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腦子裡想起那張卦象來——先死後生,他想笑,嘴角像被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面部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看在嬰寧眼裡,她的淚流得更盛了:“大個子,你千萬不要有事,大個子……”
曲炎哈哈大笑,他站起來,血紅的眸子讓白墨軒心頭一緊:“他的邪魔之氣發作了!嶽青!”
嶽青明白過來,雙手合什:“至樂性愚,至靜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氣。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紅蓮綻放,將曲炎困在其中,曲炎的雙眼顏色不斷地在琥珀色與血紅色之間轉換,身子被紅蓮壓得要伏在地上了,曲炎突然怒吼一聲,黑氣瀰漫,竟與紅蓮形成對峙之勢,當曲炎雙眼冒出紅光時,一口血從嶽青口中噴出來,紅蓮的紅光瞬間變小,曲炎從紅光中掙脫出來,身子鑽進石牀下面,立刻不見蹤影!
嬰寧擔心蘇柏,又害怕曲炎受到傷害,見崔穎在,叫道:“崔穎,你照顧蘇柏,快幫我解開。”
崔穎掏出刀,割斷嬰寧雙腿上的繩子,來不及說話,嬰寧便一骨碌地鑽到了石牀下,原來石牀下面有條通道,曲炎是從這裡遁走了,“炎哥哥……”嬰寧化作狐狸的原形,這樣速度會更快,白狐直向前衝,身後又出現一條六尾白狐,原來是白墨軒,嶽青與蘇柏受傷,白墨軒理所當然地成爲主力成員,兩隻白狐一前一後,直逼近曲炎。
通道里,突然狂風大作,嬰寧停下了腳步,瞅瞅前面出現的光,這條通道是直通向外面的,只是,這風來得很不尋常,白墨軒竄到嬰寧的身邊,化作人形:“前面是懸崖。”
“懸崖?”嬰寧似乎明白過來了:“難道……”
嬰寧緩緩地向前,曲炎背對着他們,他的一隻手伸出去,感覺着風的撫觸,手指分開,風絲絲縷縷地穿過:“自由的感覺真好。”
“炎哥哥……”嬰寧化作了人形,小心翼翼地接近。
曲炎笑着回頭,看到他琥珀色的雙眸,嬰寧明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恢復清醒的,炎哥哥,我現在過來,你不要亂動。”
他的身後便是懸崖,下面有一灘綠汪汪的潭水,深不見底,曲炎原本高大的身子,站在那裡,竟似飄零的落葉,曲炎望着嬰寧,滿足地笑道:“你還是在乎我的,我知足了……”
嬰寧的預感越發不好:“炎哥哥,邪魔之氣發作不是你的錯,我知道,剛纔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爲,我不怪你,回來好不好?”
“回去?”曲炎仰頭望一眼:“我本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奈何是天生的命運,與其說身上的胎記是皇族的象徵,不如說是詛咒,邪魔之氣一旦啓動,是沒有回頭路的,你的父親正是如此。”
“炎哥哥,不要如此執着了。”嬰寧的聲音帶着哭腔:“你回來。”
白墨軒微皺眉頭:“你傷了蘇柏,不要以爲一死就可以了之。”
“我真的想過讓他死。”曲炎木然地說道:“可當我發現我真的有可能讓他死掉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快樂的感覺,趁着我現在還清醒,就讓一切都結束吧……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曲炎一轉身,便縱身向下一躍,嬰寧的腳下生風,身子飛撲出去,伸手拽住了曲炎:“我不會鬆手的,你若是要死,就拉着我一起去見閻羅王吧!”
白墨軒正欲上前搭一把手,腦子一轉,居然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曲炎心內五感交集:“你不愛我,又何必拿命來救我。”
“你真是個傻瓜!”嬰寧叫道:“誰說我不愛你了,我拿你當我的親哥哥,你是我可以無條件完全信任的人,蘇柏也比不上,我沒有辦法告訴他的話,卻可以全盤告訴你,炎哥哥,我每叫你的一聲哥哥,都是發自內心的,我不要死,不要你死……”
曲炎的眼淚涌出來:“如此甚好,我……死也甘願了。”
曲炎決然地鬆開手,身子向下墜下去的同時,嬰寧的身子也探了下去,重心下移,嬰寧剛觸到曲炎的手,身子終於離開了巖地,兩人直向深淵掉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白墨軒化作白狐,四條雪白的尾巴延伸出去,輕輕一掃,一卷,就將兩人團團包住,向上一帶,就讓兩人的身子飛了起來,隨即落到了地上,落地不輕,曲炎的頭撞在地上,一下子就暈迷過去,嬰寧的情況尚好,她馬上坐起來,抱起曲炎的頭:“炎哥哥!”
“死不了。”白墨軒冷冷地說道:“要不是看在他良心未泯的份上,我才懶得救他,好了,趕緊回去看看蘇柏的情況。”
嬰寧欣喜若狂,但馬上爲難了,自己背不動曲炎啊,看着嬰寧楚楚可憐的眼神,白墨軒無奈了:“雪湘姑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肯定是你爹的基因不好。”
他一邊發着牢騷,一邊將曲炎背了起來:“怎麼這麼沉?”
兩人帶着曲炎回去,山洞裡,崔穎與嶽青、符羽都低着頭一言不發,嬰寧剛剛撿回來的欣喜馬上DOWN下去:“大個子怎麼了?”
嶽青正把着蘇柏的脈,這一陣子功夫了,依然只有一絲氣息,且時隱時現,白墨軒將曲炎扔在地上,面色鐵青:“沒救了?”
“尚有一息。”嶽青搖頭:“可是時隱時現,還有,他的眼睛怎麼也閉不上。”
方纔蘇柏就是瞪着一雙眼睛,現在依然如此,依然望着剛纔的地方,好像看癡了,所以不會動彈了,白墨軒突然一腳踹到蘇柏的小腿上,這讓崔穎吃了一驚:“你這是幹什麼?”
“你們忘記了,這小子吃過幽冥珠,那東西可是幽冥界的產物,靈氣得很,可以護住他的七經八脈,怎麼會突然死過去?”白墨軒壞笑道:“這小子一定是在耍我們。”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踹了兩腳,蘇柏依然一動不動,這下子,白墨軒才覺得事情真的不對勁了:“不對啊,要是平時,他肯定跳起來和我擡扛追打了,難道真的快沒命了?”
崔穎與嶽青哭笑不得,尤其是嶽青:“這都什麼時候了,剛纔的情境也不是可以開玩笑的時候。”
“三魂七魄還在體內?”白墨軒問道。
“還在。”嶽青說道:“我一直守着,未見有魂魄散出。”
符羽輕聲說道:“三成的卜卦一向很靈驗,看來這一回又驗證了。”
嬰寧苦着一張臉,可憐巴巴地看着蘇柏:“大個子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當然不會了,三成說過,先死後生,現在若是死,總有他生的時候。”符羽安慰道:“大家先回去再說,對了,要如何處理他?”
符羽指的是昏死過去的曲炎,白墨軒眉頭微皺:“有件事情我很在意,我想有一個人或許可以解答。”
符羽微微一笑:“我已經通知你爸了,假如沒有差錯,那個人現在已經抓到手了。”
“你們在說什麼呀?”崔穎和嬰寧同時問道:“我們怎麼聽不懂。”
“回去就明白了。”白墨軒看一眼曲炎,埋怨道:“不會又讓我揹他吧?”
結果一目瞭然,嶽青揹着蘇柏,白墨軒揹着曲炎,一行人回到古董店,此時,崔穎與嬰寧才明白過來,被捆在古董店裡的女人正是虹姐!
虹姐在看到昏迷過去的曲炎時,面色蒼白,她啞着嗓子說道:“他怎麼了?”
“邪魔之氣發作,他綁了嬰寧,傷了蘇柏,還險些了結自己。”白墨軒冷笑一聲:“怎麼,這不正是你希望的麼?”
虹姐搖頭:“不可能,他怎麼會了結自己?”
白逸說道:“我接到符羽的電話,就在想一個問題,邪魔之氣發作的問題,曲炎之前很正常,一個會跳下水庫救人的人,說明其心是善良的,怎麼會突然走火入魔?這個過程實在太短了,若說是受到了失戀的刺激,心情會受到影響,這是難免的,可是入魔,性質截然不同,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你做了手腳。”
嶽青喃喃念道:“通心劍,嬰寧的父親就是死在通心劍草下,那種草,可以讓邪魔之氣通至全身,無法承受,就會死亡,這件事情,想來月氏國的後人都知道,你也不例外,對不對?”
虹姐說道:“我怎麼可能讓他死,我下的份量很輕,只會讓他的魔氣稍有發作,我只是沒有想到,失去嬰寧的痛苦讓他這麼快就發作了。”
“怪不得,炎哥哥時而清醒,時而瘋狂。”嬰寧居然有些欣喜:“我就知道,他不是壞人。”
“哼,是又怎麼樣,你不是一樣看不上他?”虹姐悶哼一聲:“他要叫停所有的計劃,族人們是不能諒解他的,我只有鋌而走險了。”
“看來曲炎身上的通心劍毒可解。”嶽青說道:“安山說過,那種草生長在沙漠的地底,月氏後人都知道通心劍生長在什麼地方,在月氏國原有的國都北上,在那裡的沙漠下面有不少屍體,都是路經沙漠遇難的人羣,屍體被深埋在地下,被一種地下的蟲子啃噬之後,心臟裸露出來,這時候,落到屍體上面的草籽汲收着屍體的養份,慢慢在地下長成,那就是通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