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週一上午樂琪兒便帶着攝像師到龍尊俱樂部去做專題,歐陽勤瑾沒在,到基地去了,張居也跟着去了。樂琪兒看到了圖騰,她想了一下,把圖騰叫到會議室。圖騰把煙掐死,他清楚樂琪兒是支帶刺的玫瑰,他一時想不清爲什麼她會採訪他這個孤零零的失意之人。攝像機對準他,他纔回過味來,這半年他憋屈得瘦了一圈,錢掙得沒有變,但是一個副董事的職位,有職無權,他想回到總部去,不在混在足球裡,別人的球氣越足,他便越憋的慌,他相信錢董不是推委,說歇歇更好,現在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缺。本來他的專業在總部,錢董看好他讓他趟這潭混水,混水不光溼透了他的鞋,還濺了他一
的泥。做一個經濟專業的人他忽兒明白了,在足球界他只覈算了經濟成本而忘記了感
成本,這麼個球底下要靠錢,而上邊要有
。他成了個光桿司令,若既若離,讓他煩惱的是她不讓他上手了,卻還在他胃上拴着一個線,想拽的時候拽拽。他清楚張居佔了歐陽勤瑾的光,歐陽勤瑾滴水不漏一直找不出毛病,這次龍尊主場大敗,他才恍然大悟,足球場上沒有神。
圖騰感到會議室內很清靜,這象是個私人專訪。他按照攝影師的要求落好位,樂琪兒搬一椅子坐在他的旁邊,他聞到一股清香,他站起來,走到吸水機旁喝了一紙杯水,用舌頭攪拌了一下牙齒,然後回來說這後面的背景
好的。樂琪兒向攝影師擺了個ok的手勢,攝影師迴應。
樂琪兒說:“這場大敗你有何評價?”
圖騰的眼睛轉了一下,說:“我佩服一個人,他叫歐陽勤瑾。他真敢說,橫掃千軍,報應了吧,讓別人灌了。我說過,不要太顯擺,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幹事,球踢成那樣,還牛得不得了,這是龍尊的恥辱,真是一坨屎。”他看一眼鏡頭問:“開始了嗎?對不起,我有些激動。這個不算,是被氣的。”樂琪兒笑了說:“這個算,真心話有力度。”圖騰說:“不行,真不行,這段刪了。現在開始。”樂琪兒接着問:“你對歐陽勤瑾有看法?”圖騰說:“他太過於矯
,不怕事大,就象把一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一樣,早晚要出問題的。風光了幾天現原形了吧。我考慮龍尊的未來,本來是一塊磚,非要當成一塊石頭,遲早要砸破的。我是爲他好,收收,一步步來。”樂琪兒問:“你是球迷嗎?”圖騰吞吞吐吐地說:“是,龍尊的超迷。”樂琪兒又問:“龍尊中甲排名第一,只剩下一隻鞋落在門外,你不感到高興嗎?你能否定歐陽勤瑾的成績嗎?”圖騰堅定地說:“這只是假象,讓我這個非專業的人來指教比這個成績還要好。人馬齊整,就象是高中的學生考小學生的題一樣簡單。一個主教練讓人踢成那樣,我都沒臉活着,還不如仗到茅坑裡死了。”樂琪兒見這麼個不懂球的人如此無聊,心
有些矛盾,她說:“你的語言有些尖銳,你對歐陽勤瑾有意見,是不是和你現在的職位有關係?”圖騰感覺到一根刺扎他的心,他隨手去拿煙,但是他只拿出一支精緻的打火機,在手中玩弄,並“咔”地一下打着又關掉。他面無表
,鷹鉤鼻上沁出一層汗液,說:“我是有資本對龍尊的一切做出自已的評價,我不否認我現在有職無權,我現在是一根光桿,就算是把我開了,我也會這麼說,我是爲了龍尊好。”樂琪兒心想你這麼說很可能你這一根光桿司令也要折在足球圈裡。
樂琪兒漫無目的地問了一些俱樂部經營問題,最後很快地說:“圖總,你可以吸一口煙了。”隨
便撤離。攝影師也跟去。圖騰還想跟這位美麗的記者多嘮叨嘮叨,那隻帶有北京電視臺標誌的長形話筒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他愣了,他考量一下他剛纔的回答,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緩緩地站起來說:“無所謂,不就是一些牢
嗎?”他點燃一根菸,深吸一口,吐出一團濃霧,霧變成一面
笑的臉散失在他的滿足之中。
樂琪兒想到香河基地去找到歐陽勤瑾讓他看看這段影象,並對他做一次專訪,其意義再於你歐陽勤瑾不是所有人的偶像,有人也想罵你,有人真的罵你了。我也想罵,但是我不能罵,因爲我還想你,所以我找人替我罵。破商務車在路上爆了胎,樂琪兒下來罵了一句:“不中用的東西。”司機很膿加上攝影師很笨,忙活着半天,才上上備胎。樂琪兒看着更生了氣,說:“不去了。”扭頭回到車裡。坐在車裡他給歐陽勤瑾打電話,通了,沒人接,她連續打了三次,結果一樣,她知道不接電話不象是歐陽勤瑾的風格,但是她的無明火總是壓不下去,好象她的自尊受到了打擊,她罵他,無恥。攝影師有些不滿還是面帶笑容說:“姐,怎麼,今天吃到蒼蠅了。”樂琪兒瞪了他一眼說:“你說說歐陽勤瑾是不是無恥的蒼蠅。”“還沒見面就惹着你了。”攝影師說。樂琪兒說:“不理我,讓他變成一隻大綠頭蒼蠅。”說着她用手中的稿紙打車內一隻
擾她的一隻蒼蠅,啪,沒打着。樂琪兒說:“以後不要在車上留剩菜剩飯。”
歐陽勤瑾不是綠頭蒼蠅一轟亂闖,一場比賽的失利不是足球的未
,香河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他認爲足球應回到根本回歸簡單,報紙所做的一系列的報道,從案頭便能看出是有功利
的,贏球他們會把你捧上天,輸球他們會把你打入地獄,他們確實是紙,不認人,只想把紙變成錢。他走在綠色的草地上,他的心便平靜了,陽光照在隊員黝黑而朝陽的臉上,撒在草縫間,他認爲生活多麼美好。球在陽光下象一隻快樂的精靈,帶給所有人歡樂。張居和劉民都在觀看隊員的訓練。張居不讓歐陽勤瑾看報紙,而歐陽勤瑾偏偏找來幾份看,說負面的能起正面的作用,劉民也說看看有什麼了不起。
球飛過來落在歐陽勤瑾的腳下,他靈活地把球彈起,拿在手裡。大象跑過來,一
的汗。歐陽勤瑾吹響休息哨,對大象說:“大象,開個總結會。”大象向隊員們招手。王默用手梳理着自已溼透的頭髮,楊齊齊在後面嘻鬧着,龍蕭安摟動着他的右腿,做着任意球旋動的感覺,隨後又緊跟過來,武俠右思右想和一隊人馬緩緩而來。
歐陽勤瑾讓全體隊員坐在草坪上,張居和劉民側立在他的旁邊,陽光很毒,歐陽勤瑾說:“我們就在這烈
下談一談上一場的比賽,這場比賽成爲一個話題,這個話題不過是別人給於我們的,因爲我們的口號被推翻,他們好象抓住了我們的軟肋。口號是我們的精神,精神永遠是打不垮的,我們要保持這種衝的精神,足球需要精神就是不屈不撓,團結向上,頑強拼搏。這是多麼熟悉的詞語啊,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要記到骨子裡,我們要堅持我們所追求的。在足球場上沒有一個長勝將軍,過去沒有,將來同樣不會有。但是我們的精神卻是長久的,不會變的。我們的最高理想就是爲國家隊出力來展示中國男人的足球魅力。那麼我們要從俱樂部開始,從聯賽開始,職業聯賽不但要有職業道德,還要懂得聯賽是一個長期的,連續的,複雜的體育賽事,所謂的冠軍是用積分累積的塔,往往在最高層的一級傭有心理優勢,他們的士氣與心理狀態最價。但是如果在常勝的狀態下,心理負擔也會一步步的累加,一旦崩潰,象多米諾效應一樣,會有連敗的可能
,所以說足球的勝敗有內有外,不可忽視。象這種連續
較強的,時間較長的比賽,應考慮零與壹的關係,不用考慮很遠,而是在沒有與有之間,從沒有到有,也就是說比賽是一場一場打出來的,過去的已不重要了,從零開始,壹就是希望,同樣也是回憶。就象生活要一天一天地過,古人尚且明白,自然爲人類設計了精神的鈕釦兒,分開晝夜,晝作夜眠。一年就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新的開始,人生的一個停頓,回顧與展望,一個新的開始。年是大的停頓,而月、周、天又是小的停頓。聯賽的週期很長,我們不要枕着冠軍的獎盃睡覺,那樣會硌死你的。上一場的失利,不管是小輸還是慘敗,對我們應該是小菜一碟而已。足球的場上靠得是技術加戰術附加運氣。其它的都是炒作。炒作也是學問,你們不需要炒作,而是需要技術。”
王默的臉被陽光曬得有種黝黑的美,他舉左手,手裡還捏着幾根草,右手不停是輕打旁邊坐着的楊齊齊,並從草坪上站起來,不管楊齊齊扯拉自已的短褲,他說:“歐指,上一場比賽是技術不比對手,還是戰術上失誤?我們盡全力了,還是輸這麼慘。”
歐陽勤瑾說:“問得好,我們開會分析了,說法不同。張總認爲是運氣欠佳,劉隊認爲是對手太狠,單董則從另一個角度認爲是天意,讓我們嚐嚐失敗的味道。足球是個多面體,有很多面,其實我剛纔講得那些是這比賽的關健,心理。心理是很複雜,由於運氣的原因,後防見前邊不進球,心理便起了變化,隨着對手球越進越多,心理崩潰了,也就一無是處了。”所有球員坐在草坪上沒有人再發言了,康健心裡嘀咕,什麼心理素質,靠腳踢出天下。歐陽勤瑾把草坪上放着的球踢給龍蕭安說:“解散。”康健跟着隊員站起來,感到有點
悶,他抓住大象說:“我不服氣,我沒崩潰呀。”大象跟着隊伍向前走,康健跟着,對他說:“整體的心理崩潰,非個人能力挽狂瀾,老叫勁也是有問題,看下一場吧。”康健緊跟幾步,斷下龍蕭安腳下的球,大力把球踢出很遠,隊員一起飛快地向球追去,一會兒便練地象從水中澇出來一樣,康健把上衣脫下來擰出水,心裡纔算有些舒坦,眼看着快11點了,光喝掉的水就扔掉一地的瓶。歐陽勤瑾同樣站在陽光下,給幾個年輕的球員開小竈,有些隊員對他的訓練有些不理解,其實苦一點完全是考慮中超,他心裡最明白體力與耐力纔是能力的保證。
中午歐陽勤瑾才發現手機上有樂琪兒手機的顯示,三次。他沒有撥回去。
晚上他沒有回家,從基地食堂裡吃飯出來接到夏天給他打來的電話:“爸,有人能你潑水,上網看看視頻吧。”歐陽勤瑾有些詫異,說:“一個孩子學習爲重,大人的事,你們不懂,不要摻和。”夏天說:“我看了,那個圖總簡直就是個大漢
。說得忒難聽,你看一眼吧。掛了,爸。”歐陽勤瑾心想圖騰剛消停了一段時間,又出什麼夭娥子。他急忙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從網的視頻網頁找到那段視頻,他看圖騰坐在總部的辦公室內自已侃侃而談,說得明顯針對自已。視頻很短,殺傷力卻很大,傳播速度也很快,已有數萬人觀看了。歐陽勤瑾坐在辦公椅上怒火三丈,他認爲這是圖騰當着人的面往自已臉上吐唾沫,一個自已的上級領導竟說出如此的話,他直接關掉電腦的電源,“砰”的一聲關上門,他要找圖騰去。他知道圖騰大部分時間住在總部。
王默與武俠沒有回家,他們要到周邊的玉米地旁散散步,看到歐陽勤瑾從樓上下來,說:“歐指,還回家呀。”歐陽勤瑾一種少見的微笑說:“我出去一下。”剛邁出一步回頭說:“王默,組織一下沒有回家的隊員,大家都到網上看一看一段關於我們的視頻。”說完向車庫走去。
王默倆人有些摸不清頭腦,立刻回去看視頻。
香河到北京驅車約25分鐘。歐陽勤瑾打開車窗讓田野的風灌進來,燈光在這漸黑的夜色中象一雙眼睛,看清前面寬敞的高速路,走到那裡看到那裡,卻望不到兩邊的風景。歐陽勤瑾想他與圖騰素無恩怨,在過去到現在,他之所以敢如此說話,而且還發到網絡上,他的目的是什麼呢?他圖的是什麼呢?他與張居的關係不好也不至於如此流露敵意。找不到答案,他便不找了,他加快油門車象一枚流星在星光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