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帝原本還以爲雲姝說出那種話來是不怎麼看中錢財來着,但她這最後的一句話說出來,倒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笑得狠了一些,倒是連連咳嗽了幾聲。
“朕還真以爲你是半點也不在意的呢。”元熙帝道,“那般輕鬆地說出這種話來,哪裡像是在意的模樣,朕還以爲你這兩年賺了不少的銀錢說話的時候也便是這般的財大氣粗起來了,現在看來倒是朕看走眼了。”
“哪裡,這錢是自己賺的,賺的再多也沒有人嫌棄咯手不是?”雲姝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架不住量多。要獲取水泥其實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石灰石煅燒之後的產物,要是人有心多加調查之後,早晚都是會知道的,與其這般藏着掖着倒不如換來實質性的好處,畢竟咱們大慶也沒打算用水泥來發家不是?”
雲姝對水泥這件事情看的十分通透,水泥其實是真沒多少技術含量的東西,只要聯想到他們挖山取礦,多加試驗之後總有一天這樣的秘密會曝光出來,倒不如趁着這個時候果斷放開手既能夠把錢給賺了也能夠得來一個好名聲。以產量抽成的方式,只要工廠一直在運轉,那麼他們都有錢可拿,再說了,她也沒有說要關閉了大慶的水泥廠。
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說一句陛下可能不太中意聽的話,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怎麼看重過水泥這玩意。”雲姝道,語氣誠懇的讓人有一種很想直接一巴掌拍上去的衝動。
“恩?”謝瑾嫿看着雲姝,有幾分不瞭解她的意思,若她真的是從來都沒有看重過過這些東西,那她當初那般的建議是爲了什麼?
“技術含量太低,挖墾太多山林也是會造成破壞的。”雲姝最後還是用這樣的一句話做了總結,致富道路不外乎就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你的意思,朕也明白了,朕會好好考量一番的。”
元熙帝想了一想之後沉吟道,他本想將水泥這種事情視爲機密,但細想,雲姝的話並沒有因爲她年紀小而隨口隨意地說說,甚至還帶了幾分道理在其中,死命想要捂住的東西未必是能夠保得住一輩子的,見好就收麼?趁着這一次長塑對於水泥的事情感興趣而提供,讓他們自行去建造水泥工廠大批的人員去修建水泥路,這樣長塑的人民都有事情可幹了,而且一兩年之內絕對沒有這樣的精力來想其他的事情,這是多麼一舉數得的舉動,既保護了大慶的環境,又能順帶賺了銀子,還能夠安排了長塑有事做,至少能確保一兩年之內之間的和平共處。這或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這般一想之後,元熙帝的心中倒也有幾分舒坦了,也沒有當初乍然聽到的時候那樣難受了。
“你這丫頭果真是個精怪的。”元熙帝道,“若是長塑同我們大慶通商,少不得你在其中大賺上一筆,你說一旦通商,咱們大慶能得了什麼好呢?”
“陛下若是捨得了這水泥的法子,自也是能夠獲得利益。長塑的戰馬十分優良,今日我瞧見那長塑太子的坐騎看着都比我們大慶的要高大許多,到時候可換取不少的戰馬回來,只要管理得宜,或許大慶有一日也可以有長塑的那些個牧場一般了,再者,長塑出產鐵礦,若是能夠以平價購買,這也是有利於我們大慶的事情。”雲姝道,“旁的,臣女倒也是沒有想過,畢竟只聽說那長塑太子只是提了一提,等到到時候真已經下定了這個主意的時候再說也不遲,只是臣女覺得,若是到時候真的要通商的時候,從長塑流入到大慶的東西都要嚴格審覈一番的,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差池,一些不該流入的東西流入到了我們大慶境內,所以臣女個人覺得到時候可提供單子,知曉到底會有什麼東西互通的,有問題的自是不能流入,這樣也能夠確保其中不會出現任何說不清楚的端倪出來。其餘的,臣女也不清楚,陛下和公主應當要比臣女知曉的更多一些,自然用不着臣女多說什麼。畢竟臣女會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個奇淫巧術,又是個只會在經商上頭下了手段的人,所以也便是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務必要讓利益最大化,如今這主動權在我們的手上,自是不能浪費了這一次的機會,陛下,您說是不是?”
雲姝覺得反正那長塑的太子來都來了,要宰人的話自是要往狠裡頭宰。
元熙帝覺得雲姝剛剛那一番話簡直就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頭去了,長塑出產良駒,一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馬,而且長塑的鐵礦礦產極爲豐富,若捨棄了獨有的水泥鍛造法而撈來了這樣兩樣好處,元熙帝也覺得自己不會這般的心疼了。
“瑾嫿,你可聽到了這小丫頭說的了。”元熙帝輕笑了一聲道,“這丫頭精的厲害呢。”
謝瑾嫿也跟着微微一笑道:“兒臣素來都曉得她是個精明的很的丫頭,只是今日看來,這丫頭可遠比我所知道的還要精明來着,想來還是個在兒臣的面前沒怎麼顯山露水的。”
謝瑾嫿驚訝有餘又覺得自己對雲姝又多了幾分欣賞,這丫頭一直都是個能上了檯面的人,這要手段有手段要想法有想法的,否則也不可能會在兩年之內掙下這麼大的一份家業來了。
元熙帝又同雲姝說了一會話,說的倒也不在那通商的事情上打轉了,反而是說起了旁的事情,雲姝雖是同元熙帝說着話,原本說着正事的時候倒也覺得沒什麼,只沒什麼,只是現在說了一些個閒暇的話來,雲姝倒有幾分開始擔憂着自己那兩個弟弟來了,那二十皇子年紀也小,不知道個什麼,即便身邊有護衛和宮女跟着,到底百密也有一疏的時候,她漸漸地也有幾分心不在焉起來。
元熙帝也曉得雲姝心緒已經不在了,他道:“眼下也是快到了午膳的時候了,那幾個孩子只怕是要玩脫了,且去將人尋了來吧,朕瞧你也是這般的心不在焉的模樣,去吧,左右也沒什麼事情了,若有事,朕自當會再尋了你來說話的。”
雲姝聽到元熙帝這麼說的時候,她急忙行了一禮,倒也不矯情,她道:“多謝陛下。”
元熙帝又看了一眼謝瑾嫿道:“去將遠兒尋了回來吧,這孩子皮實的很。”、
謝瑾嫿也點了點頭,同雲姝一同走了出去。
帳篷外頭的空氣清新的很,即便這日頭越發的曬了,因爲周遭都是林木而顯得沒有那般的炎熱,空氣裡頭有着初夏的味道。
謝瑾嫿看着雲姝,道:“你有些話還沒有說完吧?”
謝瑾嫿直覺就是覺得雲姝剛剛那一番話之中其實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這個丫頭一貫都是想法頗多的,剛剛她那一番話的確是提醒了不少其中的主意力度,但對於她似乎還討不到多少的好處,且看這丫頭那一雙眼睛晶晶亮的模樣,也就水泥廠的利益對她來說,那壓根算不得能夠得到多少利益吧?
“你手上有一成水泥廠的利益,但我也曉得,這兩年來那水泥廠你壓根就沒得了利益的,如今你又提議將這水泥鍛造的法子免費提供出來,你不覺得有幾分虧本?”謝瑾嫿看着雲姝,聲音之中也有了幾分笑意,“怎的,在父皇和我的面前你還要討巧賣乖是不是?這般藏着掖着是打算作甚?”
雲姝聽到謝瑾嫿的這一番詰問,她也不畏懼,剛剛在敞篷之中的時候,她的確是有些話隱藏着沒說,“雖說這水泥廠上的確是沒有我的多少利益在,但如今這水泥路一修築完成之後,於我也是大大的有禮,公主這般說倒是有幾分錯怪我了呢,我這是有幾分好奇,咱們雖不能算是漫天開價,但也是允許人坐地還價不是,到時候我們提出要求來,長塑必定也是要討價還價的,只是我又沒有公主這樣的身份去參與那商議部分,想着公主到時候要是能夠稍稍給予幾分消息,我也好藉機做出應對方式好讓自己賺上一筆不是。”
謝瑾嫿聽着雲姝的話,她道:“你是覺得長塑有可能不應?”
雲姝微微搖頭,她道:“這應可能是會應的,畢竟我看那長塑的太子對於水泥這件事情還算在意,其實長久來看,他長塑未必是沒有便宜可佔,畢竟路途遙遠地從我們大慶來運輸這件事上原本就可算是加重了成本,而且將時間也拉的太長了。他也應該明白處於種種的考量,陛下不可能答應的。”
雲姝不認爲白希景連這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所以她覺得白希景之前來尋她的時候所說的那一番話有所指,他一開始的打探就在水泥的方子上纔對。
“所以,你覺得他一開始就在打着水泥方子的主意?”謝瑾嫿道,“也的確是,他那樣的話說出口來,莫說是父皇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會同意的,你這揣測倒也有幾分道理,如今長塑國力比我們大慶要強盛上許多,也的確不適合硬碰硬。”
“其實我更在意的是,要是決定了通商,那到時候這貨物的往來問題是要如何處理。”雲姝道,古代又不像是現代,又沒有個什麼貨運公司,到時候是要運到長塑是要用什麼樣的方式,而長塑的貨物若是往來,那是要如何?私人買賣的當然只能由着私人來處理,但國與國之間的那就牽扯的太多,難道是要走鏢局路線麼?這似乎也有些不大靠譜的樣子,“公主是到時候同人細談還是由朝中的大臣去詳談?”
這事情的確還有幾分棘手,若派了人去談,謝瑾嫿自己都還有幾分擔心,可她手上事情太多,總不能處處都由着她出馬吧?她快速地將朝堂上的人一個一個過濾了過去,也沒有覺得有誰是適合做這種討價還價的事情的,朝堂之中那個大臣又不會管這種和經商方面有關的事情,只覺得同經商沾染上了半分之後就會掉了顏面是的,在他們心中商人到底也還是上不得檯面的人。十三是肯定不行的,他可不會考慮得那般的詳細,而其他人,謝瑾嫿一一過濾,單膽子大心思活的人還是少了一些,她倒是屬意雲姝的,只可惜她不是朝堂上的人,這身份橫在哪裡,半點也動彈不得。
謝瑾嫿也覺得有幾分的困擾,這種事情還真是有幾分要愁煞了人,現在只能想着這事情還沒有妥當,等到了需要細談的時候便將所有的細節末梢上的事情都要考慮的清清楚楚纔好。
“我倒是想將這件事交託給你,只可惜……”謝瑾嫿伸手點了點雲姝的額頭,那神情有幾分親近,“你若是皇家人倒好說一些了。”
謝瑾嫿的語氣之中也有了幾分惋惜,但很快地他就已經有了幾分釋懷,她道:“若你真是皇家人,只怕十三弟就要跳腳了。”
謝瑾嫿說着,聲音之中也有了幾分笑意,雲姝也不說什麼,只是詢問了在附近走動的護衛問明瞭二十皇子同她兩個弟弟所在的方向之後,便順着所指的方向尋了去。謝瑾嫿不急不惱地跟在雲姝的身後,兩年的時間於她來說不過就是一瞬而已。
她也多少有幾分困惑,她也是十分看重雲姝這人,且也一直都明白小十三的心意,但她是真的有些不大明白自家父皇的意思,從剛剛父皇對二十皇弟所說的話來看,他分明也屬意雲姝成爲皇家媳婦的,卻半點也不曾在衆人面前言明,甚至也不曾指婚,這是個什麼用意?莫不是覺得這丫頭還小,還想着再看兩年?
蔡妙萍早就已經在陛下帳篷附近等了許久了,那些個貴女們和那高麗公主之間那氣氛叫一個詭異,打從元華公主和雲姝一走之後,那更叫一個詭異了,她在哪裡稍稍停留了一番之後便覺得那氣氛壓抑到幾乎喘不過氣來,當下也就走開了,不知不覺地就到了陛下的帳篷附近,乾脆地也就不走了,等着雲姝出來再說,她現在是越發覺得同那些個女人說不到哪裡去了,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了。
如今看到雲姝走來的時候她的面色之中幾乎可算是能夠用雀躍二字來形容了,她看到雲姝同謝瑾嫿似乎在商談什麼,兩個人那專注的神情幾乎是如出一轍,十分的嚴謹。蔡妙萍楞了一楞之後方纔發現自己剛剛沒有喊上她們兩人,現在兩人都朝着林子方向而去了。
蔡妙萍疾走了兩步之後方纔趕上,“公主殿下,雲姝,你們兩人是想要上了哪去?”
雲姝看到蔡妙萍急急走來的時候,她也便是覺得有幾分訝異,道:“你不是在哪兒呆着,怎麼跑出來了?”
蔡妙萍聽到雲姝這般問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你又不是不曉得,那個地方哪裡呆得下去。”
“怎的,又鬧起來了不成?”謝瑾嫿聽到蔡妙萍這般說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問道,她之前去的時候就鬧得十分烏煙瘴氣的,這才過了多久,又開始鬧了不成?謝瑾嫿真心是覺得這些個人是無法無天的厲害了,早知道就不應該顧念着那高麗公主的顏面將這些個嫡女都叫了過來,當然,她也不是說這高麗公主就是一個省事的人,早知道她也就不應當同意這狩獵的,可如今都已經決定了,即便是她再怎麼不同意也沒了什麼法子了。
“那倒是沒有,”蔡妙萍有幾分惴惴不安地看着謝瑾嫿,“是臣女同那些人說不到一處去,所以也就沒有打算呆在哪裡,倒也沒出什麼事情。”
蔡妙萍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雙眼也不敢看向謝瑾嫿,雖說沒有打鬧起來,但那場面也的確不算太過好看,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在哪裡都不知道是幾個女人了,這能有多少臺戲呢。那些個貴女絕大部分都是站在王詩語一邊的,而一部分是站在高麗公主的身邊。同樣也有人不是事不關己,而是在那邊唯恐天下不亂。
謝瑾嫿一想也知道蔡妙萍剛剛這話算是客氣了,這個右丞相家的閨女是個好的,但就是這性子同右丞相差不多,是個敦厚的,所以纔會使得王恆完全視右丞相如無物,而這孩子半年前許給了十五皇弟,十五皇弟弟的性子也是個敦厚的,倒也還算是相配。
“你且跟本宮來,本宮倒是要看看,那些個人是不是打算要翻天了。”謝瑾嫿對着蔡妙萍道,說完這一句之後,謝瑾嫿又朝着雲姝道了一句,“皇弟你就幫着本宮帶了回來,若是那小子皮實,你且看着辦。”
蔡妙萍有些驚訝,她從來都沒有同七公主這般接近過,現在聽到謝瑾嫿這般說的時候,她有幾分意外,意外之後就是微微頷首,道了一聲是,然後跟上了謝瑾嫿的腳步調轉了方向轉而向着之前來的方向。
雲姝對於謝瑾嫿剛剛那吩咐也不在意,不過就是個小孩子罷了,看着的時候倒也是個聰明伶俐的,能有多難搞。她順着剛剛護衛指點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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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點小卡,我去理理頭緒接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