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暢心中很鬱悶,說是出去散步,還不如說是去發泄,在山中拼命地虐待了自己一番,回到小木屋的時候,不僅滿身是泥,而且渾身酸臭。站到小馬猴牽來的竹筒之下,將自己脫了一個精光,讓那冰涼的泉水,從頭到下將自己淋了一個遍。
水流的聲音立時便驚醒了屋裡正在打瞌睡的馬猴,提着刀走出時,看到的卻是赤條條的舒暢,不由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與敢死營的那些兄弟們比起來,舒暢可是比較講究的,秦風經常在大庭廣衆之下脫光沖洗,但舒大夫在敢死營數年,至少馬猴從來沒有看到過。
舒大夫真白!馬猴情不自禁地讚了一聲。
舒暢白了一眼馬猴,將地上的髒衣服團了團劈面扔給馬猴,馬猴嘿嘿笑着接了過來,走到水下搓洗了起來,在敢死營中,這些事兒,本來就是他幹得。
那一頭,舒暢溼淋淋的,邊走邊滴着水,進了小木屋。
屋裡點着一支小火把,屋裡顯得有些昏暗,一屁股坐在牀頭,第一時間,舒暢便去摸秦風頭上的那根銀針,這可是他探測秦風還活着的標誌。
一摸之下,不由一楞神,針不見了。
馬猴是絕不會去拔針的。舒暢兩手在枕頭下一陣亂摸,手再拿起來時,一枚閃閃發亮的銀針已是出現在手中。
轉頭,瞪着仍然活死人一般的秦風,舒暢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拉開蓋在秦風身上的被單,被單之下的秦風也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舒暢伸出手去,放在了秦風的下腹位置。
此時如果有一個不明內情的外人突然闖進來,一定會因爲他看到的情景而驚掉下巴。因爲場面實在是有些太過於暖昧了。
一絲絲內息從掌心吐出,慢慢地鑽進秦風的下腹,那裡本來應當是秦風丹田所在,所有內息的大本營。
他的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錯愕。
“這是個什麼情況?這是個什麼情況?”舒暢不停地喃喃自語。
秦風丹田沒有了,閔若兮的那一掌將其摧毀的乾乾淨淨,但現在,哪裡多了一樣東西,一個小小的,宛如漩渦一樣的東西。在舒暢的感知之中,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旋轉着。每轉一圈,便有一絲內息被從秦風的身體抽出來,融入這個小小的漩渦,而那個小小的漩渦便似乎大了那麼一絲絲。
被抽離出來的氣息雖然微弱,但舒暢卻對它極其熟悉,這幾年來,自己一直便在與他鬥爭着,自己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當真是它雖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戀,稍一接觸,舒暢便察覺出這一絲內息,便是一直讓秦風********的狂暴的內息,混元神功。
當真是陰魂不散啊!秦風都這樣了,你居然還不放過他!舒暢在心中哀嘆着,這個小小的漩渦是個什麼東西,如果讓這些內息全部融合進去,會不會又死灰復燃,將已經是活死人的秦風,徹底地弄得死翹翹?
舒暢心裡有些發涼,試探着將自己的內息觸手向着那個小小的漩渦探過去,直刺中心。小小的漩渦在舒暢的內息剛剛刺進中心的時候,陡然加速,在舒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他探過去的那股內息吞噬得無影無蹤。
舒暢大吃一驚,閃電般的縮回手。
眨巴了幾下眼睛,舒暢再一次伸出了手,再一次地慢慢地向內輸進內息,剛剛,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但那轉瞬即逝的感覺,卻又讓他有些琢磨不定。
剛剛接觸到那個小小的漩渦,果然那種吞噬的感覺再一次出現,舒暢這一次強忍着沒有縮手,而是持續不斷地向內輸着着真氣,漩渦每轉一圈,便將自己的內息吞噬一點點,同時,舒暢更清楚地感知到那個小小的漩渦正在從秦風的體內抽取着絲絲內息。
原本狂暴無比的秦風原有的真氣,被一絲絲抽離出來之後,融入這個小小的漩渦,每轉一圈,便將那陽剛之氣消融一些。
舒暢的眼睛越睜越大,自己的內息正在被絲絲吞噬都完全不在意了,這個小小的漩渦看起來很小,但卻似乎幽深不見其底,而且它對於秦風體內那狂暴的內息似乎有着天生的剋制修復作用,絲絲剝離,股股修復,然後融入這個漩渦之中。
好像天上的星河,舒暢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明悟,漩渦之中,似乎有無數的小星星在其中閃爍,這是一個正在運動着的星河。
咚的一聲響,那是秦風的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很輕,很單調,但在舒暢聽來,卻不諦是仙音一般,他將整個腦袋貼在了秦風的胸腔之上,過了好半晌的時間,他終於又聽到了那美妙的咚的一聲跳動。
雖然間隔時間很長,跳得很微弱,但跳動的心臟卻代表着秦風終於要回來了。
舒暢的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雙手抱頭,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他成功了,他的堅持終於得到了回報,現在他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嗎?難道這混元神功要真正練成,當真需要先死一次嗎?可是丹田毀了,經脈毀了,這人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是因爲這門本功夫本身的玄妙麼?那個旋轉的星河替代了秦風的丹田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經脈裡?秦風全身的經脈怎麼辦?
一時之間,舒暢想不明白,這些超出了他的認知,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秦風體內的變化。現在唯有時間才能所有的真相大白於舒暢面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風活過來了。
馬猴洗完了衣服,走進屋內,看到舒暢坐在那裡抱頭痛哭,頓時如同釘子一般紮在了那裡,手臂擡起,顫顫微微地指着牀上的秦風,手臂抖了幾抖,大嘴一咧,放聲嚎哭起來,兩腿也隨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他看到舒暢在哭,他以爲秦風死了。
巨大的希望之後,得到的卻是巨大的失望,這一回的打擊,比前幾天在城內知道秦風會死的消息時更加讓他感到痛苦。
以手捶地,兩腿亂蹬,馬猴哭得悽慘之極。
突然屁股之上傳來一陣劇痛,翻過身來,瞪着一雙淚眼模糊的大眼睛,看到赤條條的舒暢雙手叉腰,正站在他的身邊。
“馬猴,你哭什麼?”
“秦大哥死了!”馬猴哭嚎着道。
“誰說你秦大哥死了?”
“秦大哥沒有死,你哭什麼?”馬猴反問道。
“我哭,是因爲我確認,你秦大哥終於活過來了。”舒暢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馬猴,放聲大笑起來,“他活過來了,哈哈哈,小馬猴,高興不高興?”
噌的一聲,馬猴一下子跳了起來,鼻子幾乎頂着了舒暢的鼻子,“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嗎?”
“當然,我是誰?我是舒神醫,我說秦風活過來了,他肯定就活過來了。”舒暢昂起頭,驕傲地道,絲毫不以自己說了謊話爲恥,這一次秦風活過來,當真跟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啊哈!”馬猴狂喜,兩隻手臂一伸,給了赤條條的舒暢一個熊抱,一下子將他懸空摟了起來,原地猛轉着圈子,“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放下我!”舒暢伸手猛敲馬猴的腦袋:“你這隻小馬猴!”赤條條的被另一個男人死死的抱着,這種感覺,可不太舒服。
這一夜,兩人都再也無法入睡,小馬猴興至勃勃地將白天打來的野味架上火堆,哪怕只是燒烤,廚藝嫺熟的馬猴也能將其做出獨特的味道來,兩個男人笑着烤肉,笑着唱歌,笑着跳舞,笑着大口大口地吞吃着香噴噴的烤肉,盡情地次癲狂着,歡喜着。直至精疲力竭,這才倒在月色之下,第一次安安心心地,毫無心事的大睡起來。
日上三竿之時,舒暢被灼熱的光線曬醒,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伸長了四肢,在地上蹬彈了幾下,這才慢吞吞的爬起來,一邊的小馬猴蜷縮成一團,還睡得正香,舒暢一笑,翻身坐了起來,走進了木屋,再一次將手放在了秦風的小腹之上。
果然與他的估計一模一樣,秦風體內那個星河一般的漩渦在一夜這間,竟然又壯大了不少,而且隨着他的壯大,旋轉的速度也開始加快,從秦風體內抽取真氣的速度也更快,舒暢已經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過程。而讓舒暢驚訝的是,這一次那個星河漩渦不再僅僅是抽取,從他的中心,探出了一股股內息,如果枝蔓一般,漫延向秦風的體內,如同人的血管,真氣往來循環,從體內被抽出,經過那片星海,然後又延着那些枝蔓輸送到秦風的四肢百骸。循環往復,永遠止境。
沒有了丹田,便由這片星海充當,沒有了經脈,便由這些真氣枝蔓來替代,再也沒有了人體先天的束縛,這代表着什麼?心中想到的結果讓舒暢震驚之中又充滿了狂喜。
原來這就是李清大帝當年無敵天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