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強盜頭兒一揮手,手下的那些小強盜提了刀便往上衝。他們人多,又是殺人狂魔。把你圍了起來,原也像一大羣虎豹圍住了一隻羔羊一般。
可誰又想得到,你人雖小,可本事卻是大得很了。那些大塊頭根本經不起你的一招半式,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人被你殺了。那血肉橫飛的情境,我有時做夢都會突然間跑了進來,尤其是前幾年。再後來的時候,連你長得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
只是記得你身上也濺了好多的血。到了後來,連那個頭兒在內,只剩下了四個強盜。
那三個沒了鬥志,只想奪路而逃,反而被那頭兒砍殺了,他爲什麼要殺死他們?真是難以理解得很了。
那個頭兒殺死了三個手下,站在當地看着你。你也將腦袋緩緩地轉動着,我想你是在用耳朵搜尋着對方的信息。可那壞人一動也不動,可能連呼吸也屏住了。
我看得擔心,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歹徒從地上踢起一把鋼刀,卻不是踢向你的,反而向他身後擲出了幾步。我當時不知道他在幹什麼,那刀落了地,‘叮’的一聲銳響,你便撲了上去。一棒掃了個空,那壞人便用刀來砍你當腰。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感覺到的,反正你將棍往地上一矗,身子順着木棍躍到半空,那壞人的刀便走得空了。你翻了個空心鬥,身子轉了下來,正踢在那壞人的胸口。你速度很快,我還沒看清楚。那壞人吐了血,直退出十幾步才坐倒於地,手裡的砍刀也鬆了手。又是‘叮’的一聲,只是那強盜精明得很了,身子縮成一團,滾到了一邊。
你不肯坐失戰機,落在地上便站了起來,掄起木棍卻正砸在了那把刀子上。你的棍子也被震落在了地上,你的腳往棍上一勾,兩條腿微微一錯,那棍貼地掃了一圈,可仍是掛碰不到。
你將棍踢了起來,抄在了手中,又緊張地搜尋起來。
他從腰裡掏出一把短銃手槍,可是你覺察不到。 我嚇死了,想提醒你。可是話音剛落,那壞人便開槍了。你也將木棍扔了出去,將那個人當胸刺穿了。
醫生說那把槍是土製的手槍,發射的是滾珠霰彈。這樣你我才揀了條命回來,可也因此,我們兩個都受了槍傷。爺爺趕了回來,見我們兩個都需要動大手術,便送我們去了醫院。
我們分開了被安排在了兩個病房,爺爺說後來你媽媽來了,爺爺便全心全意地照顧着我了。再後來,我醒了,只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什麼也不清楚,後來也明白過來了。
正好爺爺出去了,有一個護士進來給我送藥,我問她和我一起進來的小男孩呢?護士怔了怔,眼光閃閃爍爍的,我知道,你的情形一定不好了,可是……”說着不由落下了淚來,強忍着用紙緊拭去了淚水,道,“可是我不死心,接連追着問,護士才吞吞吐吐地說:‘好孩子,先吃藥好不好?’大人們總是這樣喜歡騙人我纔不聽她的話呢!只是哭着說:‘小雁子不好了,我也不好了,還吃什麼藥?’正僵持着,爺爺進來了,知道了經過,便將藥留下,讓護士出去了。
他將我抱在懷裡嘆口氣,不再說什麼,也不勸我吃藥。當天下午,爺爺邊抱我出了院。
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我老是做着噩夢,你杖殺那些壞人的場面太血腥了,爺爺也就帶我搬了家。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掛念着你,總以爲小雁子還活在這個世上。每次想到你的時候,我總是偷偷地哭一陣的。
爺爺也提過你,他總說你基礎不錯,本來琢磨琢磨是塊好材料的,就是有些可惜了……
就在那年秋天,我上學了,轉眼到了紫陽中學,竟又和你不期而遇了,可是……可是你忘了我了,你忘了我了……”說着鼻子一酸,兩眼又落下了淚來,半晌才接着道,“小雁子,我可沒忘了你。我想着既然你都忘了,我還提着它做什麼,也是我怕在交往中背上包袱。可是你知道嗎?我遇着你的時候,心裡別提多喜歡了,蹦蹦跳跳地回到家裡跟爺爺說了,還被他取笑了一氣呢!”
說着甜甜地一笑,卻沒注意到臉上的淚痕還未乾了,“再後來,我們便相安無事的做着朋友。那一段時間裡,我一直覺着你生活在痛苦的陰影之下。我以爲你也和我一樣,是因爲小時候的那一次可怕經歷在你的腦海裡留下很難磨滅的記憶。
所以我嘗試着和你溝通,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樣,儘快地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可我不知怎麼回事,總是感覺着藥不對症,後來學習一陣一陣地緊張,我也就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偶爾的一次機會,萍兒跟我說,你對我……對我……”說着忍不住臉紅了,咬着嘴脣,搖着頭道,“可是你總是躲着,你不跟講,難道還要我跟你講了不成?嗯!其實,也怪不得你,當時,我心裡雖然希望你跟我說了,可是我多半也不會接受你的痛苦的回憶的。”
覃雁飛緩緩睜了睜眼睛,見蕭秋雪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心中一暖:“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蕭秋雪笑着道:“你醒了比什麼都開心得很了!”
覃雁飛心中一喜,“呃!”了一聲,道:“我迷迷糊糊的,你是……你是不是跟……我說了好多話?我一句也沒有聽到,你……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他說話時氣喘吁吁的,已是力不從心,更爲麻煩的是他的意識已時而模糊,時而清楚,但清楚的時候卻是越來越少了。
蕭秋雪聽到他說的話,忍不住又是擔心,又是羞澀,低了頭,笑着道:“以後我再講給你聽,好不好?”
覃雁飛笑了笑,閉了眼睛,緩緩地道:“好啊!”說着便似要睡去了,蕭秋雪一驚,有些慌急地道:“你,你不要睡啊!”覃雁飛“嗯!”了一聲,卻是一臉的困頓,緩緩地央求道:“別鬧,我……我倦得很了,你……你等……”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