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的几案前端坐着身着青衫的秀麗女子,執筆蘸墨在宣紙上寫着些零散的詩句。在一旁研磨的宮女,眉眼中出現了些疑惑之色。不禁問道:“公主今天怎麼有心情寫起這些風花雪月的詩句了?”
“念雨啊,以前我總覺得這些爲感情滿腹哀怨又捉摸不定的東西有些‘爲賦新詞強說愁’的意味,現在又覺得是自己狹隘了吧。有些事不是我無法擁有就是不存在。”念雨是慕鸞的貼身丫鬟,相處的時間長,又很得慕鸞心,算得上能讓平日過於沉默的慕鸞少有的能開口的人。
“這詩句怕是引起了公主感情的共鳴了吧。”
“感情?呵,那是離我太遙遠的東西。”
“公主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是不當爲這樣的小事牽絆的,感情不是您平日裡最唾棄的東西嗎?”
“不是唾棄,是……恐懼。”慕鸞放下筆,手肘抵在几案上,手掌擎住頭,雙眸輕合。卻突然看見小時候的場景……
七歲的自己,雙頰還有兩陀粉嘟嘟的圓潤,而身邊站着雖年僅五歲卻已露美人尖分外撩人的妹妹。並立於大殿上,衆人的目光自然的都集中在了慕含的身上,唯有那個嘴角一直憨笑的皇表兄仿若什麼都沒有一樣,目中無物,想必這就是孃親進宮前與自己說起的那個不受寵的傻表兄了吧,呵呵,細細想來和自己倒有諸多相像呢,女人看貌,男人看才,自己與他都是被比下去被忽略的那個,小慕鸞正在想着這些的時候,不經意的擡頭卻看見傻表兄正在看着自己呢,見自己看過去亦城很快的
收了視線,雖然對視的時間很短,但慕鸞清晰的看到那一刻的亦城是與平常不一樣的,他的眼裡有光,能照進她心底最深的地方。是慕鸞太聰明能一眼就將亦城的僞裝看透,還是亦城第一次就在慕鸞面前卸下了僞裝?這樣的問題慕鸞不敢多想,她只知道那一刻的自己也是和平常不一樣的,向來冷靜的心竟會不平靜,雖然那時還小,還無法明白這其中緣故,但慕鸞明白這樣輕易牽動自己的亦城太危險,一定要遠離。拒人於千里之外是慕鸞最擅長的事了——客氣、冷淡、躲避足夠了。而壓抑對慕鸞來說也是習以爲常的事,壓抑自己對他得特別與在意,也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吧,只是有些東西就像大禹治水,只能疏導,不能堵塞。這樣的壓抑反而成了一種累積,那些細小的波動在歲月的錘鍊下竟成了心頭上的一塊頑疾,久病不愈。
從往事中回味過來的慕鸞,向念雨開口道:“念雨,那邊的事調查的怎麼樣了?”
“回公主,已經差不多了,我已經整理在公主常看的書中。”
“那電護法安頓好了嗎?”
“已安頓妥當,現在萬事具備,只差您一聲令下。”
慕鸞起身,向倚心閣門口走去,倚心閣在凌國皇宮邊緣的位置,臨近後山,地勢較高,可以基本把凌國皇宮盡收眼底,慕鸞眺望着凌宮裡那些華美的磚瓦,充滿南域風情的嫵媚在高遠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意外蒼涼,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啊,總是會引人出現飄渺的唏噓。慕鸞收回散遠的思緒,轉向念雨說:“養兵千日用兵
一時啊,行動吧。”這樣費勁心血的安排與豪賭,這樣艱難的決定,最後的關頭只化成了“行動吧”三個單薄的字眼,讓慕鸞覺得很諷刺。
“是,公主。”念雨轉身離去。
慕鸞此時的腦海裡又出現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果然會放不下,還有一點時間吧,壓抑了太久的洪水終會決堤……
後山
慕鸞坐在後山的石級上,看着從遠處走來的亦城,嘴角一牽,站起來,向着亦城說:“來啦”
亦城心下一驚,看着眼前的少女彷彿像在等待約好的情人一樣,又環顧了下週圍,確定了下沒有別人,疑惑的問“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因爲,我在等你。”說的那樣順理成章,仿若本應如此。
“等我?”亦城覺得眼前的慕鸞與平日裡有些許不同,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裡不同。但是這樣的慕鸞真的更讓他覺得美好,便全神貫注的欣賞吧,省去那些猜測。
“是啊,等你教我吹塤。”說着慕鸞拿出一隻塤,“你看,我都準備好了。”
“那你,想學吹什麼呢?”
“就那個慰神曲吧。”
“好”亦城說完,便拿起塤吹起來,悠揚熟悉的樂聲再次響起,沁入心脾的律動,少女的心再次不自覺的被牽引,真是神奇的旋律……
只是他們不知,這樣的旋律吸引的可不只是他們兩人,就像後山這樣安靜隱秘的地方,幽會的可不只他們,那些隱蔽的秘密,往往最易引人窺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