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辛的情緒即將崩盤的那一刻,他的肩膀突然被什麼搭上。
他頭皮一炸,猛地掄手肘就往後撞,掛他身上的東西悶吃了一記,立馬消失了。
周圍的倀鬼越來越多,帝辛根本就顧不上回頭看自己剛纔撞倒的是什麼,他退貼山壁,想沿小山丘逃跑,沒料到背後直接捱了個空,一下往後一個跟斗摔了下去。
他驚慄。
突來的狀況,他挺身坐起竟摸了一手溼溼溫熱。
血?!
難道……
“狐……”
他的嘴被大力捂上了。
他驚懼掙扎,不想突然又被人捏住了鼻子,斷了他的氧氣。
帝辛差點憋死。
他死抓爛扯,那兩隻手卻大力異常,好不容易把掣肘掙脫了去,他怒一時正要破口大罵,剛一張嘴,吸入一陣陰風,突然地,四肢發怵。
他一愣,冷,瞬地由腳底升起向四肢擴散。
帝辛惶惶看了看四圍,烏漆抹黑,卻能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就在他邊上。
帝辛的寒毛“錚錚”地豎起來了。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屏息靜待,眼睛溜溜,幻想着自己是磐石,靜坐在那,過了不久,果然,淡淡月光撫照着的洞口處,一抹幽魂輕飄飄地遊了出去。
幾乎是馬上,帝辛就意識到,狐寶喚來救駕的那些倀鬼,不只是對狼,對他也有害。
TNN!
往黑暗中一瞥,帝辛爲此很惱怒。
洞口又有一抹幽魂飄了出去,緊接着洞口綠光一閃,設下了結界,帝辛看罷,知道狐寶就在身邊,鬆了一口氣倒下。等了許久不見狐寶開口說話,他伸手探摸,這才驚訝發現身旁的狐寶此時已經完全昏死過去了。
月亮爬上樹梢,樹林裡漸漸地有了較好的能見度。
狼已經不見。
但是那些倀鬼卻沒有因此退去。
它們時不時就會有一兩個想要飄進來。
但是每每觸碰洞口都會被綠光擋住。
帝辛並不明白狐寶喚出倀鬼對付狼羣的用意。
因爲狐寶根本就沒有下一步動作,所以帝辛猜想狐寶應該是已經沒有辦法了,拼了一把對那狼單純用嚇。
帝辛探看洞口月光,想了想,扯下披風撕成了大布條摸黑給狐寶包上。
就算以前再怎麼樣,現在是共患難,帝辛不願眼巴巴看着狐寶流血死去,除了這樣做,帝辛又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只求上天憐憫,看狐寶自己的造化。
帝辛幫他包紮過後在洞坑裡靜坐。
他開始回想白天發生過的事。
在自己麾下將近十年的國師竟然是條巨蟒。
會現出真身和狐寶大打起來,也不知道是爲那元珠還是真的是爲救駕而走到這一步。
帝辛擔心宮裡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越想心裡越害怕,他想回去,但是起身看到倀鬼被綠光彈開的那一幕,他又退了一步。
走不了。
他瞥向一旁昏迷中的狐寶,嘆一口氣又重新坐下。
他現在什麼都不敢盼了,只盼快點天亮,不然,狐寶挺不過來,這結界一破,別說回去,什麼都完了。
帝辛後來不知怎地在等待和憂慮中睡着了。
半夢半醒,他看到自己被蛇絞殺地上。
那很真實。
鱗片的觸感,胸口上幾乎要爆開的壓力,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蛇噴在自己臉上的腥氣。
脖子被噬他猛地一下驚醒,睜開第一眼便是一張獸臉,他“哇”地一下驚惶後退,定睛一看,猛地就是一愣。
洞外,已是白晝。
耳圓、臉窄、嘴稍尖,眼前這一團有一個成年男子身軀大小的白色,茸毛蓬鬆,九尾如扇。
狐……
狐?!
帝辛眼睛一下瞪大。
眼前大狐靜靜地躺着,受傷的地方被帝辛的披風布條隨意包紮着,腹部茸毛上的血跡已經幹了。
乖乖……
現出原形來了?
帝辛趕緊上前探它的鼻息。
淺淺地,似有若無,好像隨時都會消散。
怎麼辦?
帝辛繞開狐寶爬到洞口,往外一看,危險已經解除了。他心中一喜,眉頭一簇,回頭看向狐寶,他又很無措。
細細想了想,他爬回來探了探狐寶的體溫,不知道是這身皮毛的關係,還是因爲傷口發炎,狐寶的身體很燙。
帝辛再三思量,爬出了洞去。
他想去找點水回來餵它。
但是又不放心單獨丟下它。
帝辛隨手在地上抓了很多的殘枝敗葉,往懷裡一抱想要往洞裡送,不想身一轉頭一擡,看清那洞口的位置,他一愣。
帝辛突然明白過來,狐寶昨晚爲什麼會突然消失了。
狐寶當時一定是背靠山丘一個不防摔了進去,後來爬出來,搭上他的肩膀想借借力,怎知又被他驚懼使肘狠撞了一把,又摔了進去。
之後估計狐寶是沒有力氣再爬出來了。
喚出那些倀鬼的下文不是沒有……
而是……
被他那一肘搞砸了。
頓悟,帝辛的臉刷地一下難看。
還好他後來也跌了進去。
不然,他擺了這麼大的一個烏龍,面對自己弄出來的這麼一個爛攤子,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還在不在這世上了。
帝辛不敢想了。
他趕緊進洞,把一些大的乾的樹葉捧回洞裡撒到了狐寶身上。
待完全遮蓋之後,他爬出到洞口,拿過那些比較大條的枯枝樹椏把洞口掩上。
完工後,他拍了拍沙土,腰上一插,仰頭遮日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想了想,往小山丘爬了上去。
居高臨下算不上,好不容易選了個方向,走了很久,找到一處小溪,帝辛鬆一口氣蹲下,剛潑水洗了個手,想捧起喝一點,不想,突然出現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人是從樹林那頭出來的。
一身山野獵人的打扮,在帝辛上游的地方蹲下,也是喝水。
就這麼乍一看,他背上似是掛着一塊新鮮的皮毛,毛茸茸血淋淋的,乾淨的一塊地兒是眩目溫暖的一片白。
帝辛心一提,眉一蹙,帶着狐疑,站起身眯眼向那人走近。
還沒幾步,那人喝足了水站起身來,那白皮毛下連着的一大串長條尾巴讓帝辛驚震。
糟!
他馬上就撒腿往原路奔了。
他沒命似地跑,穿越樹林跳過坑洞,回到小山洞前一扒往裡鑽,掃開那一大堆的樹葉,一看便是一愣。
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
他左摸右摸,上摸下摸,狐寶除了體溫高了點,還好還在。
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的。
現在眼見……
那……
那張皮是誰的??
帝辛受不了自己的頻頻驚乍,又鬆一口氣,往後直接倒了下去。
他仰望洞頂,流着大汗,喘着粗氣,末了,對着那黑乎乎洞頂許久,突然地,呵呵發笑。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
眼前明明就是一自己恨不得一腳踹天邊去的主,現在自己這麼失態,爲的什麼?
帝辛馬上又坐起來了。
他搖頭,待笑不出來了,嚥了口乾巴的唾沫,拍了狐寶一把,開口:“醒來!”
狐寶沒動。
一雙美目成縫,狐寶整一個看上去毛茸茸懶洋洋的,有氣出沒氣入,沒有一絲動靜。
帝辛在它身上摸了一把,手感很舒服,想來自己平時被狐寶吃豆腐吃多了,又來回摸了一把,感覺很痛快。
末了,帝辛對自己這一可笑舉動自嘲一笑,他輕輕拍了拍狐寶的脖子,低頭在它耳朵下蹭了蹭,喃了一句“你不要怪我”,便爬出了洞外。
他決定了,要把狐寶丟下。
這個決心來得不易,走不遠,他又忍不住回過了頭去。
帝辛從小責任心就很重。
現在這麼做無疑是要戳破他內心深處的最低底線。
他不安,他忐忑。
他認真地想了又想,轉身邁步慢慢地走了去,可是沒過多久,他又邁着大步飛快地踱了回來。
他突然記起洞口被弄開的那些枝椏忘了重新蓋上。
還有狐寶身上掩蓋用的樹葉被他撥開了,也沒有重新鋪上。
念想着狐寶還在昏迷,沒遮沒掩會很危險,他快步往回走,回到小山丘前,發現洞口大開,裡面有什麼一動一動地,他眉頭一蹙,腦子一轉,放慢了腳步,彎腰走了近去。
及目之處,是一張血淋淋的白色皮毛。
帝辛腦中突然蹦出了溪邊小獵戶喝水的一幕。
瞬地,他全身神經一下繃住。
他想都沒想,快手摸出腰後的匕首,放輕腳步貓着腰向小山洞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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