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娘看了青淼拿來的佩劍,果真是一對好劍。
劍身銀白,在月色下透着淡淡的光暈,據說削鐵如泥,教她不敢伸手去摸一摸。
只看了一眼,崔琉娘便心裡有數,回到屋裡很快就挑了一塊適合的白玉。
這枚白玉邊角正好是長形的,雕上一對玉劍是綽綽有餘。
對她來說只是一菜一碟,沒多久就做好了。
可是葉紀澤要的玉佩,崔琉娘卻着實頭疼了一陣。
想了想,她選定了玉異獸。這類獸由最爲辟邪的動物演化而來,頭部爲內卷式耳,鼻的正面或上面琢成勾雲或如意形,眉較粗,腮部帶有細密的陰刻線,小圓眼,眼球爲球面,尾端爲三岐形,兩側微向外卷,中部直而長,上面有細密的長陰線,小腿前端比較粗,腿彎處似有勾雲。
威風凜凜,比獸中之王更具氣勢。
在崔琉孃的心裡,葉紀澤配得起這異獸玉佩。
足足雕琢了兩天,她纔算是完工,熬得雙眼都通紅了。
葉紀澤被芳春攔在外頭,說是崔琉孃的意思,靈感來了,一鼓作氣雕琢出來的玉佩才更具靈氣。
雖說擔心,葉紀澤還是在外頭等了一夜。
崔琉娘揉着眼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他滿身露霜,不由大吃一驚:“夫君在外頭等我?”
“正是,”葉紀澤看見她眼睛通紅得像兔子一樣。也明白雕玉師傅哪個不是熬得神色憔悴才做出一件好玉器來?
“夫人勞累了。”
崔琉娘笑着搖頭,把手裡巴掌大的錦盒遞了過去:“夫君瞧着喜歡嗎?”
葉紀澤打開錦盒,裡面是一塊異獸的玉佩。立刻把它佩戴上:“爲夫很喜歡,這是夫人心中的我嗎?”
強大的異獸,又爲身邊人帶來福兆。
在崔琉娘看來,他是祥瑞之人嗎?
“預祝夫君旗開得勝,得償所願。”崔琉娘知道葉紀澤身上揹負着很多秘密,她也不打算探究。
只是整天擔着這麼多的東西,肩頭再堅實也是要受不住的。
她唯獨能做的。就是讓葉紀澤明白,除了他自己。其實身邊還是有很多人在支持着他,願意爲他分擔的。
比如羅嬤嬤,比如青漣和青淼這對姊妹花。
又比如,她。
葉紀澤撫着手裡的玉佩。光滑微涼的觸感叫他心下一動,微微頷首道:“多謝夫人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崔琉娘,半晌才嘆道:“夫人回去歇一會,再過一個時辰纔出發去百寶齋吧。”
聞言,她點點頭,腦子早就迷糊了,搖搖晃晃被葉紀澤牽着回到房間,沾着枕頭很快就睡過去了。
直到被葉紀澤搖醒,崔琉娘感覺還沒完全睡飽。連打了兩個哈欠,被芳春用涼水侵過的帕子敷了面,這才一個激靈終於醒了。
打扮停當。她被葉紀澤扶着上了馬車。
想到阮掌櫃召開這次玉器賞玩大會,必定有不少精品玉器出現,崔琉娘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着她目露期待,葉紀澤低聲解釋道:“除了各家的掌櫃,聽聞不少達官貴人也會來湊湊趣,若是看中什麼。亦會直接買回去賞玩。”
“阮掌櫃倒是會做生意,一邊引出幕後之人。一邊也不忘給百寶齋招攬生意,更是給各家的掌櫃賣了個好。”
崔琉娘笑笑,賞玩大會就設在百寶齋,百寶齋的名氣只會更加響亮。
邀請各家掌櫃把極品玉器拿出來,價高者得,雙雙都得了好處,何樂而不爲?
如此盛事又有達官貴人蔘與,百寶齋是穩賺不賠,阮掌櫃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阮掌櫃忽然皺眉:“夫君的意思是,明安候也會來嗎?”
“百寶齋給所有世家都發了請帖,至於他們會不會來,就不清楚了。”按理說,明安候不喜歡在外露面,阮掌櫃也沒想過能請動他,不過各家都送了請帖,總不能落下。
這張請帖也算是遞給了個橄欖枝,出於禮貌和客氣,對方應不應倒是無所謂。
馬車停了下來,崔琉娘就要撩起簾子,卻被葉紀澤攔住了,取過青漣手裡的面紗親自給她戴上。
左右端詳,他這纔算是滿意了:“我讓青漣和青淼跟着你,芳春留在馬車上。若有不妥,她們二人也能幫得上忙。”
好歹姊妹花有武藝在身,保護崔琉娘是足夠的。
芳春一個柔弱的丫鬟,還是留在馬車上候着比較妥當。
崔琉娘也沒有異議,這次賞玩大會猶如是鴻門宴,可不能有半點馬虎,便接受了葉紀澤的安排。
青淼得了一對玉劍,對她很是親近:“公子是靶子,不能跟在夫人身邊。掌櫃已經在二樓留了雅座,夫人這就上去坐一坐?”
崔琉娘點頭,青淼在前頭引路,青漣跟在身後,把她護在中間,一路上了梯子,卻不想還是遇到了不想見的熟人。
“崔大姑娘,許久不見了。”顧明蘊正好下樓,身邊跟着四個侍衛,對比崔琉娘三人,架勢就要懾人得多。
他說罷,又勾脣一笑:“不對,該是稱呼一句顧夫人才是。”
崔琉娘挑眉,搖頭道:“見過世子,只是世子該稱呼民婦一聲葉夫人才是。”
“葉嗎?”顧明蘊一怔,接而冷笑起來:“連父姓也捨棄了,不愧是他。不過也好,顧家的玉碟上早就沒他這個人了,姓顧還是姓葉倒也無妨。”
他又轉向崔琉娘,在她身邊左右張望:“難得碰面,該請葉夫人喝一杯清茶纔是。不過就得夫人,他沒陪在你身邊,倒也失職得緊。”
崔琉娘不喜歡顧明蘊笑着的樣子,眼底沒有笑意,嘴角滿是冷嘲,對葉紀澤很是不屑的神色連掩飾都懶得做了。
葉紀澤會流落在外,甚至改了姓,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心裡有些在意,只是就算跟顧明蘊打聽,狗嘴也吐不出什麼象牙來,肯定不會有好話。
一面之詞,自己也是懶得聽了,直接婉拒道:“夫君就在二樓等着民婦,恕民婦不能跟世子喝茶了。”
顧明蘊眯了眯眼,沒想到崔琉娘居然拒絕了自己。他們正站在樓梯的正中,相當顯眼,已經有不少目光轉過來了:“多年交情,葉夫人這話真叫人心寒。不過是一杯清茶罷了,難道他一個堂堂男子漢還會介意?”
“這是自然,誰能不介意?”崔琉娘瞥了他一眼,笑道:“若是世子覺得煩悶,想要有人陪着喝茶喝酒,出了百寶齋沿着朱雀街直走到盡頭,想必不會有人會拒絕世子的。”
青淼忍不住笑了,走到盡頭,那不就是花街了?
去花街的男人,尤其是世子這樣多金的男人,別說姑娘,就是老鴇都不會拒絕如此的財神爺!
顧明蘊被她嗆聲,心下不悅,壓下火氣道:“葉夫人曾說非本世子不嫁,怎的忽然就變了心?難不成是被人威脅,不得不從?”
想到崔老爺的算計,他就滿心的不痛快:“是了,崔當家滿腹陰謀,哪裡會顧忌父女之情?若是姑娘有了委屈,只管跟我道來,此事我管定了。”
崔琉娘眯起眼,顧明蘊當自己是什麼,青天大老爺,還是天上仙君?
簡直太看得起自己了!
“世子不必費神,姑娘家的親事原本就該是父母之命,不過當初年少無知尚未及笄時的玩笑話,世子又何必放在心上?”她掃了四周的人羣,顧明蘊說的話足夠誅心。若是自己應了,豈不是說她還沒出嫁就跟世子勾搭在一起,置葉紀澤的臉面於何地?
不管那位穿越前輩到底有沒說過這樣的話,崔琉娘也決不能承認就是了。
年少無知,誰知道到底是多少歲說的。三四歲,還是七八歲?
含糊一句帶過,聽着倒是無傷大雅。
世間的女子總要弱勢一點,尤其是名聲,要是被潑了髒水,可就沒那麼容易洗乾淨了。
崔琉娘反應夠快,把事情轉眼就圓了過來。
阮掌櫃趕到的時候恰好聽見了幾句,不由暗自點頭,然後上來打圓場道:“明安候世子駕臨,是老夫有失遠迎,包廂已經準備妥當了,世子這邊請。”
阮掌櫃親自出馬來請,顧明蘊暫時還不想跟他撕破臉,鬧僵了關係,冷着臉看了崔琉娘一眼,拂袖而去。
崔琉娘聽着不遠處的夫人們低聲議論,眼神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皺眉道:“我們也去包廂,沒得繼續留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的。”
青淼滿臉不悅,冷聲道:“這些夫人的話說得真夠難聽,夫人要不要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
見她握緊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凜凜,崔琉娘不由好笑:“嘴巴長在她們身上,說什麼便是什麼,沒必要爲了這樣喜歡嚼舌根的人髒了你的手。”
她這話說得不算小聲,不遠處的人也聽見了一些,滿臉漲紅。
當着別人的面議論,大多都是羞愧而去,哪裡像崔琉娘這般理直氣壯,還嗆聲回去?
那些夫人被別人看得面紅耳赤,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很快相攜而去。
不過是個不懂禮數的丫頭,她們纔不會跟崔琉娘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