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生命爲媒
當秘書處理完手上的文件再回到阿里的辦公室時,阿里卻滿身是血的仰面癱倒在椅子上。
“部長!”秘書扔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走過去將阿里扶着平躺在地上——他的心臟處,血正汩汩的往外流着。
“櫃子裡有藥箱,先幫我上藥,不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文件繼續往外發。”阿里痛苦的用手揪着胸口,一字一句的交待着。
“好。”秘書知道他的意思,當下急急的拿了藥箱,用剪刀將他的外衣剪開後,迅速的撒上了藥,然後用紗布用力的包裹了起來。
“部長,你先堅持一下,我帶醫生進來。”秘書環視四周,用力將阿里拖到辦公桌下面後,纔去洗了身上的血污,換了乾淨的衣服出去。
沒一會兒,便帶了個保鏢進來——一個懂醫術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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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八小時內,S國政府辦公廳工建部,連發三個重大決定:第一,與‘華安’與‘日夏’解除合作;第二,S國國資建築公司,即日起成立工程部,民建項目在半月後,由國資建築公司率隊重新啓動;第三,阿里部長對此次建築事故引咎辭職。
阿里在上頭不及行動的情況下,以工建部長的身份與兩大建築公司解約,這個結果‘華安’早就知道,只是在等這一紙通知而已;而爲國資建築公司尋找合適的工人、組建工程隊事宜,鄭迅在與阿里談過之後,便已開始了行動——
黎華負責主持公司對外所有事宜,包括解約的回覆與交接;他則以養傷爲由不再處理公司任何公務,私下帶了幾個信得過的工人,開始籌劃工程隊的組建。
而‘日夏’原本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卻被阿里快速果決的行動將希望破滅;他們一邊發起了對阿里最後的攻擊、一邊開始啓動新公司的介入方案,卻同時收到S國政府自建工程隊的官方通報,這讓他們連改頭換面再行介入的機會也沒有了。
而他突然宣佈辭去職務,也頗爲詭異——派去的人不是說得手了嗎?還用得着辭職?
而且,由國資建築公司接手民建項目的信息,也是在傳回得手消息後發出的——所以……
要麼是有人假借他之名發的消息、要麼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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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夏官方發出聲明,對於S國政府單方面解除合約的做法,深表不滿;並對阿里部長在事後拒絕與公司高層面對面溝通表示非常不滿,希望與工建部面談,共商此次民建工程事故後的重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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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辭職事發突然,日夏將私下溝通搬上桌面,更爲詭異。”夏晚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看着鄭迅和黎華,思忖着說道。
“他說過,既然下課在所難免,就先給自己找一處去處,不要等着上頭的調查令下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污水會潑到他身上。”
“我去過國資建築公司,裡面的人手已經全面換過了,都是做事的人。想來他已經全面掌控了國資建築公司——只要公司有工程實力,接起民建工程名正言順。”鄭迅沉聲說道。
“也好,他原本也不是將自己的命運交於別人手裡之人,他一手掌握國資建築公司,上頭的人一時間也不敢動他。”夏晚點了點頭。
“他手上還有你這張王牌呢,上頭動了他,亞安直接撤資,這樣一來,民建工程就撤底玩兒完了,政府的形象也必然一落千丈。”黎華輕笑着說道。
“資金的事也不是我說撤就能撤的,牽扯的面很大。”夏晚笑了笑,起身對鄭迅和黎華說道:“既然項目的事已成定局,第二次調查的結果也會很快公佈出來。華安這次雖然退出了項目,但有了S國官方的調查結果、有了協建S國工程隊、協建民建項目的因素在裡面,華安還不至於完全失去國際項目機會。所以後面的事情你好好把握。我就先走了。”
“Carlyle的資金還在總部,總還是個定時炸彈。不過,現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日夏這次對付了華安,自己也沒討得了好去。兩家公司恢復國際市場的元氣,都還需要一段時間。”鄭迅點了點頭,看着夏晚誠懇的說道:
“你的抱負我知道,但你還是要小心那個叫顧止安的年輕人。中國各行業的品牌這幾年都在迅速的發展着,你與他交手的機會還很多——他的心思慎密不在你之下,而目標堅定較你猶甚。”
“他還不在我的眼裡。”夏晚淡淡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去吧。”看着他一臉淡然裡掩不住的傲氣,有那麼一瞬間,鄭迅也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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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回到酒店後,給鄭迅打電話,是秘書接的,只說上頭叫了鄭迅過去問話,至少一週不能與外界通訊息,但工程隊的成立、工程的復工,一切都在計劃中。
“好,有機會幫我轉告阿里部長,這邊情況更穩定些後,我就要離開了。”夏晚點頭說道。
“這個……”聽說夏晚要離開,秘書似乎想說什麼,卻始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轉告阿里部長,特殊時期,注意安全;若有需要,夏晚隨叫隨到。”夏晚聽出秘書的思慮,沉聲說道。
“我替阿里部長感謝夏行長。”秘書的聲音低低的。
“再見。”
夏晚掛了電話,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打開電腦處理國內的工作。
第二節:顧止安的猜測
【日夏公司辦公室】
顧止安臉色陰森的看着伊騰,冷冷的說道:“發這道聲明是什麼意思?”
“逼阿里現身。”伊騰微揚下巴,沉聲說道。
“逼他現身?”顧止安的眸色一沉,一字一句的問道:“那也就是,他無法現身,是嗎?”
“當然不是。”伊騰哈哈一笑,曬然說道:“這次的項目,‘華安’雖跨,但‘日夏’吃的虧也不小。我希望還有機會改變這個現狀。”
“伊騰先生,別怪我沒提醒你,若阿里部長在自己的居所或辦公室有任何意外,‘日夏’就不只是解約這麼簡單的事了——涉及跨國刑事,想必貴公司也不會保你。”顧止安的眸子快速轉動後,即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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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顧止安。”
“與日夏的合作,必須立即終止。”
“不是因爲工地事故,他們有可能安排了刺殺S國政要。”
“對,涉及刑事,我們必須立即撇開關係。”
“OK,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寫方案給你。”
顧止安一走出日夏的辦公樓,便即給總部打去了電話——他們Carlyle只做資本買賣,不做人命買賣。
從合作上來說,‘華安’以工程事故之由糟到解約,Carlyle已完成與‘日夏’的合作,‘日夏’日後做什麼項目、是否還做S國的項目,與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
只不過這中間牽扯了十幾條人命,加之慕稀對此事的介懷,他希望憑一已之力,幫‘日夏’拿到這個項目,防止再出人命事件。
若伊騰不動殺機,即便國外建築公司都沒有了介入工程的機會,他Carlyle還有機會以資本方式介入上游材料供應系統,以壟斷的方式阻礙S國的採購,然後讓‘日夏’慢慢滲透進去,也並非不可能。
只是這個伊騰,做事太過極端——這時候絕不能再合作。
*
顧止安回到酒店後,立即給總部寫了郵件:“以S國宣佈與‘華安’解約的官方信息爲據,結束Carlyle與‘日夏’的合作,同時要求‘日夏’公司將合作尾款按合同約定打至公司帳戶,合作的中國團隊,即刻回總部接受新的項目。”
這樣的安排,讓兩家合作的結束顯得名正言順,並通過總部施壓,讓顧止安的團隊從項目撤離。
如此一來,表明Carlyle與‘日夏’的合作內容是純商業,不涉政、不涉險;也讓顧止安有全身而退的機會,‘日夏’有任何不滿,都只能向Carlyle總部反映。
“收到,即刻發文,你與你的團隊,準備回國。”
郵件發出去十分鐘,顧止安便收到了總部的回件。
顧止安仰頭倒在沙發裡,一時間竟有虛脫的感覺。閉上眼睛細細分析,心裡不由得冷意橫生——由阿里三道政令頒部的緊急情況、由伊騰的反應來看,阿里現在多半是凶多吉少。
想到這裡,顧止安一躍從沙發裡坐起來,拿起電話給夏晚打了過去:“我是顧止安。”
“什麼事?”電話那邊是夏晚淡然的聲音。
“阿里可能出事了。”顧止安沉聲說道。
“你說什麼?”夏晚的聲音立即緊張了起來。
“細節我也不清楚,你最好想辦法聯繫一下。”顧止安沉聲說道。
“……”夏晚沉默着。
“夏晚,你我一樣是投資人,我們看重的是項目、是價值回報。工程事故,我只認疏忽之責,不認故意之責。對於人命,我同你一樣,不希望再看到流血。”顧止安知道夏晚不信他,可他能說的、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我先聯繫,你等我消息。”電話那邊,夏晚沉然說了一句,算是對他剛纔這句話的認可。
掛了夏晚的電話,顧止安只覺得心裡仍是隱隱不安。
第三節:知道真像
夏晚想起阿里秘書的那通電話,原本未覺得異樣,現在想來,聲音竟似有些哽咽。當下心神微凜,拿起電話便打了過去:“阿里是不是出事了?”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
“活着還是死了?”夏晚問得更加直接。
“……活着。”秘書終於出聲說話。
“具體情況能說嗎?”夏晚緊聲問道。
“消音子彈,打在心臟處,阿里部長是鏡面人,心臟在右邊,所以只是重傷,未及生命。”阿里秘書的話說得非常簡潔。
“治療預期?”夏晚的聲音低了下來。
“還沒醒,不知道。”說到這裡,阿里秘書的聲音不禁微微哽咽起來——爲了讓對方有得手的錯覺,以爭取安排工程事件的時間,阿里就那麼流着血在地上躺了幾小時,他的身體並不是鐵打的啊!
“也怪我,我以爲部長必死無疑,所以急着在他死亡消息傳出去之前把文件全部處理掉;爲了不讓人起疑,不敢送他去醫院,以至於耽誤了治療時機……”阿里秘書,那麼大個子的一個男人,在電話裡不禁哭了起來。
夏晚沉默半晌,緩緩說道:“沒死就好,你這樣處理很好,正是阿里自己的意思。”
“謝謝夏行長。”秘書哽咽着說道。
“繼續保密,不要對任何人說。按部長的意思去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夏晚沉聲交待之後,便掛了電話。
之後也沒有給顧止安再回過去,而是出門去了工地處。
第四節:夏晚的堅持
工地上,溫茹安與她團隊的同事們,正在對還不肯離開的受難人民衆做心理輔導。
“你過來了。”溫茹安看見夏晚,便起身迎了上來。
“有進展嗎?”夏晚問道。
“這邊只留了四個人,其餘的去了醫院。從醫院反饋回來的信息看,效果不錯。工地這邊略差。”溫茹安拿用溼紙巾擦着手,邊說道:“這裡些民工,生存條件和環境都相對較差,所以心裡很多恐懼的因素都被強制的壓了下去,甚至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這樣一場災難,反而對於後續生存和工作,有更多的擔心。”
“在做完一週的初期輔導後,我需要與阿里溝通一下,政府能否給予補償?但他們不能繼續參與工地的工程了,會出問題。”溫茹安隨着夏晚的步子,在事故地帶旁邊慢慢往前走着。
“也就是說,事故里救出來的工人,你不建議繼續錄用嗎?”夏晚問道。
“也不是全部,我會列個體徵表,有列表上反應的工人,最好不予錄用。”溫茹安說道。
“好,你直接與阿里秘書聯繫吧,他會處理的。”夏晚點頭。
“你呢,‘華安’和‘日夏’兩敗俱傷,現在工程落在S國自己人手裡,你也該走了吧?”溫茹安擡頭看着夏晚問道。
“沒錯,來和你道個別,明天早班機。”夏晚輕聲說道。
“……這麼快?”溫茹安不禁微微愣了愣。
“來了快一個月了。”夏晚擡頭看着夕陽裡的事故現場,心裡多了些來之前的悲涼——他做投資十幾年,從未想過,有一天,手裡的項目會以人命爲代價。
只希望國人的品牌意識會越來越強,不被一時的短利所惑,而被國外資本有機可乘——一個品牌建立起來何其難,而要跨下去,幾乎只是瞬間的事情。
而如‘日夏’這樣兇殘的品牌,以後怕是還有機會遇見;而越來越多的投資人介入品牌發展的爭奪戰之中,如顧止安這樣不問民族只問項目價值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而那些人,是否能持有顧止安固守的生命底限,就不一定了。
“你想得太多了,辯證的來看,這何嘗不是中國品牌世界化進程中一個必經的過程——總要有些事件,讓品牌持有人在資本和品牌之間做出選擇;總要有些後退,讓中國企業家學會分辯善意資本與惡意資本的區別;總要有些犧牲,讓還在路上的人,儲備對待惡意資本的經驗。你說呢?”迎着夕陽落下去的方向,溫茹安溫潤的笑容裡,帶着沉靜的柔軟,還有獨屬於她的、智慧而通透的微光。
“沒錯。”夏晚欣賞的點頭說道。
“所以你也不必太執着於這件事。”溫茹安的笑容更深了些。
“我的執着,是那些還在路上的人,最好的經驗。”夏晚驕傲而沉靜的說道。
“你……”溫茹安不禁失笑:“我以爲我已經說服你了。”
“謝謝你的說服,依然很有裨益。”夏晚微微笑了笑,與她慢慢的走在這夕陽殘垣裡,卻想起了安言,她的意思與溫茹安一樣,皆認爲在發展的大趨勢上,人力的作用有限。
他何嘗不知道呢,卻仍是不肯就此罷手。
慕稀呢?她身在其中,又會是什麼意見?
如果會有一個人,認同他、支持他,那個人,會不會是慕稀?
*
第五節:慕稀的難題
【中國,千語茶吧】
“小稀,你這次從S國回來,好象有些悶悶不樂。”於佳佳看着慕稀問道——其實並不是從S國回來後才悶悶不樂,而是從S國回來後,整個人越見沉默了。
慕青很擔心,所以讓於佳佳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佳佳,你覺得,我與顧止安的婚姻,是對的嗎?”憋了一週的話,慕稀實在是想得腦袋都要破了。
“慕稀,我最羨慕你的地方,就是你從來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於佳佳詫異於她的疑惑,看着她輕聲說道:
“你在選擇顧先生的時候,你需要他資金的支持、你需要他爲慕氏爭取緩衝的時間、你需要他不過問你的感情過往、你需要他給你一段現世安穩的婚姻。這些,他都能滿足你,所以,你選他自然是沒錯的。”
“至於現在,說這段婚姻是對是錯,要看你現在要的是什麼?”
“現在?”慕稀斂下眸子,低低的說道:“我到現在才明白,一旦走進婚姻,兩個人便要相處一輩子——這不是他能滿足什麼條件就可以了,而要兩個人的脾性、價值觀,要有基本的吻合度纔可以。”
“恩?”於佳佳的眸光微閃,輕應一聲,卻並不說話。
“一段婚姻可以不談情愛,可生活是由點點滴滴的事情組成的,兩個人對這些點滴的事情沒有共識,又要如何走下去?除非……”慕稀停下手中攪拌着咖啡的手,一時間愣在那裡,半晌不出聲。
“小稀……”於佳佳輕喊了她一聲。
“除非兩個人都對對方的生活只做旁觀,你說呢?”慕稀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長長的嘆了口氣後,對於佳佳笑着說道:“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生活的點滴小事可以慢慢磨合,那些價值觀的是非問題,或許一輩子也遇不上幾次吧。”
“小稀,我問句話,你別怪我啊。”於佳佳突然將聲音放低了下來。
“什麼?”慕稀挑眉看着她。
“你和顧先生,那方面還和諧嗎?”於佳佳小聲問道。
“哪方面?”慕稀微微皺了皺眉頭,一臉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夫妻生活那方面……”於佳佳的聲音更小了。
“那個……”慕稀不禁覺得尷尬,小聲說道:“我們還沒有。”
“還沒……”於佳佳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擡頭看了看四周,還好沒什麼客人,更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便清了清嗓子,看着慕稀小聲問道:“是他的問題?”
“……我的。”慕稀的聲音更低了。
“呃……哦……”於佳佳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愣了半天,才重新發聲:“這樣看來,顧先生真的很好很好的……”
“……是……很好……”慕稀微微尷尬。
“小稀,現在哪兒有男人結婚一年多,還不和老婆同房、還沒有怨氣、還守身如玉不胡來的。”於佳佳半趴在桌面上,看着慕稀認真的說道:“小稀,就這種情況,顧先生待你依然的好,若你們那方面再和諧一些,你們會非常非常好的。”
“那麼重要?”慕稀輕咬下脣,心裡卻仍微微的排斥。
“結過婚的人都知道,這是促進夫妻關係最重要的事情,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關係便會有實質上的進展——我和你小哥分開六年,能迅速找回以前的狀態、能再次接納已經不同的彼此、能給機會彼此慢慢磨和,這方面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說到這裡,於佳佳的臉不由得微紅,卻仍對慕稀認真的說道:“小稀,夫妻一輩子,光是相敬如賓怎麼行。”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慕稀勉強笑了笑,輕輕攪動手杯中的咖啡,看着桌面的視線,卻慢慢虛了起來。
“顧止安,我願意努力做一個稱職的妻子,可現在……”
“我的堅持是對的嗎?在知道我們的差異其實如此之大後,我們真的能繼續走下去嗎?”
在於佳佳離開後,慕稀一個人在千語茶吧坐到深夜,直到夏千語過來陪着她安靜的喝了好幾杯咖啡後,她才察覺到夜已深沉。
“不好意思,沒想到時間這麼晚了。”慕稀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你不在,我也是一個人坐着。”夏千語笑笑,看着慕稀說道:“顧先生還沒回來,你回去也是一個人,晚上住這裡也行。”
“不用,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慕稀輕輕搖了搖頭,拿出信用卡買單後,雙手插在亞麻長褲的口袋裡,慢慢往外走去。
屋外的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在這樣的靜夜裡,看起來越發的孱弱而孤寂、孤寂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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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國】
顧止安沒有等到夏晚的回覆電話,心煩意亂的拿了車鑰匙,不覺間將車開到了工地。
遠遠的,看見夏晚與溫茹安正延着工地外的一圈小路慢慢的走着,兩人之間不怎麼說話,卻顯得極有默契,而他們之間的這種默契,那麼自然的,讓人心生欣賞,又絕無曖昧。
顯然,夏晚也看到了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幾秒鐘之後,夏晚低頭對溫茹安說了句什麼,然後便大步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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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顧止安看着他說道。
“聯繫不上。”夏晚很直接的說道:“應該是出事了,官方封鎖了消息。”
“‘日夏’正在S國滿處尋找懂沙化基地技術的老匠人,遇到鄭迅的人也在尋找——華安既然已經退出了項目,爲何還要找匠人?這與阿里的現狀有何關係?‘華安’在未來S國的民建工程中將扮演什麼角色?”顧止安看着夏晚沉聲問道。
“原來,你關心的並非阿里的安危,而是‘華安’是否會在工程裡死而復生!”夏晚不禁冷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說道:“很抱歉,你的問題,我也沒有答案。”
“原本也沒讓你給答案,我只是告訴你,在這場‘華安’與‘日夏’的鬥爭裡沒有贏家;而最後如願的,只有阿里一人——外國資本進來了、有了自己的建築公司、民建項目呼聲更高了。”
顧止安笑笑說道:“我們做資本的人,與這些政客相比,手段還是差了那麼一些。”
“你這話我贊同,但不管他在這起事故里得到多少,十幾條人命,與他卻並無半分關係。”夏晚淡淡說道,看着顧止安淡然從容的面容,心裡不禁升起一股疲憊感——這個年輕人,直到此刻心裡算計的還是項目得失,這樣的他,當真是做投資絕佳的人才。
只是,這樣沒有立場、只認項目價值與成敗的個性,以後又會導致多少中國品牌的折冀?這樣沒有溫度的個性,真的能讓慕稀安心嗎?
“順勢而爲、巧中求勝,原本就是高手的手段。”顧止安淡然說道,擡眼看着傾塌在深坑裡的鋼構框架,火紅的夕陽不遺餘力的照射,似乎想給這個巨無霸以力量,讓它能夠重新站立起來。
“你剛纔看到那邊有人影沒有?”夏晚突然問道。
“沒……好象有。”顧止安定睛看去,確實是有人正順着鋼構往下爬。
“過去看看。”夏晚皺着眉頭,轉身往鋼構傾斜處走去。
“手上還拿着工具,看樣子像是偷鋼的。”顧止安大步跟在他的身後,邊走邊說道。
“不要命了嗎!”夏晚低吼一聲,看仔細後,不禁駭然——那人正拿着鋸子,坐在鋼構上賣力的切割着,而由於他這樣的動作,整個地面都震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