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覺得他們走了好久,越往裡走越荒涼。可是傅小當腳步都不帶緩一下的,也似乎不在意那藍到底有沒有跟上。邁着他的大長腿,矇頭暴走。那藍已經氣喘吁吁了,她一向不愛運動。走這麼久已經是極限了。
幾乎有十幾分鍾,傅洋才停了下來。
那藍邊喘氣,邊觀察四周。發現他們面前的居然是一個小小小公園,看起來是小區遺棄的產物,裡面只有兩個鞦韆,和一些長椅。連搖搖馬都掉了腦袋,沙池裡面的沙被刨了幾個坑。沙面上黑色的應該是樹葉,附近的草坪那些草亂七八糟的長着。
傅洋把東西一股腦放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鞦韆上,擡頭看着那藍。
那藍剛好也轉眼去看着傅洋,她看到他眼睛裡面異樣的明亮,像是沒有任何的污染的純黑,點綴着星光。不同於韓雲起的雲淡風輕,也不像甄閃的桃花潭水深千尺。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美好。
心底裡閃過一些情緒,快得兩人都無法捕捉。同時迅速地挪開視線,之後是一次長久的沉默,直到那藍肚子咕嚕地響了一下。
尷尬呀,丟人呀,那藍真的想轉身跳進沙池那幾個坑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洋笑得差點岔氣。他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樣舒爽了,那藍真的跟別人不一樣。
不過幸好這個咕嚕聲,讓氣氛緩和了。
那藍厚着臉皮,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那份伙食,屁股挪到鞦韆上,邊啃雞翅邊晃腳。晃着晃着,忽然就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蒼天爲被,大地爲牀。
傅洋嘴叼着薯條,側頭看着吃得忘我的女孩。細緻的五官,圓圓的臉,黑色的長髮,本來是丟在人羣裡就分不出一二的女人。可是偏生有一雙靈動的大眼,那麼幹淨,那麼懵懂。清風徐來,長髮清揚。傅洋下意識地伸手幫她把頭髮撩到耳後,那藍則是後知後覺地說了聲謝謝。畢竟咬到頭髮不是什麼很好的感覺,雖然是自己的頭髮。
吃飽喝足的那藍在傅洋眼瞪目的表情下,滿意地舔完了手指,才仔細認真地搽乾淨。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而且感覺你很熟悉這裡。”
傅洋回過神,拿起薯條吃了一根喝了一口可樂。臉上露出了一股苦笑,然後像是陷入回憶一樣,說出來的話都是慢節奏的。
他說:我小時候在這裡長大的,和外公外婆。像是知道那藍會有很多疑問一樣,他繼續說:“我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醫生也說存活率不大。父母也是盡力了,準備要放棄的時候,外婆死活不肯,求着爸媽把我給他們帶。父親的家裡,已經有了大哥,所以其實我活不活得下來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可以這樣,臥槽,果然豪門不是人呆的地方。那後來呢?”那藍知道這個不是故事,卻希望是個故事。傅洋嬉皮笑臉的外殼下,到底是怎樣傷痕累累的內心。
“後來?身體一直很差,也不能去上幼兒園。七歲的時候,大哥出現了。他來教我讀書認字,保護我不給別人欺負。雖然後來知道,他是被韓爺爺忽悠過來的,但是我還是很——你懂的。”傅洋說完,笑了笑。看着那藍認真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
那藍白了他一眼,虧他還笑得出來。
“再後來身體慢慢變好,傅家才把我接回去。那時候都上初中了,正是叛逆的時候,所以和傅渠一點都不對盤。其實我也知道,他從小到大都以爲自己是獨子,沒想到居然還有個弟弟。還是讀書讀書差,運動運動差,做什麼都比比人差勁的弟弟。那真是丟了傅老頭的臉。”傅洋說完,又開始吃他的薯條。
想到這個,那藍也有點同情傅渠了。明明以爲可以那麼驕傲,沒想到來了個丟人現眼的弟弟。還極有可能瓜分家產,看傅家對傅小當的縱容程度...估計這傅渠地位已經是不保樂了。
傅洋沒有再說。他只是看着天空,想着自己的事。
那藍憋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沒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琉璃小姐呢?真的是你未婚妻嗎?”
傅洋把薯條袋放下,喝了口咖啡。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才說:“我一直想怎麼退婚又不會傷害她來着,瞎得都能看出傅渠喜歡她。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好歹自己兄弟心上人怎麼可以搶。問題是,父親和母親不知道咋想的,始終不肯鬆口。無解。”
那藍也無語了,想了半天,才說:“該不會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想補償你吧。聽起來,韓家應該是顆大樹,你啥都不做不好,娶了琉璃至少不會餓死。”
傅洋一臉無奈,伸手掐了下那藍的圓臉。被她一巴掌拍掉,依舊不放棄地繼續掐。
氣得那藍大聲吼:你是不是想要我的臉橫向發展才滿意!
傅洋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放下咖啡,拍拍手:“好了,看在你今天陪我的份上。本少爺送你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去阻止狐狸精勾搭大哥。”
“啥?”那藍還一臉懵逼,傅洋也懶得跟她解釋,伸手把她扯起來就走。那藍只好把地上的食品袋一股腦抱着,腳步踉蹌地跟着他跑。
傅洋是個急性子,從他爲了省麻煩,直接把食物袋整袋丟進垃圾桶,就知道了。本來以爲他又會飆車,卻沒想他居然很守規矩地開着110馬的速度。雖然那藍還是覺得有點快,但是比起300碼那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這次,傅洋很認真開車途中一句話沒說。反倒是那藍,因爲**靜,都有些犯困了。
還好車也不是開了很久,就去到了海邊,然後停在了一家海邊的餐廳。那餐廳那格調,如果是那藍自己來,絕對不會踏進去一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來得起的地方,一進門就是小提琴的調調,四面都是落地的大玻璃牆。
傅洋拉着從中間穿過,直接進到後面的露天餐桌。那藍本來想問點什麼的,但是推門出去那一霎,她就看到了韓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