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諸人無不大驚,蕭秋雪微微一震,一根筷子也掉落在了桌子上,隨即一張俏臉羞得緋紅,忙低了頭。她萬萬沒有想到覃雁飛竟當真會說了出來,心裡雖說不上生氣,甚至有些喜歡,但終究是尷尬得很了,饒是她平日裡機警多智,此刻也一時想不到應對之法。
蕭鎮遠本是呷着一口酒,聞聽此言,一口酒差點直噴到對面的王雅芳的臉上,幸好他反應快些,忙低了頭,酒也就全部噴到了自己的胸口,半晌才喘過氣來,隨即指着覃雁飛的鼻子:“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殷巖泉嘴裡本是嚼着一片藕,聽到這話,張開了嘴卻再也咬不下去了,滿臉詫異地瞧瞧這個,看看那個,一時不明所以,心想:“他們不是昨兒個結得婚嗎?我因爲有點事情不能親自過來,可又不像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啊!”
了塵畢竟是覃雁飛的親祖父,骨肉之情畢竟與衆不同,微一沉吟間便已明白此中原委,便微笑着向殷巖泉搖了搖頭,殷巖泉便點了點頭,心想:“原來是一家人鬧着玩呢!”
王雅芳也吐了吐舌頭,她素知兒子倔強得緊,認定的事非要做成了不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打圓場,只是暗暗着急。
蕭秋雪見爺爺笑得甚響,嬌羞得難已自抑,起身離座,離了臥房。
蕭鎮遠哈哈大笑,道:“傻小子,問雪兒去吧!你們兩個呀!”
覃雁飛雖說癡了些,可不傻,他臉紅了些,便起身去尋蕭秋雪,他走進臥房的時候,纔看見牆壁上用紅線纏着一個大大的雙“喜”字,他心裡咯噔了一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他又仔細打量着屋裡的陳設,暗想:“我今天這人可丟大了。這分明就是……哎呀!這個笨呢,我說她要我呆在這裡待一個下午呢!”
其實倒也不能算是他笨,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在考慮怎樣跟蕭鎮遠提親的事,渾渾噩噩的,渾沒把周圍的環境放在了心裡,纔出了這樣的大笑話,忍不住有些臉紅:“我這個樣子,她嫁給我可當真是委屈了她了。”
蕭秋雪本是躲在門後,等覃雁飛看到她時,她臉上一紅,一低頭,便倒在他懷裡,覃雁飛輕輕撫摩着愛侶的長髮,一時憐愛無限:“對不起!雪兒!”
蕭秋雪“嗯”了一聲,良久才輕聲道:“小雁子,有時候,你真是傻得可愛呢!”
覃雁飛見她並未因爲方纔的尷尬事掛懷,遂放了些心,道:“我從早上一覺醒來便渾渾噩噩的,好像是在夢中一樣,我知道,這一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很多事,雪兒,你給我好好說說好不好?”
蕭秋雪輕聲道:“老實說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好難讓人信服呢!”
覃雁飛眯着眼柔柔地道:“我現在唯一知道的是,你是我的老婆了。”
蕭秋雪微微一動,道:“這不就是最要緊的事嗎?”神情倒像極了做錯了事的孩子。
覃雁飛搖頭道:“這當然是最要緊的事,可是,支離破碎的,我怕再出了什麼笑話。所以我……我想要我的老婆啊!”說着低頭吻了吻他的髮絲。
蕭秋雪低着頭,微笑着道:“那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我今天有點累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不管我說了什麼,你都要相信我,不管這件事情多麼得不可思議,你都不能打斷我,成嗎?我現在可是你的妻子了。”
覃雁飛點頭道:“好,我答應你!”說着,便牽着她的手讓她坐在了沙發上,他自己則在她身邊坐下了,身子順勢斜倚在了沙發的靠背上,蕭秋雪也就靠緊了他的身子,伏在他的耳邊將他自昏迷以來的事情述說了一遍。
覃雁飛努力平靜地將她說的故事聽完了,末了,也只將蕭秋雪輕輕抱住,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中藥燻蒸治療是很早就有的事,剛開始還以爲只是一種迷信的殘餘,更想不到的是竟要犧牲了你,實在是委屈了你了。”
蕭秋雪聽他這麼說,眼裡又噙了淚花,低聲道:“只希望以後你能對我好一些就是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覃雁飛“嗯”了一聲,也不想再提這些徒讓她傷心,便轉而問道:“你說我的師父便是我爺爺,我媽媽這些年來對我冷冰冰的也全是爲了我好,是希望我早些成材,不想讓我成爲了花花公子是不是?”
蕭秋雪心想,此事對他何等重要,哪憑着自己的隻言片語便會輕易地接受得了的?遂笑笑道:“小雁子,其實你媽媽並不着急着你會馬上能理解這事,如果你的師父不還俗,他也不會是你的爺爺了。以後見着面該怎麼就怎麼,也沒有什麼可尷尬的吧!”
覃雁飛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覺着彆扭:“你不曉得,他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爲什麼……我老是覺着我是他們的累贅一樣。這麼些年,要不是有……我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蕭秋雪努了努嘴,輕聲道:“他們是你最親近的人,那我呢?”
覃雁飛見她眉宇之間頗有薄怒之色,也不想惹她生氣,遂收起悵懷,笑道:“你是我的妻子啊,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親情與愛情是不能比的。”
蕭秋雪低了頭,輕聲道:“小雁子,我不敢說我爲你付出了很多,可是你以後要是當真對我不起,我……”說着淚珠兒已經在眼眶裡打起了轉兒。
覃雁飛轉過了身子,將她腰摟住了,道:“這是什麼話,你對我這樣,我便是死了也還不起的,又怎麼會對你不起了?你太多心了。”
蕭秋雪靠緊了他的身子,輕輕吟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吁嗟鳩兮,無食桑葚,吁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脫)也,女之耽兮,無可說(脫)也。”
覃雁飛她吟的是《詩經》上的《衛風•氓》篇,說的是一個棄婦的故事。覃雁飛她如此自比,心裡不大歡喜,但想及她爲自己失去了那麼多,即便對自己有些不放心,那也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嘆了口氣道:“你是在咒我,還是在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