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中秋節,何子衿從三太太那裡弄了包月餅回來,何老孃道,“今秋肯定收成好。”
臨中秋,何家需要走禮的,都是何恭帶着阿冽去走禮。阿念也去了幾家先生那裡走動一回,另外還有同屆秀才之家相互走動。
阿念宅子是有,小廝也買了兩個,一個叫四喜,一個叫三喜。中秋禮什麼的,他就托子衿姐姐幫忙置辦。另外,有人來他家裡拜訪,要是秀才,自有阿念接待,倘有女眷,也要勞子衿姐姐陪着說話的。
江仁頭中秋就回家了,何子衿給他也備了一份中秋禮,意思意思,讓江仁帶回家。
中秋時,阿念莊子上也送了些土物過來,走禮後,就把剩下的都給何老孃送去了,反正他這家並不單獨開火。阿念還特意買了幾包飄香坊的點心孝敬何老孃,何老孃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線,“唉喲,客套啥啊,阿念,還買啥點心?”嘴裡客氣呢,手上就接了,給餘嬤嬤收起來。
阿念笑,“我如今每月有廩米廩銀,雖說不多,也是有收入有功名的人了。祖母可別跟我客氣,這是我節下特意買來孝敬祖母的。”
“這孩子,就是懂事。”何老孃很是讚了阿念一回,轉頭與沈氏道,“這回,中秋月餅不用買了。”
沈氏笑,“是啊。”
其實,這幾年,何家過中秋還真沒給自家買過月餅。中秋本就是走禮的節日,你送我,我送你的,總是有月餅吃。尤其正月十四,縣西邊兒李員外提着月餅水果來了,自從他找何子衿算了一卦,他那生意喲,就甭提多紅火了,年前剛又置了五十畝地,這不,大過節的,得給何小仙兒送些中秋禮不是。
何子衿笑,“您真是客氣。”
李員外樂呵呵地,“多虧小仙兒你那一卦啊。要不,給那些祟物壞了風水,哪年哪月能發財喲。”
何小仙兒什麼的,何子衿想想,總比何菊花兒好聽啊。於是,她小人家就照單全收了。何子衿道,“這也就是命裡一小坎兒,還是您用心經營,生意纔好。”
“哎,要說咱們小仙兒啊,非但卦準,人也謙遜。”李員外道,“先時人們都勸我去黑龍觀王大仙兒那裡,我就說,咱們碧水縣這有山有水的,我就不信沒能人。果不其然,還是小仙兒你的卦準。”將何子衿很是一番贊,還送了何子衿兩塊兒狐皮,說天兒冷,給何小仙兒做衣裳。
待李員外一走,何老孃揭李員外的底,“他早找王大仙兒看過啦,花了好幾十兩銀子,也沒看對。哼~以爲誰不知道哩。”相比之下,她家丫頭片子這卦比起王大仙兒便宜多啦。關鍵是,實惠,能解決問題。看一回李員外送的東西,點頭,“這東西還算實在。”月餅是飄香坊的,水果有葡萄有寒瓜有蜜瓜有柚子,都還鮮潤。兩塊狐皮也是上等的紅狐皮,裡頭沒什麼雜色,摸一摸,軟且滑。
何子衿道,“給祖母做個圍領兒吧。”
何老孃堅決,“這麼鮮亮的顏色,還是你們小姑娘穿着好看。”交待給沈氏,“給丫頭片子做件棉衣,用這皮子做綴邊兒纔好。”
沈氏自是偏着自己閨女,關鍵這樣鮮亮顏色也不適合老人穿,笑,“是。明年就及笄了,是得做兩件好衣裳。”
說到及笄,沈氏望一眼自家閨女靈秀的臉龐,心下當真升起種吾家有女初長成自豪感。沈氏笑,“三丫頭愛吃蜜瓜,她是下月的日子,讓阿念阿冽送些鮮水果去,天暖時吃一些也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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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孃也應了,又安排阿念阿冽去給三姑娘送水果。
阿念阿冽回來時,還帶了兩條羊腿,說是胡文給的。阿冽道,“三姐姐肚子圓滾滾的,胃口好的很,飯量都長了,燉羊肉一頓能吃一碗。”
沈氏道,“這有了身子,能吃是福氣。”
何老孃道,“咱們中秋倒是也買了羊肉,又有親戚們送的,一時倒吃不了,不如醃在醬缸吧。”她家做醬菜,自有醬缸,醬東西最方便。
何子衿道,“這麼些個羊肉豬肉,除了醬的,也不一定都要燉了吃,明兒中午是吃席面兒,晚上烤肉來吃吧。”
何老孃道,“烤的肉也行,就是不大好咬。”她老人家牙掉好幾顆,更偏愛燉的軟爛的肉食。
何子衿道,“那是您老沒吃過我烤的肉,唉喲,那叫一個鮮哪,那叫一個嫩喲。我娘不吃烤肉,還有豆腐、山芋、白菜、茄子,烤着吃也不賴。”
何子衿提議的燒烤,自然由她來張羅。而且,她素愛廚事,提前一天把該醃的肉醃好入味,第二天十五晚上就是賞月吃烤肉了。
何老孃平日裡最愛吃點心的,這天也給烤肉香給饞的只吃了半塊兒月餅,就去守着烤肉爐子了。何老孃哼着小曲兒,瞧着那鐵支子上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與兒子道,“咱家丫頭片子這手藝,跟你爹也差不離啦。”
何子衿倒是知道自己早逝的祖父頗有廚藝,手裡握着長銅筷翻一翻五花肉片,問,“祖父烤肉也烤的不賴啊?”
“那是!”何老孃響亮應一聲,“當初你祖父的手藝,不是我吹的,你去打聽打聽,咱們闔族就沒有這麼好的手藝。但凡哪家擺席面兒,都不去請外頭飯店的廚子,請你祖父就夠啦!他那人跟你爹似的,傻實誠。別人掌勺都有銀錢拿,他從不要銀錢。你說說,不要說廚藝,現今這麼好的人,我就沒見過啦!”
何老孃發表了一番對自己老頭子的懷念,最後道,“就是一樣,好人不長命!短命鬼一個!”
何子衿把烤的肥嫩鮮美的肉片先給何老孃放碟子裡,何老孃一咬,點頭,“還真是嫩哩。”半點兒不難咬。
何老孃偏愛五花肉,何恭阿念偏愛羊肉串,阿冽喜歡烤羊腿,沈氏自己烤了些蔬菜,俊哥兒吃了兩口肉羹早早睡了。何子衿自己烤了一條大鯉魚,擱銅鍋裡先烤後燉,那叫一鍋的鮮香麻辣。
第二日馮炎與阿冽一道上學還說呢,“你家昨晚做什麼好吃的了,香得我半宿沒睡着。”
馮燦輕咳一聲,覺着弟弟這話真有點兒沒出息。阿冽根本沒聽到馮燦咳嗽,與馮炎道,“那你不過來,我姐烤肉吃了,我也是頭一遭吃,好吃的很。我足啃了一條羊腿,還有那魚,烤了再燉,我還喝了兩盞黃酒。等哪天我請你,冬天我姐愛做烤肉。”
馮炎應了,說,“子衿姐姐手藝可真好,我娘也常跟你家做一樣的飯菜,我就覺着你家的味兒好。”
阿冽道,“是啊,就是一樣的烤肉,我自己烤就烤的又硬又難咬,嚼都嚼不爛,我姐一烤,外頭一層焦香,裡頭又香又嫩,輕輕一咬,從裡往外冒油。”阿冽說着,自己咕唧咕唧的吞了吞口水。馮炎也給他饞的夠嗆,再三叮囑,“子衿姐姐再烤肉,你可叫我啊。”
阿冽在這裡誇他姐的好手藝,何老孃在家也正跟人誇呢。這人也不是外人,正是陳姑媽。陳姑媽說起中秋節來,何老孃道,“大姐中午別走了,那丫頭前兒做了個魚,那個味兒,包管大姐你也沒吃過,香的很。丫頭去看三丫頭了,周婆子也學會了,叫她做來咱們吃。”
陳姑媽笑,“是啊,子衿不要說廚藝,就是這本領,我看闔縣也沒幾個比得上子衿的。”
如今丫頭片子漸漸長大,何老孃一大興致就聽人誇她家丫對片子,何老孃眉開眼笑,“雖說是大實話,大姐,咱們自家說說也就罷了,大姐可別出去說啊,倒顯着咱們不謙虛似的。”
陳姑媽笑笑,“我聽說子衿跟朝雲道長學了一手好占卜的本領,李皮貨就是請子衿卜的卦,靈驗的很哪。”
“是啊。只是丫頭這卦不能常卜,一月只卜三卦。”
陳姑媽跟何老孃打聽,“子衿這占卜的生意可好?”
何老孃假假謙虛,“還成吧,如今這占卜的號牌已排到明年三月了。”
“唉喲,那我問的不巧了。”陳姑媽與老弟妹道,“妹妹也知道,今年雖拿到鹽課,卻是千般波折,我正說呢,找子衿算算,看可是衝撞了什麼。”
何老孃道,“誒,這容易,丫頭說來還是跟朝雲道長學的本領。大姐要是想占卜,尋朝雲道長是一樣的。”
“何嘗沒找過,朝雲觀的小道士說,朝雲道長是不給人占卜的。”
何老孃也爲難了,“要不等丫頭回來,我問問她,看怎麼安排一下。”
陳姑媽笑,“成。反正妹妹你給我個信兒,大不了我也領個號牌排隊,是一樣的。”
何老孃多要面子一人哪,大包大攬,“這怎麼成。大姐難道是外人,我跟丫頭說,給大姐插個隊啥的,總得叫大姐排前頭纔好。”
“多勞弟妹啦。”
“我一句話的事兒!”
何子衿發現自己現在不能隨便出門了,這纔在胡家坐了一會兒,胡姑媽就跟她打聽,“何姑娘,咱們四少奶奶這胎是個兒子吧?”陳二妞頭一胎生了個閨女,聽這話不禁面兒上一黯。
何子衿笑,“並沒有卜過,不好細說。端看阿文哥與三姐姐的面相,都是多子多孫的福相。就是二妞姐,人中略長,雙頰豐滿,可見是子孫綿綿的好相貌。”
陳二妞先歡喜,“子衿,承你吉言啦。”
“命裡若此,我說不說都一樣。”
胡姑媽問,“何姑娘,你說我們阿悅面相如何?”
……
何子衿發現,自己在占卜界,是真的紅啦。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看元宵晚會耽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