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停下腳步，看着她在月色裡清朗而純然的笑容，眸底是無法隱藏的溫柔。
“喂，被我嚇傻了嗎？”在他溫潤的目光裡，慕稀用力的笑着，有着壓抑過後的豁然開朗、有着勇敢面對的坦然、還有着對心底隱約慌張的掩飾。
夏晚看着她微微的笑了，一步一步走上臺階，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低聲說道：“慕稀，對不起。”
“你的道歉，我接受。”慕稀仰起頭，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對於她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變化，不由得疑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晚。”慕稀上前一步，離他只有寸步之遙。
“恩？”夏晚輕聲應着，低頭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時，深邃的眸子裡，流轉着讓人想要沉溺的溫柔——還有剋制。
“夏晚，我愛你。”慕稀突然張開雙臂，緊緊的擁住了他：“夏晚，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接受自己愛你這個事實、也接受你不愛我的歉意。”
“夏晚，我愛你沒什麼不對，你不愛我也沒什麼不對，是不是？”
“……好象，除了對不起，我已經無話可說。”夏晚微微沉默，再開口時，聲音已是一片低沉——他們的感情，彼此早已明白，只是誰也沒有挑明瞭說出來。
“我一直都以爲，只要我不說出來，你就沒有機會拒絕我；我一直對自己說，不愛我也沒關係，我們還是朋友、甚至可以是閨蜜；不愛我也沒關係，你那麼講義氣，只要我不說出來，你一定如從前般待我。”慕稀將下巴擱在夏晚的肩膀上，低低的說道：“夏晚，我是不是特別自私？特別幼稚？”
“慕稀，不是你想的那樣。”一直垂着手，任慕稀抱着自己的夏晚，擡起雙臂，慢慢的擁住她：“慕稀，很抱歉不能給你迴應。但對你，也絕不僅僅是朋友。”
“除了……”
“夏晚，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給我的最好迴應——好得超過了我的預期。”慕稀從他懷裡擡起頭，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輕聲說道：“夏晚，我一直忍得很難受，所以我今天說出來，真的和你沒關係，就是想讓自己在你面前更坦然一些——愛就愛了，不要裝什麼朋友、夥伴；不要因爲忍得辛苦總是和你發脾氣。”
“我知道、我知道。”夏晚伸手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裡，用力的抱緊她，低低的說道：“慕稀，如果有一天，我還會再愛，那個人一定不會是別人；如果註定了我這輩子再不會有愛情，那麼我願意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到下一份愛情。”
“慕稀，如果是別人，我可以說愛，一個字而已，有什麼關係；可偏偏是你，我想你幸福、想你快樂、所以我不能騙你——而且，你那麼聰明，我根本也騙不了你。”
夏晚將脣輕輕的落在她的頭頂，溫暖而柔軟、沉靜卻苦澀……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擁抱着，於旁人看來，這樣溫柔的擁抱裡，又怎麼會沒有愛情？於他們看來，這樣自然的擁抱，不是情人也似情人了吧……
*
“夏晚，我現在還不想回家。”
“那就走走吧。”
“去哪兒？”
“慢慢走、慢慢想，想到了我們再去。”
“沒看出來你這麼好脾氣，你以後的女朋友會很幸福呢。”
“不會。”
“恩？”
“我對別的女人，沒有這樣的耐心。”
“我該開心嗎？”
“不該。”
“爲什麼？”
“因爲……耐心不值錢。”
“嗯哼，那你這人也沒什麼價值了。”
“也不對。”
“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麼價值？”
“每個人要的東西不一樣，我這話你能懂嗎？”
“……”
兩人並肩走在華光璀璨的夜街裡，說明白了的愛情、沒有說明白的未來，他們卻有了解的默契。
或許，婚姻與愛情真的無關，她要愛情，他給的耐心和陪伴並沒什麼價值，最多也不過是聊表安慰而已；若有人不要愛情只要婚姻呢？他給的婚姻，便是百分百了吧。
“如果……”
“沒有如果，你該擁有完整的幸福。”
“……好。”
*
“夏晚，你給我的建議裡沒有市場推廣的方向；而顧止安也完全不提市場推廣的話題；是因爲他只想賺錢，而不想做品牌，對吧。”
“恩。”
“或許，他是以投資人的身份，只看中投資回報比；亦或許，他原本就是想以資本買斷品牌，讓這個品牌消失；否則，他又怎麼會專找頂尖品牌出手呢。”
“你看得很準。”
“你的意思是……”
“Carlyle的投資有三大板塊，第一個是以注資佔股的方式賺取利潤，如現在剛做的豆蔻；第二個是以對賭協議方式，控制合作方的資金與業績，以取得品牌所有權以及差額利潤；第三個是品牌的買賣，這部分業務不算多，生意額卻大。”
“第三個……我不太明白。”
“第二種業務的品牌選擇，是基於第三種業務的開展；買方委託Carlyle取得指定品牌的所有權，Carlyle此時賺取第一筆利潤：項目委託費；Carlyle在投資成功後，通過兩到三年時間，賺到第二筆利潤：投資分紅；在Carlyle得到品牌的控制權後，將品牌轉賣出去，此時賺到第三筆利潤：品牌售賣利潤。”
“這個、這個也太歷害了吧，做一筆生意，賺三種利潤。”
“要不然有那麼多的投資公司，爲什麼只有Carlyle能做全世界的生意？”
“第二筆利潤，他們是憑實力賺取，一個控制投入的品牌，還要讓它賺錢並不容易；而第三筆利潤纔是穩賺不賠的：委託方既然要這個品牌消失，自然會將這個品牌買下，讓其無東山再起的可能；若委託方確實自信，不願花錢買下，也自有看好這個品牌原有光環的商人，願意花錢一賭。是嗎？”
“沒錯，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
“說什麼呢？你想象中我很笨嗎？”
“也不算笨，只是脾氣不好，很多時候，你的壞脾氣讓你的智商減分。”
“喂，這話我不愛聽。”
“這是實話。”
“行了啊。”
兩人轉頭，相視而笑。
“所以，顧止安這次要的品牌就是C&A，或者說整個慕氏；而他最大的阻力應該是傅斯安，偏偏傅斯安又走了；他最大的對手是你，而你這次偏偏一點兒阻力都不給他設。所以說，他這次來中國，真是太順利了。”慕稀看着夏晚說道。
“他是一個資深且優秀的投資人，他要的是結果，無論我設不設阻，他都會一步一步的將事情推動到他想要的程度；所以他並不在乎我的態度，但會警惕我的後手。”夏晚點了點頭。
“就知道你和大哥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C&A，不管你們的後手是什麼，我應該可以放心了。”慕稀點了點頭。
“該回去了。”夏晚停下腳步，側頭看她。
“我……”
“想散步的話，改天我陪你。今天你必須回去休息了。”夏晚沒等她將話說完，便出聲截住了她。
“誰要你改天陪了，還挺自戀的。”慕稀扭過頭去，卻是情不自禁的笑了，半晌之後，才低低的說道：“是有點兒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