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長，文件準備好了。”喻敏將幾份報表遞給夏晚——報表的內容，是C&A上個月的財務報表與銷售報表。
“約的什麼時間？”夏晚接過文件，慢慢的翻看着。
“下午5點。”喻敏快速答道。
“恩，你和沈部長一起過去，按合同和數據來談就行。”夏晚拿出筆將文件中的關鍵數據勾了出來，遞迴給喻敏的，神情淡淡的說道：“該警告的警告、該卡住的卡住。”
“行長，往年這個季節，業績比這個還要差一些，之前我們的例行處理方式是積累至季度進行整體評估，今年……”喻敏有些遲疑的看着夏晚。
“是慣例有說服力、還是合約條款更有說服力？要我教你怎麼去談嗎？”夏晚擡眼看她，眸光微凝。
“我知道了。”喻敏暗自吸了口氣，拿着文件離開了夏晚的辦公室。
她知道夏晚是想以業績未達合約標準爲由，減少下一季的資金投入，在Carlyle的資金短期不能到位、‘稀世’品牌還不能撐起慕氏業績的情況下，讓慕氏資金吃緊，影響其財務報表，進而影響與Carlyle的談判——雖對最後的結果不會有大的改變，但至少能拖住合作的步伐，讓顧止安疲於應付，無力來搶太古的項目。
只是與慕氏合作五年，每年的業績規律已然清楚、如何對淡時和旺時的業績做揉和處理，也已是約定俗成，這下子要撕破臉、而他自己並不出面，就表示撕破臉的同時還要留有餘地。
這個餘地，自己該怎麼把握分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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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長是說‘該警告的警告、該卡住的卡住？’”投資部長沈從寬看着喻敏問道。
“對。”喻敏點了點頭。
“原本就該這樣，以前的處理方式太過隨意了，行長也太過任性了。”沈從寬沉聲說道。
“你……”看着沈從寬一臉刻板又嚴肅的樣子，喻敏不禁語結——他居然趁這機會教訓起行長來了。
不過也對，每次慕氏的業績需要疏通的時候，這個老古板都是一臉的義正言辭，和行長爭個面紅耳赤，讓行長不得不在每年的這個時候，讓行政部買好機票，送他出國休年假。
“倒是給他出氣的機會了。”看着沈從寬穩重的步子，喻敏算是完全明白了夏晚的意思——越狠越好，不用留餘地。
這次的翻臉，是爲資金撤離做準備；而他不出面，則是爲全股拿下C&A留有談判的餘地；同時又拖住了慕氏與Carlyle的談判進程，可謂進可攻、退可守。
喻敏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只覺得自己與他合作的這些年，還真只學到了他在金融領域的專業；而對於他在商業場上的手段與謀略，卻是半分也沒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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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合同第二十五條約定，銷售業績僅達年初業績預期65%，我行承諾本季的資金支持以同比例，在約定時間到位。”喻敏將慕氏的業績報告與財務報表數據與合約數據對比陳述後，對慕允說道。
“從慕氏的業績曲線上來看，實際上比去年同期是有增長的，照此趨勢下去，在此季新品正式上櫃後，旺季的銷售當會超過往年，不知貴行何以要在此時抽回資金。”慕允臉色鐵青的看着喻敏，語氣裡已有着隱隱的怒意。
“合同約定裡，並沒有同期對比這一條，若慕總能預期淡旺季的銷售額，何以在年初的報表中，會有虛高的業績預估？說到這裡，我倒要懷疑慕總是以虛高的業績預估，騙取我行的資金投入，以助慕氏撐過淡季的資金短缺。”
沈從寬接過喻敏的話，一臉刻板的說道：“如若如此，我倒要懷疑慕氏的誠信，對我行行長的此項投資安全性，我會給予二級警示。”
“貴行與我司合作多年，喻小姐更是清楚，在新一季出貨季減少資金投入，將意味着這一季的生意受到影響，在C&A的項目上，貴行佔了60%的股份，最後損失的利潤，貴行佔了大比例。我司多年來的年度整體業績只有超標、從未有不達標的情況，沈部長這樣的緊摳合約，損失的是兩個公司共同的利益。您這樣做，請問是否夏行長本人的意思。”慕允沉聲問道。
“若一個小小的投資合約的細節，也需要我們行長來操心，我們亞安銀行怕是要倒閉了。”沈從寬合上手中的文件，轉頭對喻敏說道：“喻助理，煩請轉告行長，對於慕氏的合作誠信，我需要重新評估，請他準備好歷史文件。”
“行長最近忙太古的項目，這件事我來配合你。”喻敏輕聲應道，心下卻拿不準這個老古板是真的要走流程，還是爲了威懾慕允。
太極打到最後，慕允提出去亞安拜訪夏晚，被喻敏給擋了回去；而沈從寬只說讓慕氏再提交一份後三個月的業績預期報表，綜合分析後，再做資金調度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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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沒有來？”慕稀看着慕允問道。
“恩，是他的女助理和投資部長過來的。”慕允點了點頭：“按程序也應該是投資部部長來處理，只不過往年都是財務部的傅斯安做好當季報表和業績預測，發一封申請合併計算季度業績的申請就過了。”
“偏這次斯安離開、財務只發了當季報表，而沒有後季的業績預測、更沒有業績合併計算的申請；而夏晚對於我們資源重心轉移的做法原本也着惱，所以讓他正好有了壓縮資金的藉口。”
“壓縮35%的資金，對公司最大的影響是什麼？”慕稀的手不由得下意識的緊握，看着慕允沉聲問道。
“C&A現在是出大貨的階段，我們的帳期是30天，也就是說，下個月我們需要支付所有的成品採購款；同時我們在爭取Carlyle的資金，如果這三個月的財報低於預期，將會讓Carlyle對慕氏失去信心，要麼延長合作評估期、要麼乾脆不合作了。”慕允在辦公室來回的走動着，焦慮的說道：
“所以，亞安若真的少投入35%，他們損失的不過是一季的利潤，而我們損失的不僅僅是利潤、還有商業信譽、融資機會。”
“二哥，你現在借重亞安的錢，以C&A的業績支撐公司財務運轉；在拿到新資金後，就甩開C&A和亞安。夏晚對此心知肚明，怎麼會由着你這麼做！”慕稀看着慕允，心裡既難受又沉鬱：“所以二哥，換一種融資方式，兩個品牌並重，有什麼不好！”
“融資的方式不可能再變，Carlyle的投資慣例沒有與其它公司共投的先例，那位顧先生是如何的強勢，你也是看到了——僅僅是三線店鋪的店招不合格，便被他煞有其事的分析一通，明擺着要低估慕氏的店鋪贏利能力；所以在這一點上，基本是沒有談判餘地的。”
慕允搖了搖頭，想了想，對慕稀說道：“夏晚的意思我明白，這一次他若死咬着不鬆口，我只能從其它渠道入手解決這個問題。”
“小稀，慕氏有慕氏的傲氣，也不是被人逼着走到今天的。”
“那二哥就多費心了。”慕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慕允的辦公室。
對於慕允的堅持，讓慕稀只覺一陣灰心——說什麼Carlyle的投資慣例，一個慣例就壓得你連條件都不敢提，還提什麼慕氏的傲氣。
只是，夏晚不是答應過她，有她參與的這一季，他不會有任何行動嗎！
這時候自己不出面，指派個下屬過來，承諾就不算打破了嗎！
“夏晚，你答應過……”慕稀打通電話，責問的話脫口而出，卻又只說到一半，便又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