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將傷口包紮好了之後,皇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胳膊上纏着的紗布,此刻因爲傷口尚未癒合,白紗布也浸染着淡淡血跡。
年亦軒站起身子,將傷口藏在衣袖中,彷彿受傷的那個並不是他一般。
“去準備吧。記住朕之前的話。”
“是。微臣告退。”
直到趙合德走出了景仁宮宮門,年亦軒纔將目光收回,緊握着雙拳,緩緩可見傷口處又滲出絲絲血跡。
年亦軒眸子眸子一厲,自他出來後,整個景仁宮內竟無一人,初兒不喜人多喧鬧,他當時只是安排了幾個婢女在她身邊伺候。小葵前些日子被太后叫去,太后禮佛,正當初兒被冊封爲後時,太后想要去靈山佛寺爲百姓爲他祈福,也因着初兒剛被冊封,太后應允要初兒身邊的貼身侍女小葵跟在她身邊去靈山佛寺禮佛一月,各宮嬪妃亦是同去了。
現在的景仁宮也只有兩個婢女,適才爲何不見?
初兒體內的女兒紅應該是近些日子被人下毒的,但後宮之內已經無人,又是誰這樣對初兒下毒手?是她嗎?年亦軒腦子裡忽然閃現一個人,漓妃,在這個後宮也只有漓妃是和初兒不和的,至少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但漓妃早在半月前跟着太后去靈山佛寺。
那會是誰?整個後宮現在能夠對初兒有敵意的,還有誰?
洛雲?
不!不會是她。洛雲剛到蔚央城不說,她也根本不可能對初兒下手,洛雲的性子他知道。
那還會有誰?
年亦軒看着滿園的春色,但只有他一人,這樣詭異的事情讓他不禁心中一寒,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本事?能夠在偌大的皇宮內行事?
思及此,年亦軒轉身離去。
此刻,花滿樓內。
“主子。”一襲紅衣女子,跪下身子,垂着眸子,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從語氣中,讓人聽到委實覺得冷顫。
在她前方,一男子,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薄薄的脣,色淡如水。但那一頭白髮未束,自然的披散在肩後,他淡淡的一瞥,額前的白髮一瀉而下。
男子嘴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薄脣輕抿,似笑非笑。
“玄蘿,擡起頭來。”
紅衣女子身子頓了頓,慢慢的擡起頭。
她,正是花滿樓的柳娘,也是男子口中的玄蘿。
玄蘿在看向男子的那一瞬,仿若被定格一般,說是癡傻迷戀也罷,說是無藥可救也罷,她玄蘿此生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乍看過去的瞬間,他沉靜嫵媚端坐的姿態,仿若是一種天荒地老的姿態,她似乎感覺一切都不重要了,沒有柳娘,沒有花滿樓,沒有
刀劍,沒有血雨,只有玄蘿,只有他。
不。是隻有他,天地間只有他一人……
猶記得,那一日,他一瞥驚鴻,從此,她心裡多了一個他。
“呵……”
男子輕笑出聲。
玄蘿兀的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一眼,但緋紅的臉頰讓她自己都覺得那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男子邪魅一笑,“玄蘿,你跟在本宮身邊多久了?”
玄蘿微楞,擡眸的瞬間只得將眼神看向他的衣角。
“回宮主,玄蘿自十歲被宮主收養,宮主將玄蘿留在玄水宮,玄蘿這個名字亦是宮主賜予玄蘿的。今年玄蘿二十三歲,在宮主身邊十三年。”
男子上前將玄蘿扶起,看着她的雙眼,淺淺一笑,在她耳邊低語,“本宮記得那年是初秋。”
看到玄蘿微楞的神色,男子勾起脣角,又言道,“今天的你,很香,很美。”
說完,男子越過玄蘿走出門外,無人能看到他脣角那一抹笑,似有似無,頓了頓身子,未曾回頭,言道,“本宮需要她。”
愣住的玄蘿,害羞的玄蘿,開心的玄蘿,幸福的玄蘿,在他最後一句話傳到耳邊時,回到了冷靜的玄蘿,只不過眼神中有着似有似無的殺氣。
十三年,她從未忘記那個初秋,那一天,有着桂花的香,自此她喜歡上了兩樣東西,他的笑,還有桂花香。
十三年,他想要的,只要她能夠拿到的,她都毫不猶豫,即便是拿不到,她也會拿到。
十三年,他知道她的心思。
十三年,她無怨亦無悔。
他說他需要她,但那個她不是她。但她會幫他拿到那個她。
乾熙殿內。
年亦軒閉着眼睛背立着。
一男子則是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雙眉緊蹙,薄脣緊抿。
良久,年亦軒緩緩開口,“冠磊,事情就是這些,朕沒有時間了,朕必須現在立刻出發。你留在宮中,不,你留在景仁宮,暗中保護着她。”
“主子,卑職去極北找惡婆草,國不可一日無君,況且娘娘現在身懷有孕,更需要主子在她身邊。請主子下令。”冠磊微微俯身,雙眸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他的話讓年亦軒陷入了思考,是,他是國君。
“冠磊,你帶着暗影去,十日之內務必拿到。”
“是。”
冠磊退下了,但年亦軒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一個太監站在殿門外。
年亦軒轉過身子,立刻趕向景仁宮。
景仁宮內。
“娘娘,您不能起身。”
“放肆!本宮要做什麼豈容得你在這說?”醒來的黎之初突然想起之前的事,她撫摸着小腹,兀
的想起什麼。
年亦軒,你說過的,不會離開我。
年亦軒,若是你真的走了,哪怕是爲了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皇上駕到。”
黎之初聞言,立刻跑了出去。
“怎麼這般急躁?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剛進屋的年亦軒還未開口就被迎來的黎之初撞個滿懷。
“奴婢給皇上請安。”屋內的兩個婢女。
黎之初顧不得其他,將他抱緊,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龍誕香,她勾起脣角,但腦子裡突然想起什麼似得,猛地推開年亦軒。
年亦軒看着她,知道她在生氣,無奈的想要再次抱緊她,但她退後了兩步,分明是在與他置氣。
“別過來!你不是要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年亦軒無奈,“朕受傷了。”
只有這一句話,黎之初就跑到他跟前,全身查看。
“哪裡?你快說哪裡受傷了?”
“這裡。”年亦軒指着胸口。
聞言,黎之初一愣,但轉瞬間怒瞪着他,轉過身子不再理他。
年亦軒看了看屋內,怎麼那兩個宮女又回來了?他適才急着召見冠磊,未曾想起這事。
“你。”年亦軒指着其中一個,那宮女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立刻跪在地上,年亦軒蹙着眉,言道,“適才你們在哪?”
“回皇上,奴婢是去請趙太醫的流景,趙太醫在園中等候時,奴婢看見一個身影,以爲是流芳,等奴婢走過去時,眼前一黑,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是你口中的流芳?”年亦軒指着另一個宮女。
“回皇上,奴婢正是流芳。”那個被年亦軒指着的宮女立刻跪在地上。
“你在哪?”年亦軒言道。
“回皇上,奴婢去了司衣司一趟。因着昨日娘娘讓司衣司趕製幾個花樣。”
年亦軒看了看她們二人,在她們眼中似乎沒有發現任何不對,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是。”兩個宮女下去了。
黎之初在年亦軒問話的時候就覺得哪裡不對,走過來,“出了什麼事嗎?”
年亦軒淺笑看着她,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沒什麼事。初兒,你身子可好些?”
“嗯。沒事。亦軒,你別走好不好?”
“好。我不走。哪裡也不去。這些日子都陪在你身邊。對了,初兒,朕想先不公開你懷有身孕,你也不要對任何人說。明日起朕將景仁宮內的所有人都調走,重新找一些伶俐的陪在你身邊。”
“好。都聽你的。”黎之初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那就是身邊的這個男子,不會傷害她。
而此刻的年亦軒,那雙在黎之初看不到的眸子裡,浮現陣陣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