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軒鬆開手,瞪了蘇柏一眼:“開玩笑也要分時候,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麼?”蘇柏沒好氣地吐了一下舌頭:“不知道爲什麼,我現在的心情還蠻好的,成,我說,一五一十全交代,可以了嗎?”
蘇柏的思維很清晰,表達能力更是無話可說,兩人先是坐着聽,後面直接躺在牀上聽,終於,蘇柏的手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圈:“結束了。”
白墨軒雙手枕在腦下:“沒有了?”
“沒有了。”蘇柏倒杯水,一飲而盡:“渴死我了,怎麼樣,有什麼感想發表?”
“那小子說的不是假話,他們已經有了頭緒,九龍山突然有生人出沒,我和白墨軒在那裡幾天,就是配合宮巖將九龍山的機關暗道重新佈置了一番,素素死後,靈狸不像以前聽話,宮巖一直在努力訓服,總算有些進展。”嶽青特別打量了一下蘇柏的表情,見提到素素,蘇柏的面色淡定,便繼續說道:“現在能阻止曲炎的只有嬰寧。”
“用美人計?”蘇柏嗤之以鼻:“嬰寧根本不喜歡那小子,好,就算我說錯了,她喜歡他,樂於與他親近,可是這和愛情是兩碼事,嬰寧會很難受的,我不同意。”
白墨軒悶哼一聲:“早想到了。”
“擦,你們耍我?”蘇柏終於反應過來了,馬上又大舒了一口氣:“一點也不好玩。”
“那夥人出入在九龍山,但突然停止行動。”白墨軒說道:“聽你這麼一說,看來曲炎的確有放棄的打算,是否會龍爭虎鬥一番,全在於曲炎的決定了。”
蘇柏清楚,曲炎能否放棄,全在於嬰寧,嬰寧若是可以說服他,一切自然好說,曲炎立刻會成爲第二個火尋思,爲美人放棄江山。
崔穎與嬰寧結束了“密談”,意外看到嶽青的出現,崔穎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喜悅,但依然端着:“喲,你們回來了?”
蘇柏打趣道:“你就裝吧,這嘴角都翹起來了,還不送人家一個擁抱?”
“去你的。”崔穎說道:“我哪有你那麼肉麻?”
“我去,你是海外派,不肉麻是真,不大膽是假,想抱就抱吧。”蘇柏嘻嘻笑着,轉過身,蒙上眼:“大明星,你也轉過來!”
不等白墨軒轉過身,崔穎已經飛撲到嶽青懷中,嶽青感覺到今天的崔穎有些不同,低頭一看,驚喜道:“你怎麼不穿高跟鞋了?”
崔穎嬌嗔道:“你說呢?”
嶽青憨厚地笑道:“我明白,嘿嘿。”
聽到嶽青傻笑的聲音,蘇柏轉過身來,看到崔穎勾着嶽青的脖子,嘖嘖道:“還說不肉麻,都這樣了”
嬰寧縮在角落裡,瞪大眼睛看着崔穎與嶽青的互動,默默地低下頭,蘇柏心裡一動,一個箭步邁到嬰寧面前:“想清楚了?”
“嗯。”嬰寧並不裝傻:“我會如實地告訴炎哥哥。”
“要是你能勸阻他最好不過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多好。”蘇柏打着哈哈說道:“那個我媽說你好久沒去我們家了,想邀請你過去吃晚飯。”
“今天晚上嗎?”嬰寧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問道。
今天?蘇柏其實是胡扯的,“好,就今天晚上。”話已出口,扯不回來了。
“嬰寧,什麼時候去見曲炎?”白墨軒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不必了,我會處理好的。”嬰寧頗有自信:“炎哥哥一定會明白的。”
另一邊,曲炎盤腿坐在客廳中,他雙眼緊閉,但手指一直在微微顫抖,虹姐坐在一邊,冷眼看着:“少主,心不靜,又何必強求自己?”
曲炎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感彩:“你是在嘲諷我嗎?”
“少主不肯處罰我,已經是天大的恩德。”虹姐嘆一口氣:“我對嬰寧下手,就沒打算活着回來,少主,恕我直言,她恢復了記憶,對少主絲毫益處也無,與其坐等失望,何不盡快行動,屆時,月氏國王后的位置依然是她的。”
“你不用拐着彎勸我了。”曲炎嘴角緊抿:“你早知道結果,對不對?”
“少主,我是女人,她看你的眼神和看蘇柏的眼神不一樣。”虹姐殘忍地將現實一點點剝離出來:“這是本質上的區別,少主就是等,也不會等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就算是有,恐怕也只是嬰寧在虛以委蛇,那樣的話,她就是該死。”
曲炎覺得後頸發熱,他強忍住這熱度,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變得幽深:“我只需要她親口告訴我。”
“少主!”虹姐的音量瞬間提高:“翁得利死了,屍骨無存,難道您要讓他白白就死嗎?從您未出生前,他就是您最忠實的僕人,您出生後,他更是殫精竭慮,他的犧牲不能讓少主有絲毫轉念嗎?”
虹姐提到翁得利,言語中有些指責的味道:“少主,我明白您的心思,一出生就沒有自己的選擇,按照族人規劃的路行進,可是,你既然相信你與嬰寧的宿命,爲什麼不肯相信,復興月氏國也是你的宿命呢?”
曲炎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意再聽下去,虹姐走進書房,拿出一本陳舊的小冊子,擺在曲炎的面前,翻開來,裡面的小字密密麻麻,一頁上面只有三列,然後順延下去,名字都很奇怪,前面尚是昭武九姓,安、曹、石、米、何、火尋、史、戊地,後面的姓氏就雜亂不少。
“這是所有月氏後人的名冊,這些人已經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虹姐斬釘截鐵地說道:“火尋思也不例外,你的名字,一定不會出現在這本小冊子上,你會創造另外一本名錄,屬於復興後的月氏國名錄,炎兒”
“你有多久沒有叫我炎兒了?”曲炎睜開了眼睛:“每次你要對我施加壓力的時候,便會叫我炎兒。”
“月氏後人不算少,可是有皇朝印記的只有你一個。”虹姐按住了曲炎的雙肩:“什麼是宿命,這纔是真正的宿命!”
曲炎望一眼地上的名冊,突然伸手翻了好幾頁,在名冊的後面,還有十來頁,裡面密密麻麻地記載着月氏後人的歷史,字不多,但字字珍貴,月氏後人中數得上名頭的人物經歷均列在其中,火尋思的也不例外。
虹姐見曲炎只關心火尋思的經歷,心下黯然,一言不發,曲炎說道:“火尋思與狐女雪湘相遇相知相愛,產下一女,無名姓,其後母女皆失蹤,嬰寧,就是他們的孩子,否則身上不會有血纓石,火尋思可與雪湘,我與嬰寧”
“不要再說了。”虹姐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將曲炎的腦袋按到水裡,好讓他清醒一些:“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情況相似又如何,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自從與嬰寧分開回來,你的狀況就有些奇怪,炎兒,你若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我很好。”曲炎閉上眼睛,心中默唸着靜心咒,一顆心卻起起伏伏,怎麼也平靜不了。
“炎兒?”看到曲炎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虹姐總覺得不對勁。
“給我一點時間。”曲炎覺得後頸更熱了,他站了起來:“我想冷靜一下。”
曲炎走進洗手間裡,好熱,好熱,他擰開水龍頭,接一把涼水,直接撲到後頸上,那裡正是火焰胎記的地方,他沒有看到,原本肉色的胎記,正隱隱發紅他正埋頭想要處理身上的熱度時,手機提示音響起,曲炎渾身一震,猛地吸一口氣,接過來看到熟悉的號碼,心跳連連加速,心臟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明天九點,花海見。
嬰寧發完短信,腦袋無力地垂在蘇柏家的沙發上,眼淚從左眼角滲出,順着臉頰滑落下去,柏凌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沒事。”嬰寧匆忙用手抹去:“沙子迷了眼睛。”
“傻孩子,說謊不是這麼說的,要是蘇柏呀,一定會說眼睛酸脹,又可以解釋,還可以裝病。”柏凌哈哈大笑道:“你這道行還太淺。”
嬰寧馬上被逗樂了:“他真這麼幹過?”
“這小子智商一百八,可不是虛有其名的,小時候折騰得我們夠嗆,原本我們以爲他身有鱗片會變得不合羣,誰知道他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自嘲,雖然心中知道不妥,可是並不會把它放在心上,順其自然這四個字,他比我們懂。”柏凌覺得自己扯得遠了,伸手拍了一下嬰寧的手背:“好孩子,你現在恢復記憶,心事反倒重了,唉。”
“阿姨。”嬰寧立刻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沒事,只要炎哥哥過了這一關,以後的日子就會越來越順呀,青丘國大赦,我娘就可以出來了,到時候,我可以和她一起去找爹所說的星空,完成我爹的遺願。”
“嗯,這樣想就對了。”柏凌說道:“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蘇柏的腦袋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這麼重的香味你們都沒有聞到嗎?吃飯了,喂,丫頭,我媽又向你灌輸什麼不良思想了?”
“臭小子,什麼叫不良?”柏凌起身便追打蘇柏:“越來越不像樣了!”
嬰寧想起身,手機響起來,是曲炎——等你。
看似淡淡的兩個字,突然變成兩塊大石壓在嬰寧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