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西度

開了春,長安風和日麗,柳樹枝上冒出了新綠。

芙蓉園,曲江池畔,有一羣人正在飲酒作樂,他們在岸邊搭了帳篷,擺上瓜果。又僱了一艘畫船,讓伶人在船上彈琴跳舞。

邊吹着風邊聽着曲,邊打着骨牌,好不自在。

“和了!”

“李承宏,你又放牌。”

“我放尿去,啖狗腸,手氣真差。”

“走遠點,你昨夜喝多了狗尿,休薰到我等。”

走到曲江邊的李承宏遂往北邊又走了些,一邊解着褲腰帶,肚子卻“咕嚕”了幾聲,乾脆往前方的樹林裡去。

這一片其實是皇家園林,李隆基建來遊玩的,如今荒廢了下來,也只有些宗室偶爾會過來。

李承宏也是宗室,他是章懷太子李賢之孫、邠王李守禮之子,論輩份,他是天子李琮的族兄弟,他的姐姐就是與吐蕃和親的金城公主,他的哥哥李承採則是娶了回紇公主。

總之,他們家這種與皇帝不近不遠的親戚關係,最容易成爲和親的對象。

在草木之中選了一片對着湖面、風景頗好的地方,李承宏才蹲下來,正準備放鬆,忽聽到有樹枝被踩斷的身影,他轉頭一看,連忙拎衣裳站了起來。

“殿下。”

薛白也是聽到動靜,從一株大柳樹後方探頭往這邊看,見了李承宏,遂大大方方地站出來,道:“廣武王倒是好雅興。”

“不敢,請殿下恕我不能全禮。”

李承宏偷眼看去,分明還見到那棵柳樹後有一女子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只有一個裙襬飛揚的背影如驚鴻一瞥。顯然,薛白今日正在這裡與人私會,恰好被他碰見了。

從大明宮騎馬出來,順着東城的夾牆一路到芙蓉園賞景,確實是很方便的賞心悅事,但不知那女子是誰?

“近來本想召你談談,今日既然碰見了,正好。”薛白說着,招了招手,走到湖邊說話。

李承宏自詡長輩,心裡暗罵他無禮,但還是繫上腰帶,努力夾緊兩股,緩緩走了過去,道:“殿下儘管吩咐。”

“你對吐蕃瞭解嗎?”

“殿下,莫不是又要讓我家和親?”李承宏聽到“吐蕃”二字就嚇了一跳,因他諸多子女中正有個適齡女兒,連忙道:“若如此,我……我可是絕不能答應的。”

薛白擺擺手,道:“並非和親,吐蕃使節來,你只需要指出其中哪些是與金城公主相善的足矣。至於其它,我到時自有安排。”

“真的?殿下不是欺我老實、誆騙於我?”

“國家大事,豈與你說笑。”

李承宏想要擺出長輩的派頭壓一壓薛白,可惜氣勢不足,最後反正是乖乖領了差事,答應到時以郡王身份與禮部官員一起迎接吐蕃使者便是。

說過此事,眼見薛白還不走,他拱拱手道:“那我就告辭了。”

“嗯。”

薛白站在曲江池邊,看着李承宏那有些緊繃的背影,獨立了一會,似乎在盯着他是否還打算隨地解手。

歷史上,大概也就是在安史之亂以後,吐蕃大軍攻入長安,扶立李承宏爲傀儡皇帝,此事在浩瀚的歷史塵煙中或許只是一件小事,沒有人會真的把李承宏算進唐皇帝當中,可對於如今生活在長安的普通人而言卻是又一場災難。

故而,對待達扎魯恭,薛白十分慎重。

李承宏終究是把一泡屎憋到了茅坑裡才解決,從這件事上,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害怕薛白。

當他回到牌桌上,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李珍便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方纔遇……”

李承宏話到一半,本想把薛白與某個女子在芙蓉園私會之事拿來打趣。但他其實能感覺到自己走了之後,薛白一直在背後盯着自己,威脅之意不言而明。

“迷路了。”

很快,骨牌碰撞的清脆聲音就再次響起。

~~

次日。

朝會之後,韋見素受到了薛白的單獨召見。

事實上,韋見素對現在的朝堂格局很不滿意,他想要的“太子監國”應該是太子在旁邊看着、由宰相決斷朝政。

這次談論的卻是大唐田畝、人口的問題,薛白認爲,經過兩三年的戰亂,豪門大族隱匿田畝、逃戶的情況愈發嚴重了。

對此,他問韋見素的看法。

“想必,殿下早晚將着手解決此事,到時老臣必已不在朝中了。”

“韋公何出此言?”

韋見素是個頗古板嚴肅的人,便從李隆基任用宇文融爲相的舊事說起,談及清查隱田與匿戶要面對的種種困難,讓薛白安心等着,待到根基深厚、名正言順了再考慮這些事。

薛白很虛心地接受了他的意見。

見薛白願意納諫,韋見素還多說了兩句,表示以前對殿下多有誤會,現在殿下澄清了身份,又確實賢明,他自當支持殿下云云。

之前兩人的關係不算好,近來則有在發生一些轉變。

接着,薛白又試探地問道,想要增加科舉取士的名額,相應地減少官員門蔭,是否可行。

“萬萬不可!”

韋見素一聽就嚴正反對,而且是態度堅決。

於是薛白對他的立場就更加清楚了,清查田畝人口這種能緩解土地兼併的事情能接受,涉及到世族核心利益的事還是會本能地反對。

那麼,真正不能急於求成的事反而是科舉的變革,薛白遂道:“韋公不必激動,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如此來來回回了幾次,薛白才似不經意般地拋了一句話。

“對了,不知大唐的寺廟如今有多少土地人口?”

韋見素一聽,馬上捕捉到了薛白的意圖。

今日先談了兩個問題,最後的矛頭竟是直指佛門了。

平心而論,韋見素依舊不支持,十分生硬地搖了搖頭,道:“臣不知。”

“可查否?”

“臣以爲,佛家普渡衆生,勸人向善,可使社稷安定。”韋見素顧左右而言他。

薛白道:“是啊,我亦認爲佛家可助人消彌戾氣,有意使之勸導吐蕃,讓其罷兵戈,使社稷安定,韋公以爲如何?”

韋見素聽得懂他的意思。

大唐開國之初,有一個名叫傅奕的官員曾上奏了一封《請廢佛法表》,認爲僧侶“不忠不孝,削髮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以逃租賦”,請求將“胡佛邪教,退還天竺;凡是沙門,放歸桑梓;令逃課之黨,普樂輸租;避役之曹,恆忻效力。勿度小禿,長揖國家,自足忠臣,宿衛宗廟。則大唐廓定,作造化之主,百姓無事,爲犧皇之民”。

此事最後因爲朝臣們的反對,最後不了了之。

但當官的都是聰明人,對寺廟經濟不停膨脹的後果其實十分清楚。

簡單來說,薛白想要整頓大唐境內的佛門,把寺廟的土地收回,勒令僧侶還俗種田。另一方面,還要把佛門傳入吐蕃,藉此引發赤松德贊與達扎魯恭之間的衝突,併吞食吐蕃的賦稅,感化其戾氣。

而他還想選用最激烈的手段,比如在大唐滅佛、有意地引導僧侶進入吐蕃傳教。

韋見素在考慮自己還能不能阻止薛白這麼做。

宰相之中,杜有鄰不必說;李泌是道士,很可能會同意;顏真卿爲了削弱吐蕃,也會答應;李峴爲了賦稅,至少不會反對得太強烈。

而且,薛白剛纔也答應過了,會等時機成熟了再查世家大族的隱田匿戶,也不會動門蔭入仕的制度。如此虛心納諫,現在只想動一動佛門,若再不支持,就太不給他面子了。

思來想去,韋見素終於是道:“殿下若想知道天下寺廟擁有土地、人口幾何,臣仔細覈查便是。”

~~

又過了半個月,朝會上,薛白再次不經意般地問了一句。

那是在討論過吐蕃贊普是信佛教還是苯波教之後。

“諸卿誰知,天下寺廟有多少土地人口?”

一言既出,羣臣面面相覷,皆不知如何回答。

只有韋見素站了出來,答道:“據臣所知,天下間有小寺四萬餘所,大寺四千六百餘所,寺產良田有數千萬畝,僧侶三十餘萬人,寺佃戶五十餘萬,奴婢十數萬。另有財產,包括有鐵像、銅像、鍾、磬等物,無算。”

聞言,不少官員執着笏板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尤其是戶部官員們。

大唐如今纔多少人口?戰亂之後,在冊的不過七百餘萬戶,田地不過十幾億畝,寺廟卻佔據了近十分之一的良田,還不交稅?

一問一答之間,太子與宰相在謀劃什麼,已經很明顯了。

有信佛的官員當即站了出來,想要勸諫些什麼。

“知道了。”

薛白卻只是擺了擺手,什麼都沒說,便下令散朝了,彷彿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於是,許多官員認爲這是虛驚一場,不少人已經連夜寫好了反對的奏摺,卻是連遞上去的由頭都沒有。

過了幾天,這件小事的影響漸漸消退,朝廷卻又下達公文,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調動,比如把河東節度使王縉遷爲工部尚書,任元結爲河東安撫使,第五琦權知河東轉運副使,又將元載、常袞、劉宴等人調回了朝中。

從這些調令中,有心人能夠看出朝廷這是要對佛門有大動作了,比如,王縉信佛,調走他是爲了防止他在河東庇護寺廟。而那許多擅長理財的官員得到重用,顯然是朝廷想要沒收佛門財產了。

然而,就在這種風聲漸起的時候,薛白的一次宴遊,再次使得僧侶們惶惶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

~~

趁着春暖花開天氣好,玉真公主便邀請了一些皇室宗親到曲池聚會。

李承宏也來了,他還是擔心朝廷要把他的女兒送去和親,現在吐蕃使節已經在路上,他便想多打聽些消息,聽說玉真公主還邀請了宰相李峴,所以特意來湊個熱鬧。

玉真公主之所以設這個宴,乃是幫王維問一問李峴,現在朝廷對佛門的態度,她雖是道士,但對佛門並沒有惡感。

李峴聽了她的問題擺着手道:“真人何處聽來的謠言?朝廷並無此議。”

“殿下與右相不是盯上了寺廟產業?”

“豈有此事?”李峴道:“朝廷還準備遣一批得道高僧,往吐蕃度化世人,弘揚佛法。”

正說着話,卻見李齊物也來了,身後還帶了幾個年輕人,其中有兩人頭上光溜溜的,身披袈裟,正是僧侶。

玉真公主見了,不由向李峴道:“你看,也是來向你打聽消息的。”

他們一個公主一個宰相,身份高貴,坐在上首,卻也能聽到衆人的議論。

李承宏一見李齊物身後除了兩個和尚,還有一個相貌醜陋卻舉止優雅的年輕人,不由問道:“這位就是近來聲名鵲起的陸羽了?”

“不錯。”李齊物撫須而笑,道:“廣武王竟也聽過他的名字。”

陸羽應聲而出,道:“見過廣武王。”

李承宏哈哈大笑道:“那今日先不喝酒,嚐嚐伱煮的茶。”

“恭敬不如從命。”

自從陸羽隨李齊物到長安,因他確實知茶懂茶能煎好茶,短短時日已在長安貴族中有了頗高的名氣,今日一來,衆人竟都想看看他的茶藝。

於是茶器一一擺開,陸羽拿出他珍藏的楊子江水煮。

李承宏上前一看,道:“此間人多,你卻忒小氣了些,煮這一點夠誰喝的?”

“廣武王,非是我小氣,茶葉雖有,好水卻不多。”

“我等就在這曲江池邊,豈還缺好水?”李承宏渾然忘了,自己就常在曲江池中撒尿。

陸羽微微沉吟,道:“若要曲江水,需用池正中心的中泠水。”

玉真公主聽得有趣,招了招身邊的李季蘭,道:“派人去池中,舀些中泠水給他。”

“喏。”

李季蘭得了吩咐,便安排了兩個小道姑划船去舀水,她自己則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往芙蓉池那邊看上一眼。

“季蘭子,你在等什麼嗎?”

“沒有。”李季蘭又有些紅了臉,回過頭問道:“水舀來了?給我吧。”

她有些慌忙,沒想到那罐子頗重,一拿,裡面的水倒了一半。

“呀,怎麼辦?”

“我們再去舀。”

“火已然點着了,怕是來不及。”

李季蘭回頭一看,再看看曲江池,想着池邊的水與池心的水又能有甚差別,想必是那人裝模作樣,乾脆就在池邊把罐子裝滿,與小道姑提了回去。

罐子放在茶案上,裡面的水清澈透亮。

辦完此事,李季蘭便要回到玉真公主身後站着,目光還是不自覺地往芙蓉園的方向偷瞥。

忽然。

“這恐怕不是曲江池的中泠水。”

在她身後,陸羽舀了一勺罐中水嚐了嚐,道:“這必是近岸之水。”

李季蘭大吃一驚,心道這如何能嘗得出來?莫非是這人看到了她們汲水的情形。

她遂連忙往方纔汲水之處看去,但見隔着籬笆與蘆葦,哪能看到。

李承宏也不信陸羽能嚐出來,上前舀了一勺嚐了嚐絲毫沒感到有任何異味。

“季蘭子。”玉真公主問道:“這是池心水嗎?”

“師父,是弟子在池邊打的。”李季蘭只好答道。

“你真是,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再去打些水來。”

“是。”

李季蘭遂再帶着道姑去打了水,路上因爲地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是摔在草地花叢間,倒也不痛,只是道袍下襬沾了花草的汁水,有些髒,紅紅綠綠的。

這次將打來的水放在茶案上之後,陸羽一嘗,微微一笑道:“這纔是池心的中泠水,小生說的可有錯?”

“是。”李季蘭不由歎服。

在場衆人也紛紛驚詫於陸羽辨水的能力,讚歎不已。

李承宏將兩罐水分別嚐了,卻是半點不同都沒感覺到,只能自愧不如。

慢火煎焙,煮茶的時間過得很慢,一羣宗室貴胄卻都等得住。

他們反正不用春耕,有的是閒情逸致。

茶香沁人心鼻,有悠揚的琴聲響起。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是一個年輕僧人正在彈琴。

這僧人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年紀,長得雖不算高,卻是面如冠玉,五官清秀,脣紅齒白,更難得的是頭型也是十分完美,圓而飽滿。

他琴技也是十分高超,與嫋嫋茶香相映,使人心曠神頤。

“這人是誰?”李承宏不由向李齊物小聲問道。

“他法號皎然。”李齊物語氣中帶着些推崇之意,道:“他是謝靈運十世孫,字清晝,其詩文、茶道、棋琴書畫皆不凡。”

李承宏道:“我招待吐蕃使節,便缺陸羽、皎然這樣的人物,可否割愛?”

李齊物訝然,側過頭瞥了李承宏一眼,心道竟是這樣的廢物也能有差事,而自己竟還不如他更受重用。

一曲罷茶也煎好了。

只看陸羽給衆人分茶也是一種享受。

李峴捧着茶飲了,連連點頭,先是讚了陸羽一句,道:“可爲一代茶道聖手啊。”

“謝李公盛譽,小生不敢當。”

李峴又轉向皎然,問道:“你也好酒?”

“是。”

“翠樓春酒蝦蟆陵,長安少年皆共矜。”李峴問道:“這是你寫的詩?”

這是他在去看錶演時,看到的讚譽蝦蟆陵釀酒的詩,聽說是一個名叫“皎然”的和尚寫的,今日見到了這和尚,不免一問。

“是。”皎然雙手合什,道:“我爲這酒寫詩,酒家贈了我酒,慚愧。”

李峴笑問道:“你是出家人,也飲酒?不破戒嗎?”

“貧僧雖出家,猶好詩酒。”

李峴撫須而笑,道:“既如此,今日良辰美景,何不賦詩一首?”

此時,衆人的目光卻都已從皎然的身上移開,往北邊看去,不少人還紛紛起身。

因爲薛白到了。

薛白今日依舊是微服私訪,見大家目光看來,他擺了擺手道:“都不必多禮,莫攪了你們的雅興。”

“殿下。”

“萬不可多禮,都是我的長輩。”

還是小小地推辭了一番,衆人才重新落座。

原本魂不守舍的李季蘭這纔像是回了魂,眼睛裡多了些笑意,雙頰似染上些紅暈,與不遠處的桃紅相映,其嬌豔之態,身上素淨的道袍根本就壓不住。

薛白在玉真公主與李峴之間坐下,道:“方纔在聊什麼?繼續。”

“皎然法師準備作詩。”

“甚好,請。”

皎然雙手合什,道:“季蘭子方纔打水煎茶,想必是摔了,貧僧便以此詩贈季蘭子。”

李季蘭還在出神,忽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訝異。

而皎然的一首詩也已唸了出來。

“天女來相試,將花欲染衣。”

“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

這詩確實清麗優雅,衆人都誇了幾句,又問李季蘭的看法。

李季蘭連忙上向前皎然致謝。

皎然便問道:“季蘭子的詩名,小僧亦久有耳聞,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得季蘭子一詩?”

李季蘭餘光稍稍瞥了薛白一眼,卻見薛白正在與玉真公主說話,說的正是方纔陸羽能嚐出池心水與池岸水不同獨特之處。

她正要說話,薛白往她的道袍下襬看了一眼,忽然開口了。

“我與皎然法師亦有緣,有一詩相贈,獻醜了。”

衆人不由詫異,雖然都知薛白擅長詩詞,可一直以來他都是能推就推,除了以前巴結太上皇,少有主動作詩的時候。

皎然也是受寵若驚,連忙合手行禮,道:“貧僧榮幸倍至。”

薛白遂起身,踱了幾步,開口吟了起來。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

同樣是五言絕句,這首詩卻是更爲清麗優美,將皎然的詩句比了下去。

薛白吟了詩,似乎還覺不足,飲了一口陸羽煎的茶,竟是道:“好茶,不過我這裡也有一些新茶,想與衆人共賞,如何?”

他有如此雅興,大家自然沒有不依的道理。

可不少人心裡卻也泛起疑惑,殿下今日爲何一反常態,要與兩個未入仕的年輕人爭短長。

李峴看着皎然那顆光頭,心中瞭然,知道薛白這是故意與佛門打打交道。

李承宏則是看了看薛白、看了看李季蘭,恍然大悟。他看出來了,殿下這是在爭風吃醋,如此說來,那日在芙蓉園與殿下幽會的女子,顯然就是眼前的季蘭子了。

第426章 晉陽宮311.第305章 相門女第8章 歸途310.第304章 右相府第601章 最後的手段第543章 賢王239.第236章 背郭第501章 痛失第481章 迴歸第513章 一舉三得第2章 大禍臨門299.第293章 潑冷水第552章 少陽院231.第228章 遺澤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247.第244章 取代——第245 九月總結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第442章 離間計344.第336章 自古深情留不住第546章 印象第383章 仕女圖265.第263章 審判第485章 謊言139.第136章 用人139.第136章 用人203.第200章 親家139.第136章 用人第404章 雁門老將行164.第161章 醉態334.第326章 假想121.第121章 舊事57.第57章 產業第582章 斬草除根第510章 小烏龍第495章 漁翁之利36.第36章 兩頭通吃182.第179章 實言第465章 大局第596章 鬆動第568章 以直立威255.第253章 爐火(2合1)24.第24章 公主宅第494章 放下屠刀48.第48章 船票第470章 立威第484章 上進的夥伴185.第182章 大鬧仙台260.第258章 分化與抱團271.第267章 聰明誤135.第132章 以快打快225.第222章 別長安第555章 克勤克儉119.第119章 結交邊將224.第221章 仙官314.第308章 嚴網第426章 晉陽宮90.第90章 考驗第548章 殿下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315.十一月總結51.第51章 勿論真假13.第13章 奸相167.第164章 洗兒宴323.第315章 隱相第9章 放長線114.第114章 踏青315.十一月總結第435章 秋後算賬第498章 國運未竭44.第44章 信任227.第224章 新誡第503章 見公義而忘私利第343章 譜寫316.第309章 迎賓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69.第69章 案發第365章 救星35.第35章 狠角289.第283章 不問蒼生問神鬼第459章 劫持第407章 血口噴人84.第84章 骨牌第3章 北海如象314.第308章 嚴網170.第167章 念奴嬌第537章 自強336.第328章 最壞的打算164.第161章 醉態283.十月總結、活動預告(感謝月票金主“捏嗎”)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95.第95章 讒言322.第314章 設套50.第50章 坐實318.第310章 婚禮337.第329章 技窮第478章 渺茫的戰略構想第503章 見公義而忘私利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488章 明朗
第426章 晉陽宮311.第305章 相門女第8章 歸途310.第304章 右相府第601章 最後的手段第543章 賢王239.第236章 背郭第501章 痛失第481章 迴歸第513章 一舉三得第2章 大禍臨門299.第293章 潑冷水第552章 少陽院231.第228章 遺澤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247.第244章 取代——第245 九月總結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第442章 離間計344.第336章 自古深情留不住第546章 印象第383章 仕女圖265.第263章 審判第485章 謊言139.第136章 用人139.第136章 用人203.第200章 親家139.第136章 用人第404章 雁門老將行164.第161章 醉態334.第326章 假想121.第121章 舊事57.第57章 產業第582章 斬草除根第510章 小烏龍第495章 漁翁之利36.第36章 兩頭通吃182.第179章 實言第465章 大局第596章 鬆動第568章 以直立威255.第253章 爐火(2合1)24.第24章 公主宅第494章 放下屠刀48.第48章 船票第470章 立威第484章 上進的夥伴185.第182章 大鬧仙台260.第258章 分化與抱團271.第267章 聰明誤135.第132章 以快打快225.第222章 別長安第555章 克勤克儉119.第119章 結交邊將224.第221章 仙官314.第308章 嚴網第426章 晉陽宮90.第90章 考驗第548章 殿下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315.十一月總結51.第51章 勿論真假13.第13章 奸相167.第164章 洗兒宴323.第315章 隱相第9章 放長線114.第114章 踏青315.十一月總結第435章 秋後算賬第498章 國運未竭44.第44章 信任227.第224章 新誡第503章 見公義而忘私利第343章 譜寫316.第309章 迎賓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69.第69章 案發第365章 救星35.第35章 狠角289.第283章 不問蒼生問神鬼第459章 劫持第407章 血口噴人84.第84章 骨牌第3章 北海如象314.第308章 嚴網170.第167章 念奴嬌第537章 自強336.第328章 最壞的打算164.第161章 醉態283.十月總結、活動預告(感謝月票金主“捏嗎”)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95.第95章 讒言322.第314章 設套50.第50章 坐實318.第310章 婚禮337.第329章 技窮第478章 渺茫的戰略構想第503章 見公義而忘私利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488章 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