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薛白動作利落,一把將桌案上的地圖掀翻丟在地上,扯過另一張,拿起炭筆在上面迅速畫了行軍路線,直到將它也畫得密密麻麻。
像是在解一道難解的題,他還是陷入思維的死衚衕,遂再次掀掉這張地圖重新來過。
如此數次,最後,他揉着額頭丟掉了手中的筆。
隔得遠,遞迴長安的各種情報太多、太亂,包括王難得與郭子儀的奏報都有衝突,他已經無法從中還原出西北戰場的真實情況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達扎魯恭真的分兵了,但分了四路還是五路,甚至是六路,其實並沒有哪路唐軍確實探明,各路吐蕃軍要攻擊何處,唐軍諸將亦有自己的猜測。
比如,王難得就上奏稱吐蕃軍必定要長驅關中,請求率軍回師,鎮守長安;郭子儀則認爲這是達扎魯恭故佈疑陣,爲的是讓唐軍來回奔走,消耗士氣、糧草。
不論如何,長安受到了威脅。
就像被人拿匕首指着喉嚨,雖不確定這柄匕首是鋒利的還是未開鋒的。
薛白還是沒想明白,達扎魯恭爲什麼要會這般拼盡全力地攻打大唐。
雖然已經尋找到了很多答案,但還不夠。
這場已經持續了近一年的戰爭幾乎拖垮了大唐的財政,但窮兵黷武帶來的反噬吐蕃也在承受,其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達扎魯恭是怎麼咬牙撐下來的?
次日與諸宰相議事,薛白沒有問詢他們,直接說出了他的打算,先打探情報,決策得建立在大量真實的情報之上。然而,戰場上的軍情並不像官員宅邸與市井間的消息那麼容易打探到,薛白固有的勢力做不到,而他又不願意任命宦官作爲監軍,不免棘手。
“再遣使到涇州,將局勢打探清楚。”薛白神情淡漠,道:“別終日只顧喊着狼來了,吐蕃軍豈能那麼輕易突破防線?”
“臣以爲,給事中李棲筠可爲使者。”李峴道。
“可。”
韋見素並不反對此事,但等他們確定過後,緩緩開口道:“老臣請殿下帶聖人、太上皇巡視東都。”
薛白沒有太多反應,只是皺了皺眉,看了杜有鄰一眼。
杜有鄰原本有些走神,觀察到了他的微表情,邁步而出,直愣愣地道:“局勢遠未到要讓天子出逃的地步吧?”
韋見素的委婉之言被直接拆穿,不悅地臉色一沉。
杜有鄰見自己辯贏了韋見素,繼續道:“當年安氏叛軍攻打長安,聖人與殿下尚未棄城,如今不過是些含糊其辭的軍情,韋公就要勸殿下望風而逃不成?”
“老臣並非勸殿下逃。”韋見素道:“局勢不同了,關中地勢平坦,長安無險可守。當年聖人能守,是因爲長安丟了,人心就散了。而如今聖人若在長安,則前線將士反而分心,於敵軍近在咫尺之地,置大軍不得不救之人,原本可大勝的仗,更容易打成大敗啊。”
杜有鄰沒有很快聽懂,也就沒有馬上反駁。
韋見素又道:“平安史之亂時,大唐國力尚厚,今國庫空虛。一旦吐蕃軍進入關中,殿下從何處調兵?介時倉促應對,倒不如未雨綢繆,先至東都,往後若有不虞,亦可從容應對。”
這意思是,只要逃得夠早,就沒人能說是逃,而是正好在外巡幸,還能反過來說成恰是因爲天子不在,纔給了吐蕃可趁之機。
薛白當然不可能答應,且覺得很荒謬。
但荒謬之餘,他心中亦感到了疑惑——韋見素這個提議,只是因爲害怕吐蕃,還是有別的理由?
在宮城中困得久了,薛白近來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自己越來越像是活在一個繭房裡。
他每日看到的奏摺都是百官篩選過的,雖說在關鍵位置任用了很多信得過的人,可這些人用的幕僚、下屬卻未必可靠,即使可靠,難免也會有疏忽。
他有另外的情報來源,杜氏姐妹至今依舊利用酒樓茶舍的生意在替他打探民間情報。這一度讓他覺得自己無所不知,可在某一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這種自以爲“無所不知”的傲慢十分危險。
尤其是在輕易挫敗了李俶想趁他滅佛而發動政變的陰謀之後,他並沒發現李俶的信心來自哪裡,朝臣們一起要求太上皇執政就有用嗎?
當時,薛白對李俶的狂妄感到輕蔑,近來他卻開始思忖,是否有什麼自己沒察覺到的事。
於是當下朝後,薛白迫不及待就見了杜妗。
“派人盯緊韋見素,他有不對。”
“何處不對?”
“他勸我去洛陽。”
“老了,膽小。”杜妗道:“這有何不對?”
薛白道:“莫忘了,李琮快死了。”
杜妗的眼神立即就不同了,像一隻正舒服地享受着日光的母貓突然聽到動靜,警覺起來。
她與薛白謀劃了這麼久,就是在等着李琮死了,好讓薛白登上帝位,這種時候因爲一個還未確認的消息離開長安,韋見素只怕是不安好心。
“他不會是想支開你,擁立新君吧?”
“不好說。”
杜妗湊到薛耳邊,低聲道:“若等不及了,殺了李琮吧。”
“有一個可能,韋見素或許並未參與任何陰謀,他只是感受到不對了,甚至是有人故意讓他跳出來,逼我動手,落下一個弒君的罪名。”
“也是,爲了殺個奄奄一息的人,萬一滿盤皆輸,不值當。”
薛白道:“或許是我太多疑了吧,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久了,人容易變得疑神疑鬼。”
“等我派人探查明白,自然就知曉了。”杜妗道:“若是有陰謀,你覺得幕後主使者是誰?”
薛白許久沒有回答,最後才以非常不確定、自我懷疑的語氣吐出一個名字。
“李隆基?”
“他?老不死的,還憑什麼?”
“手段也好,威望也罷,他都是不缺的。但沒有兵權,他根本就無能無力。”
薛白想到這裡,認爲自己確實太多疑了。
除非他親手殺掉李琮,還被百官撞見,郭子儀、李光弼等大將舉兵討伐。否則,李隆基手無兵權,根本就沒有復辟的希望,爲了美諡而支持他,纔是其最好的出路。
數日後,杜妗仔細詢問了安插在韋見素府中的眼線,並未發現任何異動。
而李棲筠到了涇原,雖沒有打探到吐蕃分兵之後各種軍隊的動向,但很快上奏朝廷,稱邊軍苦戰力竭,敵軍卻依舊蜂擁而至。現在各州縣只能閉城而守,確有讓吐蕃直驅長安的可能。
這似乎在印證,韋見素的提議確是出於防範吐蕃進入關中的考量。
於是,薛白必須再調動一支兵馬支援長安了。
一系列的壞消息之中,並非沒有好消息。在秦隴戰場吃緊的情況下,劍南那邊,李光弼攻破了鹽川城,於西山追擊吐蕃軍隊,拓地數百里。
捷報傳來,一直處在戰爭陰霾裡的朝堂百官紛紛舒了一口氣。
韋見素則與薛白進言,說殿下若不打算巡視東都,不如從劍南急調一支兵馬支援關中防禦。
此番鹽川城一戰,嚴武立下了大功,韋見素認爲是統兵回援的最好人選。
不等杜有鄰開口,李峴立即就否定了韋見素提出的人選,認爲嚴武的兵馬損失慘重,可調瀘州團練使田神功帶兵支援長安。
此議,顯然是爲薛白考慮。
現在聖人身體每況日下,吐蕃軍對關中虛視眈眈,長安或可能有大變局,薛白當然是調動越多的心腹兵馬在身邊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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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吐蕃軍沒有殺入關中,但分兵劫掠的戰法卻是攻破了大唐好幾個軍塞,引得朝廷震動。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李棲筠遞迴了一封秘奏。
秘折封着火漆,並沒有在路上被拆開的痕跡。
薛白打開看過,承認它確實值得李棲筠如此小心翼翼。
而此前困擾着他的一些問題,似乎也找到了答案。
秘奏裡稱,朝堂上有高官暗中勾結吐蕃。
之前,達扎魯恭假意和談,衆人都認爲是爲了麻痹大唐,薛白甚至還趁機與赤松德贊結盟,離間吐蕃君臣。然而,事實上,達扎魯恭也是同樣的手段,已經在暗中聯絡上了唐廷中反對薛白的大臣。
這也解釋了爲何達扎魯恭寧願自損八百,也要傷大唐一千,因爲一直有人在把大唐的詳細情報暗中遞給達扎魯恭。
李棲筠並非信口開河,而是有證據。
那是探馬歸營時發現,有吐蕃牧民只帶了一隻母羊在山野裡,母羊“咩咩”地叫着。之後,探馬又發現一隻小羊則從唐軍營地的柵欄中鑽了出來,於是捉回了這隻小羊。
開膛破肚之後,他們在小羊的腚裡發現了一封關於唐軍的情報,上面有唐軍的兵力佈署、糧草所餘幾何,甚至還有長安情況,具體到守城兵力多少,國庫還能支出多少錢糧。
事情遞到郭子儀那裡,他自然大驚,也終於知道了爲何近來唐軍總是屢屢戰敗。
此事必然涉及到朝廷重臣,郭子儀也擔心薛白見疑於他,遂讓李棲筠以密信遞迴長安。
短短一封信,薛白反覆地看了很久。
原本打消了的那個懷疑再次泛上心頭來。
一切事情都是有關係的。
李琮快要死了,這是大唐的秘密,本該不爲吐蕃人所知,但現在薛白敢確定,達扎魯恭一定是知道。
在那場假意的和談當中,達扎魯恭成功地勾結了朝臣某人,得知了大唐天子李琮身體不佳,駕崩後唐廷必有權力鬥爭。因此,一場秋防戰爭早早就打響,一直拖到了第二年還未結束。
那,是誰勾結吐蕃?
薛白只稍一思索,立即就想到了在滅佛之事上試圖反對自己的那些人。
李亨、李俶、李峴、李泌、楊綰、楊炎、王縉……
真正的主謀未必在這些人當中,但必然是利用了他們,將這些宗室重臣玩弄於股掌之間。
至於這主謀如何與達扎魯恭聯絡的?
必然不止軍中士卒在傳遞情報,若是達扎魯恭早在唐軍中有細作傳遞軍事佈署,早就該擊敗郭子儀了。
吐蕃軍是近來纔開始大勝的,可見,軍中的路數他們是近來纔打通。
薛白再回想他藉着鄠縣的案子整肅軍紀一事,不由後怕不已。
當時下決心的時候,他並不知此事會造成怎樣的影響。現在回頭來看,整肅軍紀必定對阻止大軍被細作滲透有所作用,震懾住了一批各懷心思的士卒。
根據戰況,可以推算,大概是在開戰半年之後,即上元三年二月以後,吐蕃纔得到了軍中的情報。在此之前,應該是隻有長安的情報,讓達扎魯恭認定這一仗可以持續打。
“僧侶。”
薛白很快想明白了,這便是達扎魯恭與長安之間的消息渠道。
他抄沒了天下寺產,有意引導一部分僧侶進入吐蕃傳教,進行文化滲透、安插細作,反過來,達扎魯恭利用了此事。
當僧侶在唐廷的縱容下順暢地進入吐蕃,其中不僅隱藏着薛白的陰謀,也帶去了達扎魯恭想要的情況。
怪不得,有傳言說達扎魯恭漢名叫馬重英,是大唐和尚的私生子。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一個巨大的陰謀已經不知不覺中醞釀了出來。
它不像李亨、李俶那種小打小鬧,這父子倆的所作所爲恰是它的障眼法,讓薛白掉以輕心。
在李琮死之前,吐蕃必然不會退兵了。
更大的可能是在李琮死的前後,達扎魯恭將殺入長安,聯手唐廷內部的某個人,除掉薛白,另立新君。之後,攜帶着對方允諾的金帛子女、以及和親的公主大搖大擺地返回吐蕃。
~~
“真的是這樣嗎?”
“韋見素該是察覺到了,或者有意引我離開長安。”
“但我什麼都沒查到。”
是夜,昏暗的月光下,薛白與杜妗再次談及此前的話題,依舊有些一籌莫展。
“我推演了很多次。”
薛白緩緩道:“倘若李琮死了,我宣佈登基,此時,吐蕃軍殺到長安外,只要城中的兵馬還在我的掌控下,就能等到王難得回援。”
杜妗道:“除非有人打開城門,放吐蕃軍入城?”
“我可以把宗室全都控制住。”
“你就那麼確定是李隆基在暗中謀劃?”杜妗問道:“若不是他呢?”
薛白遂不再那麼篤定了。
當了太子之後,他要處置的政務太多,分散了大部分精力,親眼所見的事太少,得到的消息太雜,竟不再像過去那樣銳利。
“我坐在這裡,真像是坐在一張蜘蛛網裡,慢慢地,不知不覺地,被一條條看不見的線包裹成繭了啊。”
“也許是我們太多疑了,目前爲止,除了李棲筠那封信,還沒有別的任何證據。”
“嗯,田神功就要抵達關中了,有這支兵馬在,任他們再多陰謀詭計也無用。”
“別想了。”
杜妗伸出手指按住薛白皺着的眉頭,不讓他再想這些。
之後她湊過去,低聲道:“連青嵐都有了,我不服輸。”
唯有薛白知道,杜妗爲了要一個孩子而有多努力。
……
皎潔的月光照着大明宮硃紅色的牆,夜色漸漸靜謐。
遠遠地,有嬰兒的哭啼聲響起,驚醒了疲憊睡去的杜妗。
她捋了捋耳邊的散發,支起疲倦的身體,道:“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我陪你去吧。”薛白睡不着,亦起身。
“你不放心我?”杜妗道:“我是他的乾孃。”
“知道。”
兩人走過長廊,推開門,只見永兒正與奶孃手忙腳亂地在侍弄孩子,顏嫣在屏風後道:“夫君今夜批到這時候……哦,杜姐姐來了。”
“遇到些難事。”
杜妗待顏嫣的態度依舊頗爲冷淡,卻對她的孩子很感興趣,向奶孃道:“餵過了?”
“是。”
“我來抱抱。”
“這……”
永兒連忙上前兩步,用她的小身板擋在杜妗身前。
反而是屏風後的顏嫣道:“讓他乾孃抱抱吧。”
倒是奇怪,杜妗抱得也不熟練,但那襁褓一到她懷裡,裡面的小不點馬上就不哭了,似乎是喜歡杜妗身上的味道。
“真是聰明的。”杜妗揶揄道:“你倒是知道誰是能夠爲你辛苦奔走、鞍前馬後的那個。”
這話有些譏諷,也有些自憐身世。
可那麼點大的小孩又知道什麼,只是睜着烏黑髮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杜妗,看着她微微嘆息了一聲,輕輕地哼起了兒時聽的曲子。
~~
“殿下,太上皇想要能看看小郎君。”
次日,薛白再次得到了這樣的稟報。
這不是李隆基第一次表示想來看薛白的孩子,此前,都被他以新生兒體弱多病婉拒了。
現今察覺到了有針對他的陰謀,他反而沒有再拒絕。
從禮法上而言,再拒絕反而要被朝臣們捉到錯處。
另外,這也是一個試探李隆基的機會,至少現在安排李隆基到大明宮,流程與護衛還全是在薛白的掌握之中。
只有真正解決了有可能出現的危機,纔是對孩子最好的保護。
於是,薛白點頭之後,親自安排了內侍到太極宮接來李隆基、高力士。
除此之外,還有宗正卿李祗,以及幾位起居舍人。
衆人難得進入少陽院,被安排在前堂坐了一會,內侍端上酒,笑道:“殿下知太上皇喜飲酒,特備了這些美酒。”
“哈哈,難爲這孩子孝順。”
李隆基表現得很爽朗,徑直接過酒杯飲了,結果侍酒的內侍在倒第二杯時手一抖,把酒沾到了李隆基的衣服上。
薛白只好讓人臨時帶太上皇去更衣。
他其實知道李隆基不可能對他的孩子不利,但還是做了這個過於謹慎的安排。
這不像他以往的作風,但他也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他了。
李隆基很隨和,沒有因爲這個小插曲而有任何不悅,更了衣,迫不及待地就表示要看曾孫。
薛白這才讓奶孃把孩子抱出來。
也許是因顏嫣身體不好,這孩子出生時只有五斤重,如今也是小小的模樣,只是眼神明亮。
“好好好。”
李隆基沒有伸手去抱,只是把頭湊上前看了一會,笑道:“病弱了些,但不要緊,朕以前也是,養大了就好,只看這眼睛,就知往後是個聰慧異常的,好。”
薛白道:“是。”
“高力士,把朕的禮物拿來。”
“喏。”
很快,高力士就捧出一個匣子,打開來,裡面是一枚玉佩。
這玉佩質地不算是極品,奇特的是,上面刻着的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李隆基親自拿過這玉佩,遞給薛白,道:“這是太宗皇帝的遺物,從高宗皇帝傳到朕的父皇手中,如今朕將他賜給這孩子。”
“謝太上皇賞。”
“你我還是生分了,只盼這孩子莫與朕生分。”
說着,李隆基展示出一個慈祥的笑,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四代同堂的畫面分外和諧。
“對了,名字可起了?”李隆基又問道。
薛白道:“還未。”
他似乎並不急着給孩子起名。
說不出原因,也許是他內心深處還不確定自己姓什麼吧?
“那就朕來起一個吧。”
李隆基說罷,緊接着就鄭重地吐出了兩個字。
“李祚。”
衆人皆是一愣。
李隆基往日在國事上都懂得注意分寸,怕干涉了薛白而受到迫害,今日卻敢在薛白的家事上如此直接地插手,且沒有一點遲疑。
似乎讓這孩子名叫“李祚”,比他這個太上皇的安危都重要。
“把名字記在皇家玉牒上。”李隆基又吩咐道,“再傳旨,冊封李祚爲廣陵郡王,食邑五千戶……”
這次跑來看孩子,李隆基所做的也就僅此而己。
拋開他的身份,怎麼看都只是一個老者想見見曾孫。
當然,他有數百個真正的曾孫,也從未見哪個受到過他如此重視。
從頭到尾,薛白都在觀察着李隆基,試圖看穿那和藹慈祥的神情背後是否隱藏着陰謀。可惜,李隆基遮掩得很好。
但薛白不會被他騙了,而是認爲越是其樂融融,越是假象。
極有可能爲了讓大唐的社稷不會被薛白傳給自己的兒子,從此屬於異姓血脈,李隆基纔不惜勾結吐蕃。
正是因爲這個孩子的出生堅定了李唐宗室的反抗決心,卻還起名“李祚”,想來,還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