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御史臺。
莊嚴的官署大門前來來往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官員,這日,卻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踉踉蹌蹌地走來,到了御史臺前,跪倒在地,以頭磕地。
她沒有說一句話,但那佝僂而卑微的姿態輕易就讓人知道她是來喊冤的。
事情很快傳到了御史中丞崔祐甫的耳裡。
“何事?”
“來喊冤的是鄠縣捉不良帥封小勾的妻子辛氏,前來狀告鄠縣縣令鄭直齋冤殺了她的丈夫。”
崔祐甫稍稍沉思,很快就想起來自己聽說過鄭直齋的名字,於是起身,走到多寶擱前掃視着那擺放整齊的一封封卷宗,不多時就從中取出了一卷。
這案子此前他就看到過了,鄠縣的捉不良帥封小勾仗勢欺人,曾經趁着戰亂殘殺了那戶人全家五口,此事當時就在鄠縣傳得沸沸揚揚,證據確鑿。鄭直齋上任後,查訪清楚,遂命人拿下封小勾治罪,不料封小勾仗着武藝,公然拒捕,前去捉拿的衙役一死二傷,鄭直齋遂命人射殺了封小勾。
卷宗打開,十餘份口供、證物清單,以及鄠縣、京兆府、大理寺、刑部的批文,一應文書齊整,這案子原本已結案了,沒想到橫生事端。
崔祐甫被重用之後,上書朝廷五項革除積弊之法,其中就有一項是審理天下冤案,肅清戰亂期間地方留下的積案、重整綱紀,而鄭直齋所爲,正是奉行此例。
“中丞,那婦人還跪在御史臺外,是否見她?”
“你去見她。”崔祐甫把卷宗遞給下屬,道:“曉之以理,讓她不要再胡鬧了。”
“喏。”
崔祐甫於是繼續處置各種繁冗的公務。
他聰明、剛直,而且勤奮,上任以來極好地履行了御史中丞的職責,掌邦國刑憲、典章之政令。整肅司法、彈劾亂紀之事,監督百官。
不得不說,薛白監國之後,國事能迅速安穩下來,他佔了不小的一份功勞。
這陣子,朝廷一直在抄收寺產,因此也引起了一些動盪,有人在私下竄聯,包括崔祐甫族中的一些長輩也來找過他,委婉地勸了他幾句話。意思是,太子才監國就對佛門下手奪田,看起來行事很不安穩,不如請太上皇出來主持大局。
面對長輩們,崔祐甫不卑不亢,頗有耐心地勸說了他們。
“社稷多難之秋,國用不足,有人勸殿下改革稅制,以田畝多寡徵收,殿下思慮再三,恐動搖根基。依諸位叔伯之意,太上皇秉政則不缺田地人口不成?殿下如旭日初昇,你們怎敢棄殿下?而使太上皇不能安享晚年?”
其實他們都知道,換成太上皇掌權,加稅自然就是加在天下百姓頭上,到時不僅不用擔驚受怕,還能借機繼續兼併田地。
可世家大族中也不乏崔祐甫這樣有長遠眼光的人,吃了安史之亂的教訓,知道若是家國社稷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得做些改變。
崔祐甫提出了五項革弊之法,薛白支持他。現在薛白在沒有傷世家根本的情況下要對付佛門,他投桃抱李,也表態支持。
在這件事上,他說服了一些人,沒有參與到詭譎的陰謀當中去。
他只管處置公務,肅清這大唐社稷。
傍晚,崔祐甫終於從案牘中擡起頭來,起身,離開御史臺。
出了官署大門時,他看到一個衣裳襤褸的婦人跪在那,這婦人頭磕在地上也不知看到他沒有,既不喊冤,也不說話,頗可憐的樣子。
崔祐甫想到被她丈夫殘害的百姓更爲可憐,徑直走了。
他回到府邸時,一滴豆大的雨水打在他鼻子上,他擡頭一看,不一會兒,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次日,崔祐甫抵達御史臺,竟見那婦人還跪在那裡,溼了又幹的破爛衣裳、被沖刷的泥土痕跡,讓她看起來像是要發黴了一般。
他搖了搖頭,自到了官廨。過了一會之後,腦海中這案子揮之不去,終於讓人把辛氏召了進來。
“民女辛娣,來爲我男人鄠縣捉不良帥封小勾喊冤,鄠縣縣令鄭直齋因私怨冤殺我丈夫。”
這句話她不知說過多少遍了,說得滾瓜爛熟,可她實際上是個不曾讀書識字,拙於說話的女人。
崔祐甫道:“天寶十三載元月初二,鄠縣城南,封小勾闖入葛三家中,霸佔葛三之女,事後殘殺其一家五口,並揚言‘若賊兵至城下,以他們充軍糧也使得,我何罪?’此事有人證十三,證物七,且鄠縣人皆言封小勾脾氣暴躁,動輒打罵下屬……”
“沒有,他沒有殺人,也沒有霸佔葛二孃。”
“鄭直齋治他的罪有證據,你有證據嗎?”
“他沒有!我知道他沒有!”
“這案子的卷宗我看了很多遍了。”崔祐甫道:“封小勾是否冤枉,不是靠你喊出來的,只看證據。”
辛娣大哭,一個勁地說她丈夫是冤枉的,偏是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
“回去吧。”
“憑什麼啊?世道那麼亂,那些敗兵到處殺人、搶劫,朝廷不殺他們的頭,憑什麼治我男人啊?”
崔祐甫瞭然,他就知道辛娣之所以到處喊冤就是因爲不服氣,當時是亂世,人命如草芥,確實還有很多更惡劣的罪行發生。
“治的就是你們這等僥倖之心,大唐社稷尚在,朝廷綱紀法度尚在。殺一個封小勾,便是要天下人知道,世道還沒有亂!”
官威凜然,壓得辛娣無話可說,她唯有哭。
崔祐甫遂將她趕了出去。
可他嘆息一聲,招過隨從,吩咐拿些錢去給辛氏,讓她還鄉好好過日子。
本以爲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就在次日,大理寺竟是發文,要重審封小勾一案。
崔祐甫聞言,有些詫異,首先的反應是問道:“可是辛氏提供了新的證據?”
“中丞,是元載。”
聽到這個名字,崔祐甫微微皺了皺眉。
前來奏事的御史遂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說是辛氏原本都被送出皇城了,但還未出城便遇到元載的人。得知她的情況之後,元載就親自到大理寺查看了卷宗,沒多久,大理寺就要求重審案件。
“幾個宰相當中,韋公年歲已高,想必兩三年內便要致仕。朝堂中最有資格拜相者,正是中丞與元載。此番,元載藉着滅佛一事,權威愈隆,對中丞虎視耽耽,顯然是要藉着此事對付中丞。”
崔祐甫沒有正面迴應這個問題,而是道:“元載沒有權力干涉大理寺辦案。”
“是,他確是越權了,但他還命人彈劾鄭直齋辦事不利,包庇鄠縣寺廟,與僧侶勾結,侵佔鄠縣田地。中丞,他分明就是衝着你來的。”
~~
宣政殿。
元載正捧着卷宗向薛白稟報着。
“鄭直齋出身滎陽鄭氏南祖第八房,他父親官任池州刺史,他們家乃是高祖下旨禁止互相通婚的七姓十家之列,但鄭直齋的妻子依舊是博陵崔氏之女,他自詡才華橫溢,可並非通過科舉入仕,門蔭之後,受到當時劍南節度使李宓的舉薦,擢爲掌書記,隨太上皇歸朝,遷爲鄠縣令。這人恃才傲物,自謂門第、文章高於旁人。”
薛白道:“我知道他,‘天朗則有五色雲,人佳則有鄭直齋’,也算是在長安曾頗有名氣了。”
元載心中一凜。
他心想,鄭直齋有狗屁的名氣,那句自誇之語也只不過在極少數認識鄭直齋的人之間流傳。而殿下竟然能知道,可見殿下身邊自有另外一批人爲耳目,探查大事小情。
“臣之所以留意到鄭直齋,並非是因爲這次的案子,而是他與豫王一系走得很近,明目張膽地保庇佛門,鄭家本就在京畿有不少良田,鄭直齋人還未到鄠縣上任,鄭家就已經在縣中置了一座大宅,縣郊置了別業,別業佔地三十七頃,田莊溪流、竹山桑園應有盡有,這個別業鄭家之所以能拿下來,與法善寺有關,佃戶也是法善寺替他打點。”
元載說到“三十七頃”的時候特意頓了頓,瞄了眼薛白的反應。薛白根本就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是事情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這讓元載愈發地小心翼翼。
“封小勾這案子,臣一聽就知道是鄭直齋故意殺人立威。自臣查抄寺產以來,鄭直齋始終不肯配合,反而是鄠縣縣尉荀鵬極力支持,荀鵬自幼貧窮,有濟民之志,他科舉出身,辦事得力,曾數次上書揭鄭直齋之過。封小勾作爲捉不良帥,正是荀鵬的得力助手,鄭直齋乃爭權,遂殺之而後快。”
薛白終於開口了,道:“說事就說事,你故意一直提他們的出身,是在揣摩我的好惡?”
“臣不敢!”
元載這人就是欠教訓,總是要敲打幾下纔會老實。
但他辦事確實是得力,臉皮也厚,忐忑不安地認了罪,很快又繼續提出他的主張。
“臣只是看那辛氏隻身跋涉,入京告狀十分觸動。若非有大冤情,她何以至此?臣請重審封小勾一案,倘若他真是無辜的,該還他一個清白,也得告訴爲天下兢兢業業做事的官吏,朝廷法度嚴明!”
元載之前就試探過薛白,知道薛白雖然不讓他藉着滅佛排除異己,但卻允許他一點點地把地方上的敵對勢力除掉的。
等到薛白登基以後,改稅制是必然的,那些不支持薛白而坐擁大量田地的世族到時就是阻礙,當然得提前做準備。
但在薛白看來,此事又不這麼簡單。
從另一個方面看,這些兼併土地的世家大族雖然不支持他,卻是忠於大唐社稷的。相反,那些寒門庶族起家的節度使、軍閥反而是分裂大唐,引起動盪的元兇。
寒門庶族在崛起,在反抗世族,甚至可能在往後的兩三百年間不斷地消除世族。可他們沒有凝聚力、沒有領袖、沒有綱領,只有通過不斷的造反來完成取代世族的任務,於是,在這個過程中,國力不斷地消耗,大唐不斷地衰弱。
所以,薛白要做的不是簡單粗暴地消滅世族,因爲沒有了世族傳承文化、保護中樞政權、穩定秩序,情況只會比五代十國還要更糟。
他要能夠代表寒門庶族以及平民的利益、爲他們爭取權益,然後削弱世族解決兼併,卻又保留傳承與秩序,使得博文約禮的衣冠不墮。
這是一個極難把握的平衡。
因此,見了元載之後,薛白又見了崔祐甫。
崔祐甫手裡的卷宗也不少,他一封封地親口給薛白詳細地說。
“且不提封小勾殘殺葛三一家這個案子,他身爲捉不良帥,平素飛揚跋扈、欺男霸女之事並未少做……”
薛白道:“我知道,鄠縣人都罵他‘瘋狗身上沒好肉,惡吏橫行作孽多’。”
崔祐甫愣了愣,目光掃過手中的宗卷,並未看到有這句話,不由驚訝於薛白竟連這些小事都能瞭如指掌。
可見這位殿下雖然居於深宮,身邊卻還有別的打探消息的人手。
這讓崔祐甫心中一凜。
好在他也沒有任何的虛假之言,一五一十地把案情說了,最後道:“殿下,元載使人彈劾鄭直齋之事極爲可笑,哪怕鄭直齋甫一上任便在鄠縣買宅置田,他用的是自家家財,不曾搜刮民間一粒糧食,何以因此而被彈劾?!”
雖說鄭氏的家財往前追溯,也是數十年間從百姓身上一點點地搜刮來的。但確實,朝廷沒有道理追咎他的別業,至少,依目前的法度是沒有。
“是啊,因此彈劾鄭直齋的奏摺都被否了,崔中丞不必如此義憤填膺。”
薛白對崔祐甫的態度還是頗爲親善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以朋友的語氣說話。
“談鄭直齋的問題,無非是些家產的問題。可封小勾的事,卻事關人命,不可不慎。”
崔祐甫道:“元載黨同伐異,攻訐鄭直齋是事實。封小勾一案,罪證俱在,鄠縣到京兆尹、大理寺,一應文書俱全,元載無故干涉,臣請治元載之罪。”
“不急。”
“殿下,若元載能爲了黨同伐異而操弄事實,朝堂綱紀何在?!”
薛白故意揉了揉腦袋,作出頭痛的樣子。
今日,崔祐甫與元載的爭執,對他而言就好像大唐世族與寒門之間的衝突一樣難以解決。雙方都有缺點,也都有可用之處。
鄭直齋與封小勾的案子也很典型,一邊是兼併土地的世族,溫文爾雅;一邊是寒門小吏,既是受害者,卻也有像地方武裝勢力那樣跋扈的一面。
“臣請殿下收回成命。”崔祐甫不理會薛白裝頭疼,道:“此案,正法紀、肅人心,能警醒世人動亂已過去,法度尚存。若爲元載利用,壞的是朝堂綱紀。”
“說了,別急,待顏泉明到了便知。”薛白道,“此番他巡查京畿,已查過此案。”
崔祐甫一愣。
他知道前陣子,顏泉明便以刑獄使之名巡查京畿,本以爲是爲了監督抄沒天下寺產一事。沒想到,對這樣一樁小案也十分關心。
關鍵是時間,長安這邊才引發衝突,顏泉明卻已經快回來了。此事有幾種可能,一是顏泉明對京畿發生的所有案子都過問了一遍,但這不太可能,他不會有這樣的精力,一般都是抓幾樁大案,起到震懾作用;二是恰好,封小勾的案子顏泉明仔細查過,查出了新的問題;第三種可能是元載早就想要利用這個案子來對付鄭直齋,而薛白在元載身邊安插了人手,提前知曉了此事,派顏泉明去核實。
崔祐甫傾向於第三種可能,這意味着,元載雖是一條惡狗,卻還是被薛白牽着繩子的。
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既如此,臣靜候……”
正此時,有宮人匆匆入殿了。
監國太子正在與御史中丞會面,這種時候當然是不允許有人擅闖的,顯然,現在是出了十萬火急之事。
“殿下,隴右八百里加急!”
“信使呢?”
宮人們有些慌張,連忙將信使帶來,將一封着漆的信封遞給了薛白。
薛白沒有馬上拆開,而是交人覈驗過封漆之後纔打開來。
看過之後,他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以十分平靜的語氣對崔祐甫道:“吐蕃興兵了,達扎魯恭進犯隴州,號稱三十萬大軍。”
此事他早有所料,雖然本以爲吐蕃會等到秋天,而現在天氣還熱,但總的來說是意料之中。
說罷,他當即吩咐道:“請宰相與各省官員來議事。”
崔祐甫則臉色凝重。
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他原本在糾結的一樁案子相較而言也就成了小事。
大唐才從河北的叛亂之中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還很虛弱,這種時候,卻要面對吐蕃的大軍,就像一個病人對陣一個壯漢。
~~
“今年與去年不同,去年達扎魯恭是倉促出兵,並且分兵向西,他沒想到會遇到郭子儀,因此未能攻入關中便撤兵了,即便如此,吐蕃還是佔下了河西諸城,切斷了我們與安西四鎮的聯繫;今年,達扎魯恭則是有備而來,盡起三十萬大軍,目的當是爲了攻破長安。今年,他打出了一個理由,說是大唐拒絕了吐蕃聯姻的請求,不肯給邊境帶來太平,要討伐大唐。”
“無恥!”
“兵不厭詐,從此事,反而可見達扎魯恭不可小覷。”
地圖前,薛白試圖讓衆人明白當前局勢頗爲嚴峻。
並非是此前就不嚴峻,而是之前大唐忙於內亂,衆人鬥來鬥去,一直顧不上西邊,忽略了邊軍這兩年爲了抵擋吐蕃軍,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
“原本,河西、隴右各有兵馬七萬餘人,劍南兵馬三萬餘人,關中、朔方能支援邊關的兵力三萬人,我們與吐蕃對抗的總兵力在二十萬人,但潼關一役,哥舒翰二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去歲,李光弼在劍南以兩萬兵馬牽制吐蕃,郭子儀坐鎮隴右以三萬餘人防秋,接連交戰以來,損失近半,已只剩不到兩萬人,朝廷必然要再派兵馬支援。”
先是說了大概的情況,眼下如何安排援軍卻還要另外再商議。
薛白也不能一直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遂話鋒一轉。
“當然,吐蕃所謂的三十萬大軍,不可盡信,無非是把牧民、邊地百姓都驅趕出來,算在兵力當中。我大唐驍士,不說一以當百,以少擊多自是無妨的……”
這些情況,或許有官員不瞭解,崔祐甫卻是瞭如執掌,聽着聽着就走了神,不由瞥了元載一眼。
他對元載的忌憚還沒有因爲一場大戰就完全消除。
元載作爲王忠嗣的女婿,曾經也在隴右待過一段時間,對於戰局亦有看法,很快也開了口。
“我們與吐蕃的和談尚在進行,達扎魯恭就興兵進犯,可見此前殿下所料不差,他所謂的盟約是爲了麻痹我等。他以爲是出其不意,實則殿下早有準備,此勝算之一;前兩年戰亂不止,我等尚能防住蕃軍,如今社稷安穩,實力強盛於前,此勝算之二;如今朝廷抄沒寺產,國庫略豐,此勝算之三;另有火藥、投石車等諸多軍器正在製造,我軍軍備遠勝於吐蕃,此勝算之四……”
其實這些話也就是激勵士氣,憑國力,大唐確實是能贏,問題在於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比如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長安離西北邊境太近了,一旦吐蕃穿過隴山防線,就能長驅直入,直抵大唐國都。
對於這個剛剛結束內亂還在舔傷口的帝國而言,在國戰之中遇到這樣的問題是致命的。
就在崔祐甫以爲元載只會說些泛泛而談、溜鬚拍馬之言的時候,元載竟還提出了一個戰略建議。
“臣認爲,可讓郭子儀主動出擊,佔據原州,一則震懾蕃軍,使其不知我軍虛實;二則拖延時間,給朝廷調動援軍爭取時間;三則可與朔方軍相策應。”
對這個建議,薛白不置可否,並不想遠程干涉郭子儀的臨陣指揮。
但他卻是向崔祐甫道:“崔中丞,你以爲呢?”
崔祐甫看了元載一眼,又看向地圖上那居於秦嶺、隴山之間的原州,確實是戰略要地。
他遂執了一禮,道:“臣附議。”
一場國戰將要降臨,暫緩了他們的內鬥。
可薛白都知道,這內部矛盾只是暫時被擱置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