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病了?”崔琉娘第二天聽說崔明珠病了,還病得不輕,不由奇怪。
芳春點頭,也是疑惑:“聽說是昨晚着涼了,額頭髮熱,還是寶竺早上沒見姑奶奶起身,這才發現的。只是姑奶奶也奇怪,也不願意請大夫,除了寶竺,還不讓其他丫鬟婆子進屋裡伺候。就連去看她的譚嬤嬤,都叫姑奶奶讓寶竺攔在了門外。”
崔琉娘回想昨天,並沒發生什麼大事。
難不成那些“鬼火”嚇到了龔麗馨,連崔明珠也給嚇唬住了?
“不管如何,我也該去看看。”崔琉娘到底算是晚輩,不去看看崔明珠實在說不過去。
她讓芳春準備了一盒子好克化的點心,便去了牡丹苑。
遠遠看見崔琉娘,寶竺已經苦着臉。今兒來探望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連譚嬤嬤都沒能進去,大小姐只怕也是要吃閉門羹。
崔琉娘站在門外,對着寶竺點了點頭,後者連忙進去稟報。
很快,寶竺帶着一臉古怪的表情出來了:“大小姐,姑奶奶有請。”
芳春聽着不由詫異,連譚嬤嬤都沒能進去,怎麼姑奶奶反而讓自家姑娘進去了?
她一時渾身緊繃,不會姑奶奶在裡面設了陷阱,等着自家姑娘傻乎乎地跳進去吧?
捉弄崔琉孃的事,崔明珠做得實在不少,芳春不得不防。
“你在外頭等着,我去去就來。”崔琉娘對芳春使了個眼色,接過她手上的點心盒子,便施施然踏進了屋內。
看見崔明珠的時候,她着實大吃一驚。
崔明珠沒像平日那般打扮得光鮮漂亮,反而渾身邋遢。長髮還沒梳,亂糟糟地披散在肩頭上,只穿着常服,神色木然地坐在軟榻上,目光暗淡。
崔琉娘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崔明珠,蔫蔫的,如同被人打敗了一樣。
“你來了……”
崔明珠擡起頭,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站着做什麼,坐下來。”
崔琉娘坐在離她最遠的椅子上,不明白崔明珠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是爲什麼:“怎麼不請大夫,姑奶奶這樣,老夫人會擔心的。”
“她纔沒時間擔心我,還是擔心她自己吧。”崔明珠惱怒地說完,又幽幽地問她:“如果你最親的人做了錯事,你會怎麼做?”
“要看是什麼樣的錯事了,如果傷天害理的,自然要大義滅親。”崔琉娘知道崔明珠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顯然是知道了什麼。
最親的人,除了龔麗馨,就只有崔老爺了。
他們做出的錯事……看來崔明珠無意中,得知了兩人之間的齷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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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琉娘原本只是猜測,佛臺的字跡,以及霜華苑鬧鬼的事後,她就更肯定了。
如今崔明珠說出口,更是去掉了她最後的一絲不確定。
崔明珠估計也是煩惱,一個是生母,一個是對她最好的大哥,不管怎麼做,都可能會傷害到這兩個人。
崔琉娘比她更願意隱瞞這件事,起碼在自己離開崔府之前,並不想這事暴露出來,免得叫人沾了一身腥,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呢?”崔明珠皺着眉頭,又追問一句。
崔琉娘笑了,果然還是一個小姑娘,這種問題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沒傷害到別人,那就沒必要多管閒事了。到底是最親的人,可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對,你說得對……”崔明珠喃喃自語,雙眼漸漸有了光亮。
孃親和大哥的事也沒傷害到誰,肯定也有不爲人知的苦衷。
她把心裡的苦惱解決了,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崔琉娘打發走了。
崔琉娘挑眉,真是過河拆橋,用過就扔。
崔明珠這性子還真是不可愛,到底更像誰?
而且她忽悠幾句,崔明珠就一臉“孃親和大哥沒有做錯事”的表情,難道就沒想過他們傷害了杜吟秋這個正正經經的崔太太?
不愧是龔麗馨的親生女兒,連一顆自私的心,也是十足十的相像。
龔麗馨還真是請了一個有名的神婆來崔家做法,不是去霜華苑驅鬼,而是要給老太爺超度。
說老太爺去世整整一年,她心裡掛念,這幾天夜裡一直夢見老太爺,想着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周全,便請人來超度做法。
這理由說得冠冕堂皇,誰也挑不出錯來。
倒是個好藉口,既安了心,也沒讓外人看笑話。
崔琉娘好笑,龔麗馨就算嚇破膽,腦子裡該有的曲曲折折卻一點都沒少,果真是個難纏的角色。
崔明珠也重新振作起來,臉色紅潤,再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神采飛揚,看得崔琉娘滿心的不爽。
憑什麼崔明珠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和羞赧,厚臉皮到這個程度,還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崔琉娘把餘下的那一小袋白磷給了芳春,讓她灑在崔明珠晚上會經過的地方。
崔明珠每回陪着龔麗馨用完晚飯之後,總會從一條小徑回去牡丹苑。
芳春倒是有些擔心,一回就算了,兩回都用同樣的方法,不怕被人發現端倪嗎?
看出她的擔憂,崔琉娘搖頭道:“這東西燒掉之後不會留下任何東西,那條小徑每天路過的丫鬟婆子不少,誰都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再就是,一般人還真看不出白磷的作用,只會以爲是鬼怪作祟。
誰知道傍晚芳春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一臉緊張地關上門,從懷裡把小布包拿了出來。
崔琉娘一看,小袋裡的白磷一點都沒少,不由疑惑:“怎麼沒灑下去,有人發現了?”
“是的,姑娘。奴婢剛在小徑走了沒幾步,就見譚嬤嬤帶着那位神婆四處走動查看。奴婢擔心被她們發現,就匆匆趕回來了。”芳春一想到那神婆老得滿臉褶子,一雙眼睛卻是賊亮,目光落在身上的時候簡直叫人毛骨悚然,臉色不由白了。
“那神婆是什麼人?怎麼讓你這般害怕?”崔琉娘瞥見她難看的面色,便問道。
“都說這老婆子法力無邊,祈福消災,樣樣就手。可是在奴婢看來,不像是什麼好人。”芳春也想不明白,小聲嘀咕道:“也不明白那些貴夫人怎麼會華大價錢,將這樣的婆子恭恭敬敬地請到後宅來。”
“那是她們陰私事做得多,心虛了。”崔琉娘冷冷一笑,害得人多了,手裡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別看那些婦人一個個打扮得華貴端莊,間接弄死的人卻是不少。
不管是那些偷偷爬上老爺牀榻的丫鬟,妄想母憑子貴的侍妾,還是肚子裡那塊還沒成形的男嬰,一個個死得無聲無息,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這種事做得多了,難免夜裡做噩夢。
神婆的作用說是驅鬼,還不如是抹掉她們的心虛,叫這些內宅婦人高枕無憂,不被所謂的怨鬼纏身。
芳春也能知道,當家太太能坐穩位子,暗地裡可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那婆子獅子張大口,奴婢打聽過了,光是這回作法,伸手就要了五百兩銀子,這裡面還沒添上祭品的價錢,老夫人還真捨得。”
當然捨得,花錢消災,別說區區五百兩,就是一千兩,估計龔麗馨也會點頭答應。
不過崔家的錢又不是颳大風吹來的,憑什麼任由龔麗馨肆意揮霍?
崔琉娘眯了眯眼,悲催地發現妝匣裡餘下的銀錢更少了。
買文房四寶的銀錢是少了,但是花費卻更多了。
要打點小丫鬟,好打聽府裡的消息。
廚房的吃食都要打點,才能弄些點心果子來。
崔琉娘手癢癢的,一直手裡都能拿着些好玉,如今看着,連三流的玉佩都買不起,實在叫人鬱悶。
她不由悲憤,龔麗馨能花錢如流水,自己的月錢卻少得可憐,還得看着花,恨不得一個銅板掰開一半來慢慢花!
崔琉娘越想越不高興,摸着下巴想到,她如今再直接出手,保不準會被有心人發現。
既然如此,她只能間接得來。
“把神婆的事給小姑姑透露一些,尤其是老夫人出了五百兩的事。”
芳春可不覺得,素來對銀錢沒有數的姑奶奶聽見後會去尋神婆的麻煩。
崔琉娘笑笑:“你直接讓小丫鬟在小姑姑面前稍微提一提就是了,其他的不必多言。”
她費了那麼多功夫籠絡小丫鬟們,這時候不派上用場,更待何時?
芳春答應着,很快就悄悄吩咐小丫鬟們去了。
能拿到賞銀,不過在崔明珠面前說一嘴,小丫鬟們自然樂意。
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情,神婆要了大把銀兩給老太爺來作法,就算說了,姑奶奶也不會找她們晦氣,何樂而不爲?
崔琉娘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低頭抿了一口,愜意地眯了眯眼。
她撿起毛筆又開始抓緊時間練字,就等着之後看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