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遠方傳來的冷冰冰的話語,如同巨錘一般的叩擊着獵戶們脆弱不堪的心靈,而他們的臉色都是瞬間變得極其蒼白,雙腿止不住的來回打擺子,有幾個稍微膽子小一些的甚至直接癱坐在了地面之上。他們此刻的心裡有着同一個念頭:“那煞神回來了。”
老嫗聽到這個熟悉異常的聲音,心頭也是猛的一驚,她似乎又回想起那名青衣男子身上散發的冰冷氣息,以及濃郁的幾近實質的殺氣,那絕非普通人可以擁有的,即便是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刀下亡魂無數的驍勇將軍也未必有如此氣勢。
老嫗和那些獵戶都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望着遠方看似緩緩走來,速度卻極其之快的青衣男子,面容之上盡皆呈現出一股死氣。獵戶們的身子劇烈地顫抖着,肩膀上的傷口都是突然間迸裂開來,殷紅的鮮血順着袖筒止不住的流出,染紅了腳下的土壤,很快便與那些早已乾涸的血液融爲一體。
這些人當中,老嫗算的上是最爲鎮定的,她吞嚥了一口口水,強行爲自己鼓了鼓勁兒,抖着臉上的橫肉朝着曦晨叫囂道:“殺我兒子的兇手,你也算是一個,今天就讓你和這小浪蹄子給我兒子陪葬。”
聽到老嫗的言語,曦晨的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他輕笑着“哦”了一聲,似是對於老嫗的威脅極其的不屑一顧,好像對方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而那些站在老嫗身後的獵戶則是被嚇得靈魂快要出竅了,我的媽呀!你竟然還敢讓這煞神陪葬,他不讓咱們陪葬都是天大的恩賜了,這一家子,怎麼都這麼一個個的沒腦子,我這條小命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曦晨邁着沉重的步子,緩緩地走了過來,獵戶們望着他暗藏怒火的面容,雖說看起來非常和善,在他們的心裡卻如索命的閻羅一般猙獰,獵戶們突然感覺一陣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凍了個透心涼。
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那獨眼的吳老三突然慘叫一聲,躺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的嘴裡在不停地吐着白沫,其中還夾雜着綠色的液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原來生性膽小的他竟受不了這巨大的壓迫,肝膽俱裂而死。
而吳老三的死,無疑成爲了此間的***,獵戶們歇斯底里地慘叫着,紛紛丟下身上所有的東西,朝着遠方的樹林沒命的跑去,他們只想趕緊逃離此地,即便以後淪落爲乞丐,只能夠沿街乞討也再也不回來。
只聽嗖的一聲,一道烏黑色的殘影貼着地面急速劃過,追向了那些逃跑的獵戶,而那羣獵戶中奔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前些日子被中年大漢毆打的青年獵戶。他此刻雖然也是一臉的驚恐,可是卻隱隱約約露出一絲驚喜,面前的不遠處就是叢林,只要跑進了叢林之中,憑藉自己對這個大山的熟悉,隨便找個地方一躲,那煞神也絕對找不到。至於後面這些傢伙,就當作掩護自己逃脫的靶子好了。
可是青年獵戶面容之上的笑容還未淡去,卻感到背後突然遭到了猛擊,而他的身軀則是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朝着前方飛去,撞在了大樹之上,樹幹搖晃個不停,卻未有落葉飄下,畢竟如今已經是隆冬時節,樹枝早就禿了,哪裡還有葉子可以掉落。
後面急速奔跑的獵戶吃了一驚,盡皆停下了身形,他們萬般驚心地望着遠方的青年獵戶,只見一柄生鏽的斧子將其透體而過,他的身子被硬生生的剖成兩半,懸掛在樹上,而斧柄則是殘留在樹幹之外,依舊搖晃個不停,鮮血伴着內臟順着樹幹緩緩地留下,如同泉水一般涌動着。
“誰若是敢再逃跑,就和他一般下場,我說到做到。”曦晨冰冷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雖然獵戶們萬般不情願留在這裡,可是誰也不敢再向前邁上一步,彷彿那片樹林的邊緣便是死亡的終點線,若是一旦踏入,那生命也會隨之而逝。
老嫗望着那被活生生劈死的青年獵戶,不禁臉色變得蒼白,她雖然在村子裡作威作福慣了,也時不時的欺壓一下那些村民,可是卻始終不曾真正殺過人,她淒厲地慘叫了一聲,轉身欲想遠方逃跑,額頭卻撞在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之上,老嫗頓時感到衣領被人死死地抓住,而雙腳也是瞬間離地而起。
曦晨左手抓住老嫗的衣領,右手如閃電般的扇在她的臉頰之上,只打到她面色黑紫,滿口吐牙才住手。曦晨將老嫗朝着地上隨意的一丟,好像丟垃圾一般,他雙手拍了拍,彷彿沾染上了什麼骯髒的東西。
“喂,你們幾個給我過來。”曦晨轉過頭去,冷漠的對遠方那十幾個戰戰兢兢的獵戶喊道,那些獵戶聽到之後,垂着首,顫抖着雙腿挪了過來,有幾個站立不穩的,砰的一聲趴倒在地上,卻也不敢稍稍慢上半分,手腳並用的朝着曦晨這邊匍匐過來。他們不知道這煞神究竟要怎麼處置自己,但是他們知道,若是自己膽敢忤逆他的意思,那現在就得像那青年獵戶一般死無全屍。
獵戶們膽戰心驚地站在曦晨的面前俯首聽命,屁都不敢放一個。他們結結巴巴的問道:“大王,您、您究竟、究竟有何吩咐?”
獵戶們對曦晨的稱謂,令其很是哭笑不得,他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暗道:“我難道真的長得這般凶神惡煞麼?”
“你們幾個,把這個老東西給我裝進豬籠裡,既然她這麼懷念她的兒子,就讓她去陪葬好了。”曦晨看到一旁趴在方老漢懷中抽泣的巧巧,就是一陣怒火中燒,原本已經打算放你一馬,沒想到你竟然還敢恩將仇報,今日就在這裡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老嫗聽到曦晨的言語,滿臉是血的面容之上滿是驚恐之色,她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們誰敢碰我一下,我堂哥可是縣城裡的縣令,他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老嫗的面容很是猙獰,只不過因其滿嘴的牙齒都被曦晨打落,故而說話漏風,聽起來極爲的好笑。
獵戶們此刻哪裡還顧得上老嫗的威脅,他們如今纔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縣令再怎麼權勢滔天,也只不過是個凡人吧,可是面前的這個煞神,他媽的根本就不是人,就算是那些菜市口天天砍人頭的劊子手,也沒有他這般殺氣騰騰,我們若是再相信你,那纔是真的不得好死。
獵戶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將老嫗用麻繩捆做一團,成糉子狀,又將其塞進了先前置辦好的豬籠裡,這豬籠原本是老嫗專門爲巧巧準備的,沒想到竟然成了自己的棺材。
獵戶們望着老嫗的眼神中充滿了憎恨,甚至還超過了對曦晨的憎恨,若不是這天殺的母子倆,他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這煞神,自然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老嫗的手腳被細但是極其堅韌的麻繩勒緊肉裡,疼的她在豬籠裡奮力的掙扎着,彷彿待宰的野豬一般,而獵戶顯然對這個老嫗不耐煩到了極點,他們用腳尖奮力地朝着豬籠裡的老婦踢去,以報這多年來受壓迫的仇恨。
“好了,你們別把她打死了,我不可想她死的這般容易。”曦晨冷漠的話語傳來,獵戶們頓時停止了對老嫗的毆打,他們諂笑着走上前來,衝着曦晨點頭哈腰道:“大王,我們把這老東西浸豬籠以後,能不能高擡貴手,饒了我們這一次,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們當個屁,給放了吧!”
曦晨望着這羣如同奴才一般的獵戶,臉上露出了憎惡之色,他隨意地擺了擺手。“你們將這老嫗給我丟進湖裡,我便饒了你們一條性命。”
獵戶們膽戰心驚地聽着審判,但他們聽到曦晨竟然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之後,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手忙腳亂地擡着裝老嫗的豬籠,朝着小溪盡頭的湖邊走去,他們心頭還在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像那青年獵戶一般,跑到這麼飛快,若不然早就被斧子活活的給劈死了,那青年獵戶也是傻,槍打出頭鳥這事兒難道都不知道嗎?獵戶們在欣喜異常的同時,絲毫忘記了,剛纔在逃跑的時候,他們都是在埋怨爲什麼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要不然就比那青年獵戶跑的更快了,而如今,哎!
曦晨望着那羣獵戶擡着豬籠朝着湖邊跑去,扭過頭來,衝着癱坐在地面之上,相擁而泣的方老漢祖孫輕聲說道:“老丈,您帶着巧巧在山口等我,我一會兒就過來。”他的嘴角微微含笑,像是鄰家男孩一般純真善良,彷彿和剛纔怒氣衝衝,滿手血腥的煞神完全是兩個人。
巧巧哽咽着望着曦晨,輕聲啜泣道:“我就在這裡等大哥哥,哪裡都不去。”
方老漢看着曦晨堅持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輕嘆了口氣,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一把拉住還欲留下來的巧巧,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當方老漢經過曦晨身邊時,他不由得駐足,若有所思地輕輕說道:“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與人於己都有好處。”
曦晨聽到方老漢竟然又對他重複了相同的話,苦笑着搖了搖頭,回道:“我只按照我心中所想去做事,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方老漢聞言,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頭也不回地朝着遠方的村口走去,這裡的一切是是非非,即將要在這一刻與其徹底劃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