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陰森冰冷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好久不見啊!”
這、這聲音聽着怎麼那麼耳熟,我想起來了,是聶放的聲音。
那日在陳伯家裡一戰,聶放和張望死在顧白語手下,之後顧白語再去處理他們屍體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不見了。誰也不曾想到,他們居然和鬼嬰王一樣,也來到了高家村。
阿青和雪兒的死,絕對和他們兩個脫不了干係。
我曾聽顧白語說過“人體養魂”,即人死後魂魄不願意進入陰曹地府輪迴投胎,便附身在活人的身上,一點點吞噬活人的魂魄,進而取代。
阿青和雪兒家的怪事、再加上高飛翔將大威和小威禁錮在高家,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是場陰謀?
阿青和雪兒的肉身已經成了養魂的容器,而他們把大威和小威支開,是不想他們破壞他們的計劃?
鬼嬰王來這裡,其實不是爲了阿青和雪兒的魂魄,而是爲了找聶放和張望?
越想,我越覺得渾身發顫,爲了確定我的想法是否正確,我側頭往高連枝那邊看了一下,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高連枝的身後,赫然便是那一臉淫邪的張望,爬在高連枝的身上嗅來嗅去。
高連枝嚇的臉色蒼白,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一旁的程安怒喝着讓張望放了高連枝,張望“呸”了一聲,“你算什麼東西!”
我的心“怦怦”直跳,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聶放的表情有多恐怖。
聶放和張望不同,張望的野心沒聶放那麼大,他似乎更加青睞於美色,這種人反而好對付。可聶放不同,他一心只想着除掉顧白語,揚名立萬,受萬人崇拜和敬仰。
他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威脅到顧白語。
而他也知道,顧白語天不怕地不怕,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可是,我卻是他的軟肋。
聶放只要控制住我,就不怕左右不了顧白語。
我的腦子很亂,是因爲我很害怕,怕聶放會不擇手段。
那邊,已經快要跪下去的鬼嬰王突然直起身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縱身一躍,和聶放並肩站在一起,“哈哈”大笑,那麼刺耳,快要把我的耳膜震破了。
我從未見過顧白語擔心一個人的樣子,而此刻,我見到了。他的眼神裡滿是擔憂,雙手不由得握成了拳頭,由於太過用力,骨關節都泛白了。
“放,了,她!”他一字一頓地說,眼神裡迸射出怒火,彷彿一頭髮怒的獅子。
若換做剛纔,他這番樣子,說不定會嚇到鬼嬰王,可現在,換來的是鬼嬰王甩給我一個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在這寧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那一巴掌下手很重,我的臉頓時火辣辣的燙。
顧白語腳步剛一動,鬼嬰王又揚起了手,彷彿在警告他,你動一下試試?
這時,天空突然變了顏色,烏雲壓的很低,就好像懸在我們頭頂上一樣。在正對着顧白語頭頂上空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漩渦,越璇越大,整個高家村都籠罩在漩渦裡。
漩渦中,不時亮起一道道閃電,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只是那閃電似在起警告的作用,並沒有劈到地面上。
鬼嬰王擡頭看了漩渦一眼,冷笑一聲:“你想讓這方圓幾百裡的村民都爲她陪葬嗎?”說着,他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擡起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道,“看到沒有,爲了你,他要犧牲幾千個村民的性命,你願意他這麼做嗎?他的雙手將沾滿鮮血,永生永世都無法投胎轉世,只能做一個孤魂野鬼。”
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心,像在滴血一樣。
我知道,他這是在逼我讓顧白語住手,我不想他再爲我殺人,不想這裡變成人間地獄。
我衝顧白語搖頭,示意他不要那麼做。
即使隔着這麼遠,我也能感覺到顧白語矛盾的眼神。其實我並不確定他是否會聽我的話,他向來那麼霸道,只有我服從的份兒,可現在,他猶豫了。
他頭頂上的漩渦一點點升高,閃電也停止了。
村民們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氣,而這時,鬼嬰王突然對顧白語說道:“顧白語,你要是用雷劈你自己的話,我或許會考慮放了她。”
我大叫:“不要!”
“啪!”鬼嬰王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甩了我一個大耳刮子,嘴巴里面頓時涌起一股腥甜,“噗嗤”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面對冷血無情又殺人不眨眼的鬼嬰王,顧白語又一次妥協了:“好!”
他明知道即使他那麼做了,鬼嬰王也不一定會放過我,爲什麼還要答應?
我心急的不得了,怎耐被捏放死死控制着,根本動彈不得。我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還沒被控制的程安身上,希望他阻止顧白語。
話音剛落,頭頂上突然響起“轟隆”一聲巨響,烏雲再一次壓了下來,幾乎就在我們頭頂上空不到一尺的距離。
烏雲翻滾,如波濤洶涌的海浪一般,看的人頭暈眼花。
所有的烏雲都朝着一個方向翻滾——顧白語的方向,在顧白語的頭頂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巨龍的大嘴,一下子就能將顧白語吞噬。
我聽到聶放等人得意的笑聲,就等着顧白語用雷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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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巴——轟隆——”
突然,幾聲炸雷響起,夜空中亮起一道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擋住眼睛,便在這一時刻,我感覺到一股巨浪襲來,緊接着,身邊響起一聲聲慘叫。
令我沒想到的是,顧白語看似要劈自己,實際上,卻是趁鬼嬰王等人鬆懈的時候將雷劈向了他們。
張望直接被劈的魂飛魄散,而聶放被雷劈中胳膊,成了獨臂鬼,那鬼嬰王雖然躲過了雷電,可他似乎受傷不輕,連爬了幾次才怕起來。
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腰間突然落來一隻寬厚溫暖的手,將我一摟,縱身帶到一邊。
我特別想把顧白語死死地抱住,眼淚卻不自覺地先流了下來。
這種時候,他還不忘溫柔地替我擦掉臉上的淚水,那疼愛的眼神,那溫柔的動作,無不像蜜糖一樣,融化了我的心。
村民們歡呼雀躍,高聲吶喊:“顧大師,顧大師……把那兩個妖孽除掉,千萬不能留着他們。”
聶放“哈哈”大笑,魂魄很是虛弱,好像被風一吹就會散了一樣,可他的笑聲卻是那麼刺耳,聽上去一點也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你們真以爲他是什麼大師,愚蠢,一羣愚蠢的人類。我告訴你們,其實他和我一樣,都是鬼!”
聶放的話引起村民們一陣議論,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村長帶頭站了出來,說他相信顧白語。
聶放“呸”了一聲:“愚蠢的人類,你們看看他有沒有影子。”
再過一會太陽就會出來,村民們自然會發現顧白語是沒有影子的,可這重要嗎,顧白語有做傷害過他們的事情嗎?
我正想爲顧白語辯解,卻被顧白語伸手攔了下來。他很冷漠地看着圍觀的人羣,說道:“沒錯,我和他一樣。”
話音落,人羣先是一陣沉默,繼而爆發出一陣驚叫,大夥兒像看見什麼怪物一樣,紛紛往後退。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顧白語會傷害他們?可他有做過傷害他們的事情嗎?相反,即使剛纔我被聶放他們威脅,顧白語也沒有想過要犧牲村民們的生命來救我。
我承認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是很冷血,殺人不眨眼,可現在他已經完全變了。
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我一遍遍地衝村民們喊,越喊,他們越是往後退,彷彿連我也是什麼可怕的怪獸一樣。
聶放“哈哈”大笑,隨即,和鬼嬰王化作一縷青煙逃走了,只留下那可憐的老太太的屍體,像被風化的乾屍一樣,迅速萎縮成一團。
程安扶着被雷電擦傷的高連枝走到我們跟前,勸我說趕緊離開這裡,跟這些人說什麼也說不通的。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腦子裡亂糟糟的,疼的要命。
顧白語牽着我的手,我們就那麼從人羣中間走過,所到之處,村民們自動讓開一條道。和初來這裡時不一樣,那時他們對我們是崇拜的,敬仰的,而現在,他們的眼裡只有恐懼和害怕。
我們回到了芋頭山上的小屋裡,一路上我都在自責,是我害的顧白語變成現在這樣。
大概是我的表情出賣了我,顧白語突然拉緊我的手:“別人怎麼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看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嚇到你?”
他是指他連鬼嬰王都能打敗?或許在村民們眼裡,他很恐怖,可在我眼裡,他很厲害,像電視裡的英雄一樣。
顧白語對我的回答很滿意,伸手撫摸着我的臉頰,眼神裡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
那些落在我臉上的巴掌,遲早,他要加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