不至於,能給葉家找點麻煩,讓他們忙起來也沒什麼不好的。”葉紀澤擺擺手,那房人如何折騰都無礙,不過崔琉娘說得也在理,到底是他的血親,即便自己不願意承認,也容不得別人欺辱了去。
崔琉娘眨眨眼,對他笑道:“我還擔心他們不能立起來,到頭來只是被族長當成棋子拿捏在手裡,有夫君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好歹夫君的名聲,也不至於被他們給影響了。”
說到底是血親,葉紀澤如果真的不聞不問,少不得要被別人以爲是無情,六親不認。
他們能過得好。對葉紀澤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倒是好奇,這麼多年一直被欺負的人,會如何雄起?
崔琉娘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夫君早就有打算,不讓侯夫人斬首示衆了,卻給葉家一個下馬威,甚至折騰了他們一番,才勉強同意?”
這心思真是太壞了,卻是大大的妙!
葉紀澤握着她的手,也跟着彎了彎嘴角:“太容易答應。葉家人豈不以爲我是軟柿子,任意揉搓?給他們一點苦頭。一點甜頭,便已經足夠了。”
既震懾了他們,不至於當葉紀澤是冤大頭,也叫葉家明白。他能做到的事很多,得罪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葉家族長以後也會乖乖的,三思而後行,與葉紀澤有關的事,怎麼都要事先掂量一下,免得讓他不高興。
畢竟就算葉紀澤根本不承認葉家一族,但是在外人看來,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明面上,葉家族人惹來的麻煩。可不就要往他頭上扣嗎?
葉紀澤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免得後患無窮。
明安侯又上門幾次,卻吃了閉門羹。葉府的主子誰都不想看見他。
他臉皮再厚,也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漸漸便放棄了。
也有一個緣由,因爲姜姨娘回到了侯府。
肚子裡的孩子還安好,整個人卻憔悴了一圈。
幸好青漣捨身保護,這才把孩子保住了。但是情況並不如意。
顧明蘊被送去皇陵,葉紀澤不認他做生父。明安侯如今只能盼着這個孩子出生,好給侯府開枝散葉,不至於沒了繼承人。
葉紀澤已經被封爲護國公,品級比明安侯要高得多了,也不稀罕回來承爵。
明安侯負手在屋內走來走去去,直到頭髮花白的出來,他趕緊迎了上去:“太醫,內人如何了?”
侯夫人要被處置,家裡總不能沒有女主人。姜姨娘如今有身孕,又是良家出身,他已經打算孩子能平安生下來,就提一提她的位置。
至於周姨娘,聽聞身子也已經好轉了,大夫診脈後也說她的舊傷開始痊癒,很快也能懷孕,把明安侯高興壞了。
這次雖然因爲侯夫人而讓侯府的名聲一落千丈,但是因禍得福,他後院的兩個女人也能替自己開枝散葉了。
“夫人身子骨虛弱,又寢食難安,侯爺多安撫陪伴纔是。老夫寫下幾幅安胎藥,回頭服用,一天兩次,暫時能穩定下來。至於以後,就看夫人的造化了。”御醫沒敢把話說死,姜姨娘的胎兒太虛弱,能不能平安生下來真的很難說,他只能盡力爲之了。
明安侯聽着,心裡不由一涼。這個期盼的孩子,或許不能順利生下來?
御醫一眼看出他的擔憂,婉轉提醒道:“夫人身子弱,可能懷不長,侯爺儘早尋穩婆過來比較妥當。”
言下之意,孩子有可能早產,還是提早準備較好,免得之後手忙腳亂的。
明安侯趕緊叫周姨娘幫着安排了,畢竟府裡就這麼兩個女人,感情又尚可,不然他總不能堂堂侯爺讓人去請穩婆,安排這些瑣碎事。
周姨娘動作麻利,因爲郎中的話,如今紅光滿面,像是生風,很快就請了三個穩婆。
身家清白,名聲再外,一看就是老實人。
明安侯頗爲滿意,挑了其中一個便留下了,另外兩個也安置在不遠的客棧裡先住着,若有什麼事也能立刻請過來。
周姨娘辦事穩妥,他也是滿意,夜裡去她的院子很是疼愛了這位姨娘一番。
周姨娘以前穿戴老式,又總是低着頭,臉上的妝容看着比實際年紀還老。如今懂得裝扮了,又沒有侯夫人壓着,性情活潑了,話也多了,一張小嘴相當甜,把明安侯伺候地渾身都爽利了。
姜姨娘因爲總是服藥,屋子裡滿是濃郁的藥味,薰得人不舒服。明安侯一般只到院子來坐坐,很快就忍受不住往周姨娘的屋子去了。
他這一走,丫鬟悄悄出去,很快便回來,在姜姨娘耳邊低語:“夫人,侯爺又去周姨娘的院子了。”
姜姨娘點頭表示知道了,神色幾分黯然。她冒着性命護住這個孩子,到底沒留住侯爺的心,反倒把人越推越遠了。
侯夫人不在,她以爲是自己的機會來了。如今看來,姜姨娘做了那麼多,反倒成就了別人,便宜了周姨娘。
偏偏她如今有着身孕,動彈不得。這個孩子要是不能好好生下來,在府裡的日子只怕一天不如一天。
周姨娘以前看着老實木訥,如今看來完全是裝的。就爲了讓侯夫人放下戒心,再不管她,把目光轉到姜姨娘的。
姜姨娘苦笑,連侯夫人都看走了眼,更何況是自己?
以前親親熱熱的叫着妹妹,如今周姨娘從來就沒踏入自己的院子,只讓人送來補品。
可惜那些補品,姜姨娘也是不敢碰的。
就連的丫鬟婆子,她只挑了兩個陪嫁丫鬟能進內屋裡,其他一概擋在門外。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這一胎已經不穩了,還是謹慎些爲好。
姜姨娘忽然哆嗦了一下,冷着臉道:“去把窗戶關了,誰讓你們開窗的?”
丫鬟也是聞着屋內的藥味太濃了,生怕薰着她,如今被呵斥,只得喃喃應下去關上了窗戶。
“以後沒我的吩咐,誰也別開窗,夜裡也是。”姜姨娘總覺得窗外似乎有一雙眼在窺視着自己,一整晚根本睡不着。
她老覺得窗戶開着,但是讓丫鬟點燈,又是關着的。
夜裡反反覆覆點燈熄燈,別說姜姨娘,就是貼身丫鬟也給折騰得哈欠連天,一張小臉都憔悴了。
御醫再過來的時候,險些被屋裡的藥味給薰暈了,搖頭道:“趕緊開窗,藥味太濃了,對夫人身子骨並不好。”
姜姨娘卻尖叫道:“不,別開窗,這樣就好!”
她兢兢戰戰的,如今除了晚上,連白天都有那種揮不去的窺視感,嚇得自己根本不能好好休息,整個人都瘦得脫形。
睡不着就算了,聞着飯菜的味道也沒胃口。
御醫把脈後不由皺眉,再這樣下去,別說腹中的胎兒,就是人也要保不住了。
他去見明安侯的時候也沒避諱,直接就說道:“夫人似乎受驚過度,這些時日以來總是寢食難安,這樣下去,恐怕老夫也要無能爲力了。”
明安侯正享受着周姨娘的溫柔鄉,哪裡樂意去那薰死人的屋子裡見白的像女鬼一樣的姜姨娘?
她腹中的孩子卻是自己的種,說什麼都要瞧瞧。
這一去,把明安侯嚇得夠嗆。姜姨娘瘦的臉頰都凹進去了,完全沒有了原本的秀美。
肚子高高隆起,好像吹皮球一樣,沒多久就忽然大了起來。
加上姜姨娘越發消瘦,顯得肚子特別突兀。
明安侯看着就後背發寒,尤其姜姨娘原本漂亮的一雙大眼睛如今失神而茫然,盯着自己看半天,這才認出來了:“侯爺,快救我,窗外總有人窺視,讓妾寢食難安……”
他順着姜姨娘的話向外看,窗戶禁閉,誰能窺視?
明安侯只覺得房間陰森森的,渾身哆嗦了一下,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下去。姜姨娘莫非因爲孩子的事,已經開始瘋了?
“你好好休息,等孩子生下來,我就讓你換個院子,再不會有人膽敢窺視你的。”
姜姨娘聽了他的話,神色似乎緩和了一點。
明安侯忙不迭地走了,一連半個月都沒再過去,早就在周姨娘的溫柔細語中徹底忘記了姜姨娘。
直到半夜他正酣睡,突然小廝拼命敲門,嚷嚷道:“不好了,姜姨娘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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