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豔殿中,我正端着太醫院中的藥品取用花冊細細地瞧,這花冊上會詳細地記錄哪宮哪個娘娘因爲什麼原因需要取用什麼藥材,藥材的分量等等。上頭還有各宮宮人以及當值太醫的簽名。宇文毓登基不過月餘,所以查起來倒不太費力。
“陌陌,可有何發現?”背後忽然間響起宇文毓的聲音,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好容易才強壓住怒氣,扭頭看他,“各宮娘娘時不時都會到太醫院拿些藥材香料,獨獨天王的正陽宮一次也沒有拿過,這是爲何?”
宇文毓的臉上掛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笑,“因爲朕是一國之君,朕說不用記錄便不用記錄。”
“你!”我火冒三丈,恨不能把手中的花冊砸向他腦袋,但我還是壓抑住了,瞥了一眼他身後的達誠,冷笑道,“所以達公公要是從太醫院領了麝香,太醫院也不會有任何的記錄了?”
達誠面色一變,下意識地看了宇文毓一眼。不等宇文毓指示,我就先發制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達公公,你上午來的時候,就把那個小盒子揣在身上了吧?栽贓嫁禍,賊喊捉賊,達公公這齣戲演得也挺不賴的!”
達誠一下子就臉色蒼白,脈搏加快,想要從我的手裡掙脫出來。
旁邊的宇文毓看熱鬧似地鼓起掌來,“妙哉,妙哉!陌陌的誅心術還真是不賴呀,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幸災樂禍得意忘形的樣子終於讓我忍無可忍,拎起手邊的銅製燈臺就要往他頭上砸去,有時候,對付這種人只想用暴力的方式,“宇文毓!你終於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嗎?爲了殺我,連自己沒出世的孩子都可以犧牲掉!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宇文毓衝達誠擺擺手,達誠如釋重負一般地退了出去,把門關上。宇文毓才言笑晏晏地看着我,“陌陌,話可不要亂說,朕不像你那樣冷血。那可是朕的親骨肉。”
“是嗎?”我冷笑道:“天王敢拍着胸口說,對侯貴嬪滑胎很心痛?我看天王連做戲都做不出來。”
宇文毓不置可否,只說道,“難道什麼表情都要寫在臉上?”
“你還要抵賴?達誠若不是你地指使。怎麼會栽贓我?這幾日你一直宿在侯貴嬪那兒。想要往衣服裡頭藏麝香。再便利不過。”我嗤之以鼻。“做了便做了。皇家心狠手辣的父母又不獨獨你一個。只有你做了卻不敢承認。真是沒種!”
宇文毓對於我的謾罵倒是好脾氣地不計較。他優哉遊哉地往榻上坐了,對我莞爾一笑,“不錯,麝香的確是朕放地。不過侯貴嬪地滑胎也的地確確與朕無關。”
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是侯貴嬪她自己不小心滑了胎。你便藉機栽贓嫁禍我?呵!天王果然不是常人啊。孩子沒了,有地不是傷痛,而是想着怎樣轉嫁給我!既然如此。又何必演這麼一出?直接把我交給大司寇不就完了?既能除掉我。又不讓大冢宰懷疑你。一箭雙鵰。多好!”
他勾起我地下頜。脣角劃出一道笑意。“朕好端端地爲什麼要除掉你?你這麼有趣。當然得留在朕身邊了。實話告訴你,侯貴嬪滑胎地確不是意外。但是誰幹的。朕就不得而知了。陌陌不是會誅心術嗎?連大冢宰都說你是大智慧,你一定能找到真兇哦?朕設麝香局不過是爲了讓這遊戲更有趣而已!”
我用力地把他地手拂掉,冷冷地看着他。“天王地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叮叮響啊。我若找出真兇,你樂於見到;我若找不到真兇。我就得死。你同樣高興!”
宇文毓拍了拍手掌,“陌陌說的太對了!於朕而言,這可是一個雙贏的遊戲,你說有趣沒有?咦,——陌陌,你這是憤怒了嗎?朕還以爲你的心是鐵做的,沒有七情六慾呢。原來你也會生氣,也會絕望呵!”
宇文毓一雙眸子裡頭終於有了些滿足感,“怎麼,害怕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大冢宰給你五天時間,你就能把元夫人交出來,朕給你三天時間,你也一定會想到法子自救對吧?是了,你最擅長的就是騙人感情,不如把你對婆羅的那一套,用到朕身上,說不定朕也跟他一樣,就着了你的道呢?不過可惜,朕不像婆羅那麼純情,要想留住朕,可得在牀上多下點功夫才行。那一夜,可就糟糕得很……”
話還沒說完,我一巴掌便重重地甩了出去,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我也不在乎什麼君臣、犯上,“宇文毓,你不要欺人太甚!不錯,你可以把尉遲將軍的死、元夫人的死都算在我頭上,我的確是利用了婆羅,但這是你們利用我,毒害我在先,你有什麼資格恨我?尉遲將軍本來可以不死的,元夫人也可以不死的。是你們不肯給我生的機會,我迫不得已才說出她的下落。宇文毓,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所有的悲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不是一開始你們把我當做替罪羔羊,想用我的死來保住你們自己,我用得着去找誰是元兇嗎?我只是憑我自己的雙手來保護我自己,這難道也有錯?”
“憑你的雙手?哈哈,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啊。”宇文毓捱了一巴掌,眼圈卻變得血紅了,“把你那套‘誅心術’的鬼話都收起來。你靠的不是你的雙手,你憑的不過是你那顆黑了的心,虛僞的表情,還有你的身體。你色誘婆羅,灌醉他,讓他深夜去找尉遲迥,他纔會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把元氏的下落告訴你。”
我不禁冷笑,什麼樣的人想什麼樣的事,只知道利用女人妒忌心的宇文毓自然而然也要把我和他歸爲一類。這樣也好,既然他一早就認定我知道他是掉包案的幕後主使,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用再虛情假意,虛與委蛇。
“其實你的算盤還是打錯了,倘若你的心沒那麼黑,沒那麼着急就要過河拆橋,說不定現在你已經是將軍夫人了。”
-----------
終於爬上來了,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