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坦誠對Carlyle的顧慮
鄭迅和黎華的住處,是與S國首都市政中心毗鄰的一個社區。因爲這樣的地理位置,加上最近剛發生一起恐襲事件,所以這裡的治安也是管理得異常的嚴格。
最後是打電話黎華出來接,夏晚和慕稀才得以順利進去。
“氛圍還這麼緊張呢。”夏晚看着黎華問道。
“據說沒查出上次恐襲者的身份。而上次襲擊的目標也讓人摸不着頭腦。所以政府就更加緊張了,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下一個目標又是哪裡。”黎華點頭說道。
“對這次工程的推進會有影響嗎?”夏晚問道。
“應該不會。”黎華想了想說道:“S市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纔有的,政府都有了一套快速、完整的反應系統。”
“難怪,當天的政府救援人員來得那麼快,醫院也有專門的醫護區。”夏晚點了點頭說道。
“夏行長是想到什麼事情了,這麼晚還拉着女朋友一起過來談工作?”黎華看着慕稀微微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事關‘亞安’董事會能否批准這三套方案。”夏晚嚴肅的說道。
“哦?這麼嚴重?而且還是‘華安’內部的事?”黎華的神色不由得也一緊,但通過這兩天與夏晚的溝通,知道他不是一個會大驚小怪的人。
既然他說嚴重,就一定不會是小事。
“恩。一會兒見到鄭工一起說。因爲我不瞭解貴公司董事會人的行事風格、對這次項目的關注點,所以也不確認是否有我想象的嚴重。”夏晚點了點頭,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鄭迅房間的門口。
*
三人進門後,沒有過多的寒暄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所以,夏行長是擔心董事會看中了Carlyle的方案,亞安銀行這邊便沒有了機會是嗎?”鄭迅聽夏晚將擔心說了一遍後,眉頭不禁揚了起來。
“沒錯。”夏晚點頭說道:“原本做投資這一行,有好的客戶、好的利益回報,投資人都會去搶,這很正常。”
“但這次的竟爭不一樣。”夏晚沉聲說道:“這是Carlyle公司的資料、還有他們曾做過的案例,兩位看完後,便能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哦?”鄭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過資料後,仔細的看起來----他原本就具有高度的商業敏感度、而夏晚的資料,又刻意強調了案例的結果。
所以鄭迅在一頁一頁的翻下去時,神色不禁越來越凝重。
“鄭工?”黎華皺着眉頭看着鄭迅。
“你看看。”鄭迅將手中厚厚的一沓資料遞給黎華,眼睛卻看着夏晚:“夏行長的意思是,Carlyle想用這種方式對付‘華安’?”
“不是Carlyle,而是有人委託他們這麼做。”夏晚沉聲說道:“Carlyle只是一個單純的投資公司,他要的是單純的利。”
“哼,‘華安’在國內的實力,我不敢說第一,但有資質、有能力、有魄力走出國門做地產、建築生意的,卻只有‘華安’一家。”鄭迅冷聲說道。
“若不只有這唯一一家,他們又怎麼會選擇‘華安’出手。”夏晚沉着應着。
“Carlyle做這種案子沒失過手?”黎華掩上資料,看着夏晚若有所思的問道。
“當然有。”夏晚從黎華手裡拿回資料,放回到自己的包裡後,看着他們說道:“一例是兒童飲料品牌,失敗的原因是國家干預,不允許這家企業賣掉股份。”
“一例是電子產品,原因是企業老總不融資、不上市,所以Carlyle的資金無法介入。”
“還有一例是國內一家電子商務平臺,因爲就在前幾年,沒有人敢相信,連計算機、手機都不普及的中國,電子商務能有多大發展;而當他們醒悟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Carlyle已經吃不下這家企業。”
“除了這幾例,Carlyle出手皆有所得。”夏晚沉聲說道。
“那夏行長的意思是?”鄭迅直直的看着夏晚,話裡的意思很明白----這件事於亞安來說,只是失去一個客戶;於華安來說,卻是失去整個品牌。
於誰來說更重要,是一目瞭然的事情----可爲什麼,夏晚會這麼緊張?
“說小一些,這關乎我的個人利益。我剛在Carlyle手裡丟了一個項目,損失在三十追億以上,這個洞,我必須在新的項目上補回來;而且,我要在Carlyle的手裡拿回來。”
“說大一些,這關乎國家建築業的發展,是否會因此倒退五年----我在決定與‘華安’合作以前,對國內建築做了個調查:若華安倒下,國內其它的建築公司,至少在五年內,不可能再走出國門。”夏晚看着鄭迅,語氣沉重的說道:
“中國周邊的國家、非洲那邊的發展、目前還在戰亂中的國家,在未來民建房的需求有多大,鄭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們不在現在建立起中國民建的口碑、積累對外民建的經驗,到時候面對國際的大量需要,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機會被別的國家搶走----特別是這一次,要做死‘華安’的國家。”夏晚的語氣認真而嚴肅,更帶着凝重。
鄭迅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夏行長分析得沒錯。”
說着遞給夏晚一支菸,黎華當即拿出火機,幫鄭迅和夏晚都點上後,給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三個人抽着煙,一時間陷入思索之中----
鄭迅考慮的是若夏晚對顧止安的判斷準確,他將如何改變這個局面;
黎華考慮的是,夏晚的這番話裡,私利和大義各佔了多少?他這樣一個喝洋墨水長大的所謂國際化人才,視野不該是如此----他該是職業化的:所謂職業化,便是拋開一切的家國人的情懷,因事而事。
所以他此番做作,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是爲了打動自己和老鄭,以得到華安的投資?還是真的事關愛國?
而夏晚考慮的是,鄭迅在董事會面前,究竟有多少發言權?爲這個項目他又能做到什麼地步?敢拿着現有的地位去賭一次輸贏嗎?若沒有這樣的決心和氣魄,面對董事會和政府的壓力,最後也只能讓步。
*
“要喝咖啡嗎?”一直在客廳看書的慕稀,被書房飄過來的煙燻得不行,又久不聞三人說話的聲音,便敲門進來。
“不要。”
“不用。”
“不喝。”
三人異口同聲的答道,看來是對這裡的咖啡印象,已經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
“那三位先生,需要點兒什麼?”慕稀看着他們凝重中帶着些滑稽的樣子,不禁失笑。
“我這裡有茶,在茶水吧那邊,慕小姐不嫌麻煩,就幫我們泡一壺過來吧。”鄭迅見慕稀掩着鼻子的樣子,忙將菸蒂按熄在菸灰缸裡。
“好啊,三位稍等。”慕稀莞然輕笑,朝着夏晚皺了皺眉頭後,轉身往茶水吧走去。
“我們還是加快進度,否則慕小姐可要不耐煩了。”黎華用力按熄了菸蒂,凝重的語氣裡,有着想刻意調節氣氛的輕鬆。
“恩。”夏晚點了點頭,按熄菸蒂後,對鄭迅和黎華說道:“於我來說,並不是每個這樣的案子我都會去幹預,因爲有的品牌的存亡只是行業興衰的進程,企業家若無品牌保護意識,我的干預毫無意義;但華安這樣的案例,我卻不能說服自己只作資本之爭----這關乎的,已經不僅是企業利益與行業發展。”
“這就是我在資本之外,關注這個項目的要意。但我想,這個本意對兩位來說並不重要----兩位只需要知道:於公於私,這個項目亞安執在必得;兩位對亞安立場的顧慮,可以完全打消。”
夏晚沉眸看着鄭迅與黎華,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出來的。
“可是夏行長……”
“好,有了夏行長這句話,我們對於這個項目的把握也更大了。夏行長剛說的這種可能,我和黎華再合計一下,一旦有新的想法,我會立即與夏行長聯絡;總部董事會那邊,我今天晚上就會將這邊的進度與方案發過去----無論如何,先搶佔先機;就算搶不到先機,也要知道對方做了什麼。”鄭迅未等黎華將話說完,便沉着的將事情定了下來。
“鄭工是個可以謀事的人,感謝。”夏晚點了點頭,緊張的情緒微微放鬆了一些。擡眼看慕稀託着茶盤走過來,微微笑了笑:
“我們明天要晨起進沙漠,時間是一週。今天就不多耽擱了。鄭工這邊有任何信息,可以發在我郵箱裡,我能第一間收到。”
“我儘量不在這段時間打擾夏行長和慕小姐。”鄭迅看着慕稀笑了笑,站起來送夏晚和慕稀出去。
“沒關係,您有事儘管找。他這個人,一天不收郵件談工作,就渾身難受。”慕稀笑着,微微眯着的眼睛,淡淡的,有股恬靜的溫柔。
“慕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夏行長有福了。”鄭迅哈哈笑着,將夏晚與慕稀送到門口,看着他們進了電梯,這才關門回屋。
回到書房的沙發上坐下,端起慕稀剛泡好的茶,看着黎華問道:“你剛纔是不是想說,以夏晚的身份和背景,因爲國家利益而做這樣的決定,似乎有些不可信?”
“你知道?那你爲什麼那麼爽快就答應他了?”黎華放下茶杯,看着他一臉鬱悶的問道。
“第一,因爲我信他;第二,他的目的,與我們的決定沒有關係。”鄭迅淡淡說道。
“沒有關係?怎麼會沒有關係?”黎華有些着急的看着鄭迅,不解的問道。
“我只問你,Carlyle的這些案例是不是真實的?”鄭迅淡淡問道。
“是。”黎華點頭。
“夏晚分析的Carlyle對華安的意圖,有幾成可能性?”鄭迅再問。
“九成以上。”黎華緊繃的後背慢慢變得沉重。
“那麼,我們能因爲夏晚的目的不純,而放棄對項目的爭取、對Carlyle的攔截、對‘華安’的挽救嗎?”鄭訊捧起茶杯輕啜子一口,語氣越發的沉重起來。
“不能。”黎華點頭:“鄭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若夏晚與Carlyle的目的相同呢?亞安是純外資公司、夏晚成名於美國華爾街、亞安在中國的投資與金融政策一向強勢。我們有什麼理由相信,夏晚會因爲國家利益而選擇幫助華安?”
“第一,他不是在幫華安,他是要從這個項目裡賺錢,這不違揹他的原則和身份,以及利益;第二,即便不是爲國家利益,從他過往經手的案例來看,他的投資涉利益、不涉政治。”
鄭迅微微一笑,篤定的說道:“何況,銀行與投資公司不同,銀行是獨立體,自己不經營品牌;夏行在亞安中國是說了算的人物,在業務上不受任何人控制。
“所以無論從亞安這個金融分析、還是從夏晚的個人利益分析,他都沒必要做死‘華安’。”
“所以你說你相信夏晚?”黎華沉眸看着鄭迅。
“是的,我信他。”鄭迅點了點頭:“這次的恐襲,他沒有任何的現場經驗,卻明知危險還要衝出去救人。在這個年輕的銀行行長身上,除了有我們平時看到的專業和謀算,還有血性。”
“恩。你看人的角度總是與別人不同。”黎華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不過,我信你。”
“我們抓緊做方案吧,將夏晚的三套方案,加入初步的利潤測算,今天晚上就和華董溝通一下。聽夏晚說,Carlyle的顧止安,是個能力和謀算不低於他的年輕人。所以我們必須以快打快。”鄭迅拉過電腦,邊打開邊說道。
“恩。”黎華也不再多說,兩人打開電腦,即刻進入工作狀態----原本以爲只是一個國際化的竟標,輸贏雖然也重要,但也只是一場輸贏而已。
而現在,卻是關乎公司、品牌的存亡;關乎國家出口業未來幾年的競爭力。所以,他們不僅要全力以赴、更要分秒必爭。
第二節:成行
“事情都解決了嗎?”慕稀看着夏晚問道。
“在想解決的辦法。”夏晚牽着她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在社區外的一條景區小路上。
“出去一週甚至更長時間,會影響工作吧?”慕稀皺了皺鼻子,手指在他的掌心無意識的摳動着,那樣的自然而親暱,好似兩人之間,一直是這樣親近一般。
“會有一些,但是,沒關係。”夏晚低頭看着她笑了笑,輕聲說道。
“有關係也要去!”慕稀霸道的說道。
“好。”夏晚微微笑着,低頭看她在自己手心調皮的手----軟軟的、小小的、靈巧的,讓人……心動的。
*
兩人回到酒店後,各自回房間收拾好後,已經深夜12點。
“慕稀,只能睡3個小時了,你把行李拿到我這邊來。這樣明天可以多睡至少20分鐘。”
“……”
“我這邊是套……”
“好。”
慕稀微帶暗啞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電話便已被她掛斷。夏晚不禁低頭輕笑,眼角眉稍被溫柔的顏色染遍。
在聽到門鈴聲時,夏晚放下電話快步走了過去。
“喂,你真是太沒風度了,你都應該親自過去請我過來,然後幫我把行李提過來。”拉開門,慕稀穿着睡衣、拖着行李箱、揹着旅行袋,還抱着一個好睡的私人枕頭,看起來又滑稽、又可愛、還有些狼狽。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夏晚忙將她手裡的東西接過來,又幫她把背上的旅行袋給卸了下來。
“也沒指望你能想起,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慕稀身上的重擔卸下來後,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抱着枕頭、踩着拖鞋,輕快的走了進去。
“你睡臥室,我睡客廳沙發就成。”夏晚將她的行李拖到客廳的一角,與他已經收好的行李放在一起。
“牀當然是我睡了,不過,我不介意你在臥室打地鋪,那裡的地毯我看比沙發可能還是要舒服一點兒。”慕稀抱着枕頭走進臥室,站在門口回身對夏晚說道:“我不鎖門,你怎麼睡隨你。”
“恩,先睡吧,我調一下相機就好。”夏晚溫潤的點了點頭。
*
夏晚調好相機、又將兩人明天隨身背的旅行包、隨身小包的物品重新清理了一遍後,全部拿到了門口。
回到書房,他給喻敏發了封郵件,將華安這邊的進展與她做了詳細的溝通和說明,並叮囑她注意隨時關注自己的郵箱,但不要主動和與鄭迅他們聯繫;同時繼續關注顧止安在J市的動作。
“收到,傷口好了嗎?”喻敏很快回了郵件過來。
“好了,這一週我有些私人事情要辦,手機還是會開機,不過若沒有十分緊急、又必須我親自處理的事情,儘量不要給我打電話。”夏晚想了想,寫了簡訊回了過去。
“OK,注意安全。亞安上千號員工,等你回來發工資呢。”喻敏關心的話,用俏皮的玩笑包裹着發了過來。
“好,早些休息,辛苦了。”夏晚發出最後一條訊息後,便關掉了郵箱,打開谷歌地圖,將明天要去的分步地圖全打印了出來,沿途的休息站、小吃點、景點說明,也滿滿的打印了五六張A4的紙。
收拾好這一切後,夏晚關掉電腦和打印機後,起身回到房間----輕輕推開門,房間的燈依然大亮着,睡着的慕稀將整個人縮在薄被裡,雙手抓着被沿的樣子,既沒有平日裡的犀利、也沒有生病後的沉鬱,看起來又乖巧、又安靜。
夏晚站在牀邊看着她半晌,輕輕彎下腰去,俯頭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低低的說道:“晚安。”
“晚安。”慕稀睜開眼睛,明亮的眸子那麼近的看着他,宛若夜間明亮的星辰。
“吵醒你了?”夏晚的聲音不由得微微的暗啞。
“也不算,我原本就睡得淺。”慕稀將身體往被子裡縮了縮,看着夏晚低聲說道:“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恩,我進來拿被子,你睡吧。”夏晚點了點頭,轉身拉開櫃子,拿了頭和被子後,回頭看她----她仍睜着眼睛看着他。
“恩?睡不着了?”夏晚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不是,你也睡吧。”慕稀斂下眸子,抓着被子轉過身去。
“恩,晚安。”夏晚輕應了一聲,抱着被子離開了臥室。
在夏晚關上門後,慕稀輕輕睜開眼睛,將手輕輕放在額頭上----剛纔閉着眼睛時,被他輕輕吻過的地方,笑意頓時盈滿了脣間。
他對她,還是會有些不同的吧;
夏晚,原諒我這次如此的任性,明知道你對工作從沒放下過,卻拉着你離開這些凡塵俗事這許久;可是,可是我這輩子,與心愛的人如此親密的相處,大約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了吧。
所以,就讓我在你面前,最後任性一次吧。
慕稀緩緩閉上眼睛,讓脣間溫柔而酸澀的笑意,伴着自己慢慢睡去。
*
第二天.
三點的時間,依然能看出今天是個好天氣----站在窗口往外看去,滿天的繁星閃耀在如黑幕般的夜空裡,明亮得如一條白色匹練般,一點兒也沒被這城市的燈光奪去光彩。
“咱們的運氣不錯。”慕稀拉上窗簾,轉身對夏晚說道。
“不錯,出發。”夏晚拉着她的手,兩人相視而笑,快步往外走去。
*
兩人租了一輛越野,告訴司機地址後,便坐在後排相互靠着相互補眠----從酒店出發到月湖泉,大約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這一個半小時的睡眠可是十分重要的。
司機師傅看着後排相偎而眠的年輕男女,心情也一直好得出奇,這一路輕哼着不成調的歌曲,將車開得又穩又快。
“先生……”
“到了?”
當司機將車停好車,剛要回頭喊夏晚時,夏晚便睜開了眼睛。
“哎,先生睡得可真精。”司機師傅不由得笑了。
“師傅的車開得好,麻煩幫我們將行李拿下車。”夏晚微微笑了笑,低頭輕輕拍偎在他懷裡的慕稀:“慕稀,到了。”
“到了?”慕稀伸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下後,下意識的看向自己頭靠的地方----正是夏晚的胸口,當下不由得微微赫然:“你醒了很久了?”
“沒有,師傅剛拍醒我。”夏晚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讓她清醒一些後,扶着她的肩膀讓她坐正:“你再靠會兒,我下去看看地勢。”
“不用,我醒了。”慕稀伸手扶着椅背,與夏晚一起下車。
“先生、小姐,這裡就是月湖泉。兩位要看日出的話,順着湖往那邊走,可以租到駱駝,讓駱駝載着你們往裡去,大約再走半小時,是最佳看日出的地點,一馬平川,沒有一點兒阻隔。”司機師傅放好行李,對兩人說道。
“好的,謝謝。”夏晚點了點頭,拉着慕稀的手走過去。
“一路小心,小夥子照顧好小美女,我就先走了。”司機師傅朝他們揮了揮手後,跳上車子,往來時的路快速開去----很快,他們的眼前便只餘一片車輪揚起的輕沙了。
“來,把行李背上。”夏晚彎腰拎起那個小一些的帳篷,然後拉過慕稀,幫她背好後,仔細的調節好腰間的扣袋,牢牢的扣住後,才又將隨身的腰包幫她掛上。
“沉不沉?”夏晚邊揹着自己的帳篷邊問道。
“還好。”慕稀搖了搖頭,彎腰拎起夏晚的隨身包,在他寄好腰釦後遞給他。
“我們今天先看平漠裡的日出,返程的時候,在這裡停留一晚,看月湖泉的日出。”夏晚指着映滿繁星、美得讓人窒息的月泉湖,仍是沒有在此多做停留。
“好。”慕稀點了點頭。
兩人牽着手,在黑幕的星空下快速往前走去。
黎明到來之前的天空,比黑夜看起來更加深邃,以至於天空裡的星星,如一片璀璨的鑽石羣一樣,閃耀在他們的頭頂----華麗如童話、明亮如仙境。
而眼前的一片黃沙,在風吹過後,漾起一圈圈細細的沙紋直向遠處層層推去,在黑夜裡流動如匹練,陳舊的黃色,帶着古老而神秘的氣息,讓人神往。
在如此廣闊、而沒有任何阻攔的天地之間,兩個並肩前行的人,顯得渺小而孤單、堅韌而浪漫……
*
“姑娘,又來了。”導遊大叔笑眯眯的走出來。
“大叔,這是我朋友,我要租兩匹駱駝。”慕稀微笑着,徑直走到自己上次騎過的那匹駱駝身前,將臉蹭在它的駝峰之間,駝棚裡微弱的燈光裡,她的神情一片溫暖。
“好啊,這匹還給你。你朋友就騎我常用的這匹吧。”大叔將自己那匹牽過來交給夏晚。
“大叔,你這幾天不進去嗎?”慕稀直起身體,牽着自己的那匹走到夏晚的身邊。
“還進去,不過這裡所有的駱駝我都熟悉,所以不妨事。我常坐的這匹脾氣特別好。”大叔微笑着說道。
“謝謝大叔。”慕稀伸手在大些的駱駝身上輕輕撫摸着。
“不用,祝你們玩得愉快。”大叔幫他們將駱駝牽出去後,又仔細叮囑了一些在沙漠裡要注意的細節。
“大叔再見。”
“再見。”
兩人與大叔揮手後告別後,騎着駱駝慢慢往沙漠深處走去……
*
越往深走感覺天地越大,人越渺小;而眼前已經完全看不到月泉湖、看不見大叔的駱駝站後,天地間仿若只剩下他們兩人。
而此刻,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向着目的地騎去----似乎,這一次旅行猶如一次儀式:她與過去、與愛情告別的儀式;他尋找愛情、尋找心動的儀式。
所以,他們就這樣走着、想着,關於這樣純粹至美的風景,卻是無心欣賞……
*
“天邊紅了。”許久之後,慕稀仰着頭看向天地相接的遠方,輕嘆着說道。
“太陽要出來了。”夏晚停下駱駝跳了下來,將手伸給慕稀:“下來。”
慕稀將目光從遠處收回來,將手放入夏晚的大手裡,看着他燦然一笑。
這樣的笑容,印着天邊那片隱隱的霞光,那樣靈動慧黠的美麗,讓夏晚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蕩:“慕稀,你知不知道你很美?”
“美嗎?一會兒你看到日出,就知道‘美’的意思了。”慕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看着他嬌嗔着說道:“扶好了,我要下來了。”
“下來吧。”夏晚微微一笑,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看着她一躍下來,身姿優美而帥氣。
“你安頓好駱駝就過來,我把相機架在那邊,可以拍到整個日出的天空,轉鏡頭後還可以拍這兩位兄弟。”夏晚從揹包裡拿出相機和機架,快步往前跑去。
紅霞的微光中,慕稀盯着他矯健帥氣的背影,久久的移不開眼去----與這日出比起來,她卻更想看他。
寫字樓裡精英範兒十足的他、談判桌上寸步不讓的他、演講臺上利落犀利的他,都不如現在----這個晨曦微光裡的他:暖暖的,讓人捨不得放下。
“慕稀,好了,快過來。”夏晚架好相機後,回頭向她招手。
“幫我和這兩個兄弟拍一張!”慕稀笑着,將臉貼到駱駝的脖子上。
“好,笑一下。”
“OK,漂亮極了!”
夏晚做了個OK的手勢,慕稀笑着快步跑到他的身邊:“我看看。”
“先看日出。”夏晚微微笑着,伸手摟在她的腰間,與她並肩仰頭,看着太陽就要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