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口的地方會有人去接羽姑娘。”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欒羽聽到了他的話。
雖然經歷了很多的生生死死,但是看到這一幕,傳話的人還是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快走了幾步到了懸崖邊上,看到的正好是雪雕將欒羽接住的一幕,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豔羨,眸子裡閃過一抹癡迷的讚賞。
薄薄的白霧遮住了視線,雪白的雪雕在白霧中穿梭,如同仙鶴一般,而坐在上面的女子,仿若是九天之上的玄女誤落了凡塵,直到欒羽和雪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他才緩緩的回過神來,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被霧氣遮掩的崖底,轉身離開……
似乎只有在高空之中,欒羽才覺得自己的心是屬於自己的,不必爲任何別的事情煩擾,彷彿睡着了一般,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夢。
她知道夢終究是要醒的,可是即便這是一場夢,她也願意沉淪其中,永遠不要醒來,因爲在夢中,有着她在乎的人,也有着在乎她的人。
坐在雪雕的背上,衣衫獵獵作響,她的膝蓋上放着自己銀白色的軟劍,右手之中握着漆黑的短笛細細的摩挲着。仰頭吐出了一口濁氣,將短笛收起,摘下左手上的指環。
“小白。地方到了,下去吧。”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欒羽說道。
小白長鳴一聲,拍打着翅膀降落在了一處平坦的地方。
這裡是蓮都峰最好走的一條路的入口處,也正好是三裡地的距離,欒羽擡頭看着仍然大亮的天空,從懷裡掏出一根紅線,重新穿好了指環戴在脖子上,“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親手替我戴上。”喃喃低語,白皙的指撫摸着白色的指環。躍上一個枝杈。靠在粗壯的樹幹上閉目養神,等着子時的到來。
靜悄悄的林子裡,只有鳥蟲鳴叫的聲音,小白乖巧的窩在樹下,不時的擡頭看一眼樹枝上的欒羽,似乎是在爲自己的主子而感到擔憂。
隱蔽的山洞,洞口的上方是一個斜斜的陡坡,入口處被雜草遮掩着。若是不仔細的尋找,或者是不小心跌落下來,根本就不會發現。
洞內,不算是狹小的空間一片明亮,桌椅牀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架。
安靜的洞內沒有一絲一毫嘈雜的聲音,十幾個黑衣人分散站着,紋絲不動,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連呼吸似乎都是刻意放緩了幾分。
透過半透明的紗帳,依稀可以看到柔軟的大牀上躺着一個人。
嘩啦。一陣鐵鏈顫動的聲音,在一個略微有些漆黑的角落,被鎖鏈鎖住的人慢慢的活動着自己的手臂。
仍然是一襲沒有換過的白衣,血跡已經變成了暗色,他擡頭的時候,酒紅色的眸子裡一片黯淡,含着濃濃的疲憊與虛弱,沒有一絲的神采。
“唔,醒了麼?”紗帳裡傳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帶着未睡醒的慵懶。聽起來有一絲的性感。
身着白色睡衣的男子掀開紗帳赤腳走了出來。白皙的臉龐上染着兩抹淡淡的紅暈,霧濛濛的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因爲沒有睡醒,腳下略微有些踉蹌。
拿了一根燃燒着的蠟燭,點燃了柱子上未點燃的蠟燭,一片黯淡的空間瞬間充滿了光亮。
故意將自己的步子放重,蹲下身體。滴了幾滴蠟油在青石板上,將蠟燭放穩,擡手替男人捋了捋額前散落的發。
“哥,餓不餓?”低聲問道,似乎是因爲喜悅,眸子彎成了月牙,黑色的眸子裡閃爍着點點的亮光,嘴角咧開。露出幾顆牙齒。
“我要見銘。”北辰軒擡起頭,抿了抿乾燥的脣。看到那雙眸子,心中隱隱發痛,是因爲自己沒有好好的保護銘。
“我不行麼?”撅起嘴脣,北辰銘放下自己的手,“我們是一樣的。”有些不悅的說道。
“是麼?”北辰軒譏諷的勾起嘴角,仰頭靠在冰涼的山壁上,脖子上的鏈子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刺目的光芒,“我怎麼不知道。”
“要不要吃些東西?”北辰銘似乎不想糾結這一個問題。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北辰軒搖搖頭,閉上眼睛,“我很累。”
“我約了欒羽見面。”北辰銘坐在地上,曲起雙腿,雙手抱着膝蓋。
“你要帶她來見我?”北辰軒的眸子裡閃爍着猶豫,平靜的心被打亂,晃動着雙臂卻因爲固定在山壁上的鏈子而無法移動太遠的距離。在火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白皙的手腕上被鐐銬勒紅的圓形印記。
“你不想見她麼?”北辰銘看着他,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抹驚慌,伸手撫摸着他手腕處的印痕,“對自己沒有信心又爲何要費勁力氣的來守護她呢?”
北辰軒慢慢安靜了下來,閃爍着驚慌不安的酒紅色的眸子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與無神,“想,又怕。”他害怕她看到自己現在了這副模樣,害怕她會有危險,害怕她會因爲自己的過去而嫌棄自己,害怕因爲銘她會離開,爲何去守護她?因爲即使存在着不安與自卑,他也不想看着她牽着另一個人的手。“去睡會兒吧,晚上要和小羽兒見面不是麼。”
“你不怕我殺了她?”北辰銘奇怪的看着面帶笑意的北辰軒。
“怕,怎麼會不怕呢。可是我怕,你就不會殺她了麼?”
聽到北辰軒的回答,北辰銘愣了幾秒鐘,旋即搖搖頭,“不會。”
“況且,你殺不了她的。”北辰軒自信的說道,“連我都沒有絕對的自信能夠殺了小羽兒。”
“還是第一次聽你說你有辦不到的事情。”北辰銘笑道有些小小的錯愕,“咱們拭目以待。”站起身,垂着眼眸看着北辰軒,“可能我真的會殺了她哦。”
“若你還是銘,就不會下手,若你不是銘,我自不會手下留情。”北辰軒擡頭對上他的眸子,酒紅色的雙眸中一抹冷冽的寒意一閃而過,只是瞬間便恢復了黯淡。
北辰銘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等到他回神之時看到的只是北辰軒烏黑的發,“是麼?”他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淡淡的失落與傷感,眼神複雜的看了北辰軒一眼,轉身離開。
赤着腳踩在地面上,很涼,但是卻不及心中的寒意,白皙的手指握在了一起,緊緊的攥着拳頭,眸子裡明暗不定……
時間似乎過的很快,也似乎很慢,不管是多麼的難熬或者是多麼的容易,子時,還是到了。這一晚的天氣很好,天空中掛着皎潔的月。樹下,一隻通體雪白的雪雕謹慎充滿敵意的看着不遠處的黑衣人,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踏步,偶爾擡頭看一眼仍然沒有任何動作的欒羽,接着滿懷敵意的看着不遠處的黑衣人。一人一鳥就這樣對視大概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雖然天黑了,但是似乎並不影響視線。
“時辰到了。你是影閣的?”欒羽坐直身體,晃悠着略微有些麻木的雙腿,輕聲說道。
“主子讓屬下來接羽姑娘進山。”沒有絲毫的不悅,也沒有絲毫的不滿,似乎在夜色中站了一個時辰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那真要謝謝他了。”跳下樹枝,伸手在小白的身上拍了拍,“小白,自己當心,不要被人抓了熬湯喝掉。”
小白
撲騰了兩下翅膀,在欒羽的臉頰上蹭了蹭,威脅性的朝着黑衣人叫了兩聲,拍打着翅膀在半空中圍着欒羽飛了幾圈便離開了。
“怎麼稱呼?”傾城的容顏上再度罩上了一層清冷,藍色的眸子裡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羽姑娘喚我雷便好。”黑衣人走近了幾步,取出火摺子將手中提着的燈籠點着,“姑娘請。”說罷便走在前面帶路。
子時的林子裡,有着薄薄的霧氣升騰,望着前方模糊不清的路,欒羽一聲不吭的跟在了雷的後面。只是有時會停下腳步,伸手拔下到了膝蓋高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裡還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與忐忑。
不知道終點的路程是很難熬的,兩人彷彿漫步一般在山林中行走,雷帶的路很好走,像是專門清出來的一般。
兩個人的路途,卻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走在前面的雷心中暗自驚異,本來對於欒羽抱着的一絲小覷之心也散了幾分。
“羽姑娘,我家主子就在前面不遠處。”雷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恩。”欒羽淡淡的應了一聲,叼着的狗尾巴草的一端上下左右無規律的晃動着,“辰還好麼?”
“軒少?”雷問道。
“恩。”
“還不錯吧。至少和其他人比起來不錯。”雷斟酌了一下用語回答到。對於主子的心思,他們是不清楚的。若說是敵人,他卻是主人的哥哥。若說是兄弟,主人卻將他囚禁了起來,還用了一些別的手段。這其中的事情真的讓人很糊塗。
“是麼。”欒羽應了一聲,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愉悅,“風景很好,謝謝你。”似霧氣升騰,似暗色染上了銀色的光華,在夜色中本來恐怖的山林在欒羽看來卻有着一抹柔和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