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只剩下了一輛馬車,若想晝夜兼程地趕路,其餘的隨從就沒有了休息的地方,眼見其他人一個二個都是腥紅的眼,我便騰出馬車來,讓有些困頓的人到馬車裡頭休息去。
這樣一來,這一輛馬車便成了所有人輪番休息的場所。
白天的時候,若是在平路上,我便與楊堅並駕齊驅,一面趕路,一面欣賞着旖旎的風景,若是山路崎嶇,楊堅恐我駕馭不了高頭大馬,便與我共乘一匹,我把身子靠在他的肩上,他的雙手從我的背後環抱至前面,儼然就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情侶。
這人的膽子和臉皮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擴大的。眼見其他人都假若不見,楊堅有時候也會在夜裡上馬車與我相會。黑夜裡,總是格外地靜,儘管外頭的隨從也能猜到些什麼,但我與他還是躡手躡腳地,不敢發出過多的聲音,只是隨着車軲轆吱呀吱呀轉動地節奏而律動着,這種類似般的愉悅就像是罌粟花一樣,讓兩人都不顧一切地侵佔着彼此,直到壓抑着的兩人一起奔向天堂,才沉沉的睡去……
偶爾,我們也會經過一些城鎮,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趁機洗個澡睡個好覺,楊堅與我爲了掩人耳目而扮成夫妻,自然而然地共處一室,而我們的背後一下子少了那麼多雙眼睛,更加是如魚得水地歡樂。
其實在城鎮時,可以再購買一輛馬車,但是楊堅卻故意假裝忘記了,只因爲若是再買了一輛,白日裡,他就不能與我一道看風景,夜裡,也不好打着哈欠,上我所乘的馬車。
快樂的時光總是逝去的很快,尤其是這種不顧後果偷出來的快樂,就像是在沙漠當中的海市蜃樓,明明知道那是虛無縹緲的,卻還是會心生嚮往,一個勁地往前走。
然而,海市蜃樓終有消失的一天,那一晚,商隊破天荒的沒有行進,而是就地駐紮,我與楊堅待在車內,其他人都離得遠遠的。
楊堅說,明天我們就會踏入南陽境地,隨時可能遇到穎軍的人。
我背對着楊堅,應了一聲,心裡頭明白,過了今晚,這一路行程就算是到此終結了。
楊堅的手臂纏繞上來,緊貼着我的身體說道:“只是暫時的,待到說服了韓褒這個老傢伙,這樁事了結後,你也就不用再扮什麼王后,到時候自然能與我在一起了。”
此事了結後,我或許是不需要再扮元王后,但是這和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其實是兩碼事。我笑了笑,說道:“不管如何,在阮陌心裡,只覺得這一路的風景最美,我會永遠記得的。”
楊堅將我的身體撥正,漆黑的車廂內,伸手不見五指,我卻感覺得到他灼人的目光,“怎麼說得好像沒有明天一樣?阮陌,我說過的,要與你共享一切。待我們說服韓褒出兵,勤王誅逆之後,我就娶你。倘若到時候封王拜侯,有了自己的領地,我就在全城擺流水席,大宴三天。”
我撲哧一笑,“公子信口開河,要是吃三天,可不把你給吃窮了。”
楊堅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我的脣,重重地親了一口,也笑道:“誰讓這一切,都是你我豁了性命得來的,糧食吃完了還可以再種,這命,能三番四次地揀回來,不知是幾世修來的好運。”
我一時之間沉默下去,在楊堅心裡,只當是我救了他的性命,可若是從命運的角度來說,他是隋文帝,當然會有這樣的好運。
命運早已既定,他今日許下的婚禮,便註定了是海市蜃樓,命運和歲月會指引着他走向他該走的路,而我卻不知道自己將在何方。
楊堅的手重新又纏了上來,熱氣撲面而來,讓我一時之間有些意亂情迷,我說,“明日就要到南陽了,公子不好好養精蓄銳?”
楊堅含着我的脣,含糊不清地說道:“我養精蓄銳不就是用在你身上麼?”
我聽得他帶葷的話,早已經被他不老實的手給撩撥得不知東西南北,索性也放空了腦袋,任由自己繼續沉淪。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南陽與潁川相連,位於伏牛山之南,漢水之北,本是僅次於洛陽、長安城的一大城市,然而因爲其特殊位置,短短的數年間,便生意蕭條,城市衰落。
穎軍便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在南陽發展壯大起來的,除了南陽城,南陽之外基本上都是穎軍的地界,而駐紮於南陽的北周軍隊,因爲北有齊國的虎視眈眈,南有陳、樑的作壁上觀,對於穎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作不見。
對於老百姓來說,這樣的格局就有些讓人心驚膽戰,尤其是一些殷富之人,在他們眼裡,並不知盤踞於南陽周遭的穎軍是何方神聖,只當是土匪強盜,生怕自己被劫富濟貧了,而一旦被劫富濟貧,城裡的北周軍隊還不管不顧,這讓他們如何住得下去?一個二個都收拾家當往內地遷徙。
於是,能走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只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殘、窮苦人家。城市尚且如此,更何況南陽之郊。
是以我們這個商隊一入南陽境內就顯得格外地打眼,做生意的人都恨不能夾着尾巴逃離南陽,可偏偏有這樣一支商隊還大張旗鼓地跑到南陽來,尤其是大白天的,這支商隊卻在伏牛山的腳下休息打尖,完全不像尋常商人的謹慎小心,如何不令人生疑?
於是不一會兒,就有人前來問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