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明建議讓將士們動起來,令驃騎軍、龍武軍北出清河一線,與韃子騎兵爭奪戰場主動權。林純鴻皺眉思索了將近半個時辰,斷然否定了陸世明的建議。
林純鴻道:“因小失大,斷不可行!總不能因爲勳貴、韃子在一邊說風涼話,就放棄既定戰略,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陸世明疑惑不解,問道:“封爵一事,能促成,自然可喜,即便不成,也沒什麼可惜的,何以上升至戰略層面?”
林純鴻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哪裡是爲了封爵啊,本督一直盯着韃子,總得把韃子揍得滿地找牙,下次不敢肆意南下劫掠。這纔是最大的戰略。”
說到這裡,林純鴻湊近陸世明的耳朵,低聲數語幾句,讓陸世明越聽越喜,道:“此計可行,只是苦了都督了,耳根又不清靜了……”
林純鴻笑道:“無妨。區區一時之罵名,本督還受得了!”
陸世明道:“韃子和勳貴四處造謠,我們不能被動挨打,總得反擊纔是。不如令政宣司暗暗組織人馬,在山東各地宣揚遼東半島的戰績,最好能把活口弄到山東來,在鬧市中交給百姓處理……另外,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不如四處宣傳勳貴懼怕荊州將勳貴的土地分給百姓耕種,阻止荊州軍北上……”
林純鴻哈哈大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陰險、毒辣,哈哈……”
兩人正說着,忽然張傑夫來報,二夫人自揚州抵達聊城。
林純鴻大奇,不知崔玉兒爲何放下揚州的一攤事,忽然跑到聊城來。
待林純鴻將崔玉兒喚進來,見崔玉兒巧笑流盼、眉目傳情,林純鴻的骨頭都快酥了,問道:“聽說你家相公日御數女,趕着來捉姦了?”
崔玉兒雙臂環在林純鴻脖子上,笑道:“傳到揚州時,都已經變成日御百女了。玉兒深恐三哥哥累壞了身子,千里迢迢趕到聊城來阻止,卻被污衊成捉姦!”
說着說着,兩人大笑,滾成了一團。
崔玉兒荊釵散亂,一邊理着青絲,一邊問道:“這段時間,還熬得住吧?”
“是有一些蒼蠅在嗡嗡翁,打又打不得,確實比較煩人。”
崔玉兒撫摸着林純鴻日益瘦削的臉龐,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顫抖,笑道:“也不盡然吧。日御數女,玉兒看來就是事實,身子確實有點發虛嘛!”
林純鴻看着玉圓珠潤的崔玉兒,雙手撫摸着崔玉兒挺翹的臀部,心裡大癢:“虛不虛摸得出來?馬上讓你檢驗一番,看是不是真的虛!”
說完,林純鴻雙手將崔玉兒橫抱起來。
崔玉兒如同一隻貓一般蜷在林純鴻懷裡,眼神迷離,發出嗯哼之聲……
一時事畢,林純鴻輕撫着崔玉兒的青絲,笑道:“你一來,估摸着韃子和勳貴該說你家三哥哥,整日介與老婆廝混,不務正業了。”
崔玉兒撇嘴道:“日御數女的傳聞都不放在眼裡,還怕旁人對人倫之禮說三道四?”
林純鴻嘿嘿數聲,道:“瓜洲那邊,離開了你,鐵頭能忙得過來嗎?”
“是有點忙不過來,驃騎軍、龍武軍抵達聊城後,糧草輸運量足足翻了一倍有餘……這些戰馬,還真是吃貨啊……”
林純鴻笑道:“確實這樣,說是兩個軍,加上輔兵,足足有兩萬三千多人,還有三萬多匹戰馬和牲畜,可不比東南軍能吃?”
這倒是大實話,事實上,林純鴻之所以痛快地答應中原軍不再繼續北上,後勤壓力也是原因之一。當初,無論是驃騎軍,還是龍武軍,輔兵數量非常少,一應雜務,皆由預備隊完成。後來,在盛坤山的建議下,爲了提高騎兵的作戰效率,才設立了專門的輔兵。
於是,驃騎軍和龍武軍的規模絲毫不亞於兩個軍團,如果再算上戰馬和牲畜數量,更是普通步兵軍團所不能及。兩個騎兵軍,消耗的糧草幾乎是三個步兵軍團的一點五倍,於是,瓜洲的轉運壓力驟然加大,讓林德紹更爲繁忙。
這個關鍵時節,崔玉兒拋棄一應事務,跑到聊城,可不僅僅只是犒勞林純鴻這麼簡單。
果然,崔玉兒把耳朵貼在林純鴻胸膛上,似是無意,又似有意,隨口說道:“這些天,玉兒稍稍關注了下瓜洲錢莊的賬目,發現裡面有蹊蹺……”
林純鴻心裡一緊,不免心裡哀嘆道:該來的還是要來,鐵頭啊鐵頭,爲何要在這個關鍵時刻來這一出啊!
林純鴻對各路官員的操守向來沒什麼信任,專門在監察府設立了審計司,專事審計財務往來。要是崔玉兒真發現了蹊蹺之處,那涉及的可不僅僅是林德紹,還涉及到瓜洲的一些高管、瓜洲錢莊的高管以及審計司的諸多官員。
集團腐敗案!這該給荊州集團帶來多大的震動?林純鴻一想就覺得頭疼,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崔玉兒被林純鴻的臉色嚇了一跳,驚問道:“難道三哥哥已經知道了?”
林純鴻搖了搖頭,冷聲道:“不知道,你說吧,蹊蹺處在哪裡?”
崔玉兒雖疑惑林純鴻爲什麼反應如此強烈,但也沒有多想,說道:“自今年十月以來,李多義的戶頭上驟然少了四十多萬,都是現銀,遍查李多義最近跡象,卻發現他最近並未有大股投資的跡象。另外,瓜洲錢莊裡有個開戶名叫劉一升的,兩個月內資金大幅度流進流出,不知爲何。”
林純鴻鬆了口氣,道:“就這啊?搞得一驚一乍的,差點就要什麼之怒,伏屍百萬。”
崔玉兒用小拳頭捶了林純鴻的胸膛數下,埋怨道:“自己一驚一乍的,倒來說我,剛纔三哥哥想到哪裡去了?”
林純鴻笑道:“你剛纔說賬目有蹊蹺,我還以爲鐵頭與審計司串通,貪污了銀子呢!既然沒有,我就放心了。”
崔玉兒哼了一聲,道:“你以爲你的那幫下屬能廉潔到哪裡去?有審計司在,你又不定期地組織監察團查賬,他們倒不敢明目張膽地貪墨銀子,但是採用各種手段中飽私囊的事還是有的,你可別說你不知道?”
林純鴻嘆了口氣,道:“貪污了幾千年,想在幾年之內就清清如許,還是不太可能啊。這些事情先放放,讓我好好想想如何應對。”
崔玉兒接着說道:“中飽私囊的事倒不多,但任人唯親、提攜親朋之事就太普遍了。就拿郭銘彥來說,自從任江南總督之後,威福日重,什麼七大姑八大姨,都被他安置在要位之上,這點是不是也該想想辦法了?”
林純鴻笑了笑,道:“只要任命之人履歷沒有造假,任命程序合法,我也懶得計較,不任人唯親,還任人唯疏啊?他郭銘彥能把事情辦好,就說明還未失去公心,若真因爲用人一事,辦砸了差事,我自然會打他的板子!”
崔玉兒明顯不滿,嗔道:“就你大度,真的出了事,後悔就晚了!”
“水至清則無魚,說來說去,還是監管不嚴嘛。不過,現在不是有你幫我盯着麼?”
林純鴻知道,要徹底改變官場習氣,僅靠嚴刑峻法、殺雞駭猴遠遠不夠,最爲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更多的人來主動盯着官員。不過,現在談這些顯然有點不切實際,所以,他的話多少有點玩笑的意思,崔玉兒更爲不滿,道:“人家和你說正事呢,你倒沒個正經!算了,不和你說這些鬧心的事了。”
說到這裡,崔玉兒方纔想起自己趕到聊城的主要目的,問道:“三哥哥,你看看,李多義到底在幹什麼?那個劉一升到底是什麼人,在折騰什麼?”
林純鴻稍稍琢磨了下,道:“我哪裡知道,這事我會讓人去查的,你也繼續幫我留心一二……”
說到這裡,林純鴻心裡一動,頓住了話頭,道:“你倒提醒了我,監視資金異常流動,可以發現許多內幕。你以前主持過三一社,又幹過暗探,監視資金異常流動倒是輕車熟路,不如你好好物色幾個人,幫我盯着?”
“什麼暗探,說得這麼難聽!幫你盯着沒關係,有沒有薪水的?”崔玉兒掐了林純鴻一把,開玩笑道。
哪想到林純鴻鄭重地說道:“當然得發薪水。我在星拱樓專門設立一個機構,由張傑夫統一管理。最好,這個機構裡的僱員都是婦人。”
崔玉兒大奇,問道:“婦人?三哥哥不是從不介意我們與男人接觸嗎?”
林純鴻嘿嘿笑道:“可以預計,這個監視機構設立後,在不遠的將來,必然驚動整個荊州。我倒想看看,當張道涵、朱之瑜他們看到這些都是婦人做出來的,該是一副什麼表情?”
崔玉兒道:“惡趣味,僅僅爲了看到他們驚愕,就找一幫婦人?”
林純鴻反問道:“你家三哥哥有這麼低俗?”
說完,林純鴻頓了頓,對着崔玉兒繼續說道:“是該讓婦人走出家庭,也該讓女童接受教育了。總不能老是讓半邊天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