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城同雍都之間的路程不算太遠,原本這走路倒的確是要好幾個時辰,但自從有了水泥路之後,還真是平穩又順當,現在這剩下的一半水泥路都已經修建好了,這一條官道上寬敞的很,足夠三輛馬車同時行進。
最初半條道修建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是讓人覺得十分的舒服了,在修建這剩下的半條道的時候,百姓們不但是沒有半點的反駁之詞甚至還是十分的擁護,甚至還有一些個從旁的城鎮來的人特地趕來看了這熱鬧。
也拜這先建立起來的水泥路所賜,這全國水泥地招標這件事情也可算是辦的十分暢快,水泥原本就造價不算太高,再加上這所用的也都是在那百姓身上,那些個良善的商戶本就對造橋鋪路一事十分的看重,有不少的路也都是由着那些個富戶鄉紳修建起來,所以這水泥路一分派到各個州府之後,倒也有不少的有錢老爺們願意出資修建水泥路來着,更何況這修建的道路還能夠由着自己來命名,這對於那些個有錢有沒什麼地位的老爺們來說那可是一件極其讓他們爲之興奮的事情,這路名可是要叫一輩子甚至是幾輩子這麼下去的,這往後的時候對着自己的子孫在那邊說——瞧,這可是當年你爺爺我出資修建的水泥路,光是想着都覺得是一件十分叫人寬慰的事情,更何況朝堂之中對於出資的鄉紳富戶還有獎勵政策,所以這道路分派下去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有不少的鄉紳認領官道修建的標書,銀子也已經準備到位了。
這皇家水泥廠索性之前也儲備了不少的水泥,現在正在分派到各個州府之中,而且也還有源源不斷的水泥正在製造出來。
修建水泥路的事情到底最後也不算是落到了白澤宣的頭上,但這工部的人的確是半點沒有插手,白澤宣卻也是監管着這水泥路,也包括了將水泥送往別的州府的職責,而這水泥廠如今的規模也已經接應不了如今這發展的勢頭了,所以謝淮隱也主張在應天府之中再辦一個水泥廠。
這應天府也可算是除了雍都這個皇城之外最是重要的一個州府,而且它的位子也是大慶的內腹之中,往來交通也可算是便利。雲姝對於謝淮隱這個提議也十分的認同,原本靠着雍都之中的水泥廠來生產出全國都需要的水泥,這實在是一個難以辦到的事情,水泥雖說製作起來不算太過繁複,但到底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哪怕是將廠裡面的工人安置成三班倒,這也不代表着一個月能夠生產出更多的人。而且還得包括運輸的事情現在在水泥路還沒有修建起來之前也的確算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應天府的地理位子也算不錯,往來也方便,在這裡修建出水泥廠也能夠幫助緩解雍都皇家水泥廠的壓力。
對於這一個提議,謝瑾嫿也認同,她本就在想着在其他的城鎮之中製造出水泥廠的事情,所以也已經安排了人去辦這件事情,大概要不了多久之後應天府的水泥廠就能夠製造出。而且按着現在關於修建水泥路的情況來看,雲姝也覺得這前景也可算是一片大好,大概在兩年之內,大慶的水泥路工程就能夠全部完工,或許也會比她所想的時間更短一點也未必。
馬車行在水泥路上的時候速度極快,顛簸也小了許多,倒是讓頭一次在這水泥路上行走的謝淮隱同李檀越也覺得十分的驚奇,這言語之中也忍不住誇讚了雲姝幾句。
對於這兩人的誇讚,雲姝當然是坦然地受了,這可是幾千年之後的最低的建設水平,不過擺在如今還不算是開放的古代來說,這就已經足夠讓他們受用的了。
雲姝雖是同謝淮隱和李檀越一同到了惠城,但事實上各自的目的也還算是不同的,雲姝主要是來視察市場和決定這鋪子的地段,而謝淮隱和李檀越主要的還是肩負着運輸水泥的事情,所以兩人這下榻的地方也是在驛站之中,而云姝自是不願意一同到了這驛站之中,而且此次出門也不會在一兩日之內就能夠回到雍都之中也未必,省得回去之後又被萬淑慧唸叨,再加上在客棧之中也比在驛館之中來的方便。
謝淮隱也知道雲姝的想法,他是覺得在驛館之中自是要比在客棧裡頭要好,但到底也還是要顧及着雲姝的名聲,所以乾脆地他也懶得在驛館之中住了下來,而是在惠城之中最好的客棧要了房。
這惠城不算是個大城,但到底是最靠近國度的城鎮,所以這城也不小,雲姝到了惠城的時候正好是在傍晚的時候,這早上的集市自是已經沒有了,但在城外開始也有一個晚市,這晚市是附近村莊的那些個獵人們所擺着的攤位,所販賣的都是從山上打回來的獵物,有山雞野兔獐子一類,倒也可算是新鮮的很,攤位上倒也有不少的人,其中有酒樓打扮的人過來採買着這新鮮的山貨。
“惠城雖說是要比雍都之中小了一些,但到底也可算是最靠近國都的地兒了,這熱鬧倒是不輸的。”雲姝微微掀了車窗簾看着外頭的情況之後這才下了定論。
馬車也漸漸地進了惠城之中,如今還沒入夜,自然地大街小巷之中也還有不少人走動,看着也還算是熱鬧。
“的確。不過惠城到底也還算是小了一些,真正富碩的也是在江南那一帶,等到你有機會前往江南那一帶的時候,你便是知道了,這惠城同江南蘇一帶相比,那就有些遜色的多了。”謝淮隱道。
那是當然。雲姝也是聽過姝也是聽過大慶江南那一代的富碩之名,那邊也是盛產茶葉和絲綢的地方,而且江南一代除了盛產這些之外同樣的還出產才子和美人,可算是文人騷客用了無數詩歌歌頌的地方。
雲姝對於那江南之地也是十分好奇,只是現在那水泥路不通的情況下,暫時還是先不去的好。
用了晚膳,謝淮隱和李檀越倒也不急着回了房,讓店家泡了一壺好茶,這客棧也算是清幽,這前頭是熱鬧的酒樓,經過中庭之後纔是住着的廂房,倒也是自成院落。
“對了。這下個月初一,百花樓便是有賞花宴。”謝淮隱這纔想起自己要對雲姝所說的話,原本這件事情他是早該對雲姝說的,但這路上一來,他也就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這纔想起,他見雲姝不明所以,他也便是道,“這賞花宴也便是隻有那樓裡面的花魁娘子才能夠有的,到了初一那一日晚上,也便是價高者得,能夠得了花魁娘子的一夜。”
哦哦哦,原來就是這初夜拍賣權是吧?
雲姝頓時瞭然了,謝淮隱這話也已經算是說的十分含蓄,但李檀越和錦瑟這麪皮還是微微有些不自然,李檀越原本就不怎麼擅長這等風雨之事,又不像是謝淮隱這樣臉皮厚的,葷素的話都不忌,就算是當着朝堂的面說着王恆王丞相是個老東西的時候,他都能夠擺出氣定神閒中氣十足的模樣,看着王恆那一張臉泛青還能猶自笑得歡。錦瑟雖是歷練多了,但到底也還是一個姑娘家的,聽到這話明白過來意思的時候,那一張臉就已紅的要滴血了,心道晉王怎的這種話也是要同小姐說的!這實在是有失體統……
“那錢賀蘭倒也捨得?”雲姝明白過來之後更多的就是困惑,這清倌轉爲花娘的第一晚自是賺錢的,但這經手的人多了,這身價也就下去了,哪裡比得上被人捧着的時候來得賺錢。
“他這不捨得只怕也沒得辦法了,”謝淮隱笑道,“打從柳公子那事一出之後,琴卿的名頭也不算是太過好聽。這百花樓的生意這些日子來也已經落下了不少,琴卿這身價也便沒有當初那般的豐厚了,不過這消息一出之後許也可能會讓百花樓這生意起來一成也未必。”
“想的到美。”雲姝嗤了一聲,她要是不曉得這件事情也就算了,但現在她都已經曉得這件事情了,那自然是不會讓那錢賀蘭和琴卿過的太過舒坦的。下月初一是吧,她一定是會讓琴卿的那賞花之宴成爲她這一輩子之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日。
謝淮隱見雲姝這與處置而後快的模樣,他這眼眸之中也還是更加有着笑意,他就知道雲姝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絕對不會完全置之不理的,看來這下月初一應該不會那般太平,但他這心中是這樣想着,嘴上卻道:“我曉得你是買了百花樓對面的一間花樓,但那花樓裡頭不是我說,就算你想同百花樓競爭,裡面也沒有什麼長相上能夠敵得過琴卿的是人吧?若是以前那花魁還在的話,倒也是不輸琴卿的……”
謝淮隱雖是對花樓裡頭的情況不是那樣的清楚,但之前那花魁上吊的事情他也清楚,這花樓鬧鬼的傳聞想來雍都之中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對於這樣一個沒什麼客人,裡頭的花娘姿色也不算是太上挑不過就是中等姿色的花樓那真的是沒有什麼同百花樓競爭的力度。
就算是雲姝,應該也不能夠讓那樣的花樓有敵得過如今即便是沒落了也可算花樓界之中排名第一的百花樓的能力吧。
“這男人去百花樓又不是單單隻有找女人而已,這花魁麼,不都是人捧出來的,有人捧了琴卿,自然是能夠把她捧成個花魁的,我花錢捧的話也可以將一個即便是姿色不如琴卿的人給捧到壓過琴卿一頭爲止。再說了,其實那花樓也沒那麼差,等到下月初一的時候你們自己親眼去見到了就知道了。”雲姝篤定地道。
下月初一?!
雲姝這是打算同琴卿和百花樓給槓上了?!如今離下月初一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她這百花樓之中不是還在休整麼,這般急匆匆地,能行?!
謝淮隱自是應允的,對於這等看好戲的事兒對於他來說可是要比朝堂上的要來得有趣的多了。
“我——”李檀越本想說這種事情他就不參與算了,但他這話纔剛剛起了一個頭,雲姝就已經朝着他這裡看了一眼來。
“到時候我會給李探花和晉王留下最好的雅間,到時候還希望你給個臉面才行,不過我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還是李探花有旁的安排?”
雲姝臉上帶着笑,那話也說的不算太過剛硬,但聽在李檀越的耳中那分明就是不讓他脫身的意思,這也便是將他又視爲推廣效應了?李檀越想了想自己手上書吧的常年無限次數高級會員卡和博庫書局的免費無限提書會員卡,他閉上了嘴,這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這手上的確是收了雲姝不少的好處,這如今被她用作推廣也沒得法子。
“我看看小白到時候有沒有空,若是有空也讓他回來一趟到時候一次湊個熱鬧!”李檀越道,那言語之中有着既是要死貧道也順帶拖上一個道友的意思。
雲姝聽到李檀越這麼說的時候,她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李探花果真是夠義氣,在你生辰的時候,我們點心坊會免費提供你一個雙層生日蛋糕。”
“那我呢?”謝淮隱忙指着自己,“我這到時候也可算是給你捧了場的,這也是有禮物的吧?”那神情之中有幾分討好幾分歡喜,若是這身後有一條尾巴的話,雲姝毫不懷疑謝淮隱是會將那一條尾巴搖得興起。
“初一的雅間送一壺酒水一個菜。”雲姝不假思索地道,他哪裡還有什麼臉面在自己面前邀功的,他告訴她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分明的等着看熱鬧了不是?
“我說姝兒,我好歹也算是給你去捧了場,你就是這般對我的?”
謝淮隱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這臉微微扭曲,心道這也實在是太厚此薄彼了吧,這小氣的丫頭真真是半點便宜都不讓他佔的。
其實認真說,李檀越那種人物叫捧場,你這種人物差不多是該形容爲砸場型的人物纔對。雲姝的眼中十分分明地表露出這樣的意思。
謝淮隱泄氣不已,得,他就是一個附帶的贈品!
下個月初一,這時間也的確是有幾分趕,原本雲姝還以爲錢賀蘭不會有那麼快的動作,只是沒有想到世人的傳言也會讓那些個色中餓鬼翻臉比翻書還快,她原本還以爲這得不到的東西是最好的,所以像是琴卿這樣的女人也能夠成爲那百花樓之中的花魁那麼久的自是有一羣死忠的男人在背後支持着,現在看來這最後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根本也算不得是有什麼長情的,不過同那些個恩客原本就談不了什麼長情,畢竟色衰而愛弛,這個道理誰都懂得。
雲姝歇下的時候,也便是在腦海之中過了一回,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完全要做到她所要求的盡善盡美大概也是不可能了,不過還好她原本也沒有打算將整個花樓給全部翻新,只是這該翻新的翻新一下,改重新上漆的也是應該重新上一下而已,如今要做的就是怎麼樣在初一的時候有一鳴驚人的方法來壓過琴卿纔是。
雲姝腦海之中就是一直在胡思亂想的,倒是在外頭正在褪了外衣的錦瑟看着那若有所思的雲姝忍不住開了口道:“小姐,你是真的打算要開了花樓啊?”
雲姝聽到錦瑟那般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帶了幾分不諒解,她道,“錦瑟,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花樓裡面的那些個花娘?”
“那是個骯髒的地方。”錦瑟想也不想地就道了這麼一句,這也是世人對那些個青樓姑娘的評價,覺得她們骯髒不堪,卻又吸引着絡繹不絕的男人前往。
這是一個十分古老的行業。
“我不能說對她們都是有好感的,但很多人也並非是自願做這一行,有些原也是想着夫妻和順最後卻是被賣到這裡,也有家中人犯事被髮賣,若是有得給她們選擇,自是誰也不願意做這一行的。”雲姝緩緩地道,“她們不像你們一樣,被賣入府中要是主子是個心善的還能夠許家裡面籌了銀子領回了人去,她們即便是從良也是要忍受罵名,籌夠了錢贖身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當然你家小姐我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心善的,我買下花樓來一來是想要銼了百花樓的銳氣,在他們算計了我的時候,我也要讓他們吃下一個大虧,如同附骨之蟻一般地讓他們覺得難受。還有,我不強制我花樓裡面的姑娘們接客,其實花樓也並非是只有讓那些個男人來尋歡作樂而已,我想要做雍都甚至是大慶之中,即便是女子也能夠進門來的花樓。”
錦瑟被雲姝這一番話說的也有幾分雲裡霧裡,但聽完雲姝所說的也沒了當初對那些個女人的厭惡之感,最後卻又忍不住發笑道:“哪裡有這般的地兒,我的好小姐,你莫要說這等話了,好人家的女子又怎麼會到那種地方去的!”
她家小姐的確是個有主意的人,但這說是要讓女子也能夠進了門來的花樓,這怎麼可能!
“怎的不能去,這花樓之中又不是單隻能做那等事情的,可以來看吃酒菜,看歌舞啊……”
雲姝道,她這般想着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出發點,反正她也沒打算去賺那些個花樓娘子的皮肉錢,要是改成歌曲劇院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出賣皮肉生意的花樓也有不少,她爲什麼要走相同的路線,完全可以另闢蹊徑。
恩,反正那些個花娘之中也不乏能歌善舞善琴善鼓的,雲姝越想越覺,這個完全可以有,什麼舞臺劇,歌舞劇的一類的,在現代這種不要太火,要想接地氣一點東北二人轉也很有市場,在現代的時候都能夠有這樣專場,她怎麼就不能在古代搞出來了,她就去做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就行了。而且歌舞什麼的,如今的歌舞能夠抵得上現代麼,這唱的曲也都是一些個讓人耳熟能詳的,戲園子裡面的戲碼也就是來來回回那麼幾齣。全新的東西她就不相信沒有人好奇沒有人想來看上一看的!
雲姝這樣想着,她的心中也有幾分激動,恨不得是將惠城裡頭的事情給處理完了之後趕回到雍都之中去處理花樓的事情。
對!她就是要走這一條路線!現代的歌曲劇,舞臺劇和話劇,她要弄到古代來!
“好了,我的好小姐,如今這夜也深了,要是有旁的打算也便回去了之後再說,這趕了那麼久的路,您也該歇下了。”
錦瑟無奈地笑笑,她給雲姝將被角掖好,這才起身去吹熄了燭火,小心翼翼地在牀側躺了下來,原本她這一個丫鬟也便是不該同主子睡在一張牀上的,只是這出門在外的,房中也沒有可供她休憩的地方,也只好這般先逾了規矩。
雲姝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自己腦海之中的想法羅列好,等到她將這些個事情想了個妥當之後她也想好了初一正式開張的時候是要做些什麼了,這有了頭緒之後雲姝自是不着急了,等到睡醒之後,她這梳洗妥當吃了點東西之後也便出了客棧視察這惠城之中,挑選出比較適合開鋪子的地方。
謝淮隱同李檀越一早便是去驛館之中等着白澤宣,等着那從雍都之中而來的水泥。
這惠城別看不像是雍都是國都,但這城也不算小,雲姝這走了一圈和混合從客棧店小二哪兒打探來的消息,也算是大致瞭解了一下行情,這惠城之中的購買力也沒有她所想象的那樣的差,也有不少富戶,在這裡開了鋪子自也可算是可行的。
雲姝也看了一圈那鬧市之中的商鋪,多半也就是那常見的,也不算太過新奇,這看了一圈之後,雲姝心中也有一個打算,這鋪子還是可以開的,但也沒有多少必要是和雍都之中那樣一個一個分開。雍都之中那商鋪全部分開,那便是因爲她手上鋪子多的關係,反正開了也不會少了她一塊肉,總比空置在那裡好,而在這惠城之中若是一個鋪子一個鋪子零散地開着,那就是一種浪費了,哪怕這鋪子如今的價格也不算是太貴,但有錢也不興這般浪費的,所以這想了一下之後,雲姝決定就是要確定三個鋪子,瓷器琉璃一個鋪子,沙發彈簧牀,連鏡梳妝櫃一個鋪子,而這化妝品店自也是要一個鋪子的,那製作的小型梳妝鏡一類的也可以在化妝品店裡面一同出售。
決定了之後,雲姝也便是看起了這其中有沒有什麼出售的鋪子,打算從牙行問看看關於鋪子的事情,又在思量着那些個陶瓷和琉璃和那小型的梳妝鏡倒是可以從雍都之中運來,但那些個大型的東西卻不能夠舟車勞頓地從雍都之中運來,這意思也就是說她還得再惠城之中尋工匠打造這沙發和彈簧牀一類的……
雲姝想的認真,卻覺得自己這腰際被人微微一觸,那動作倒是極快的,在雲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見一個衣着襤褸的人朝着前頭狂奔而去。
“小姐!”錦瑟急急忙忙地扶了雲姝,這細細打量過一番之後這才發現雲姝的確是沒什麼事發生,但這系在腰際綴着一方玉佩的紅瓔珞不見了,錦瑟想了想便要去追的,這可是夫人親自給小姐打的瓔珞,而且那玉佩還是老爺給送的。
“莫追。”雲姝急急忙忙地扯住了一臉心急就想要跑起追人的錦瑟,“如今情況未明,萬一這前頭還有更危險的事情怎麼辦,只是一方玉佩而已,遺失了倒也沒什麼,萬一出了一個好歹,你怎麼辦!”
雲姝可不能夠讓錦瑟去冒那樣的風險,這要只是一個偷兒,這追到了也不過是就是將那玉佩追了回來而已,但萬一要是遇上什麼窮兇極惡的,這後果就有些不堪設想了,她哪裡敢讓錦瑟一個人落單去的。
“可這是老爺送的玉佩,這瓔珞還是夫人親手打的呢。”錦瑟有些不甘心地道,她剛剛看到那偷兒還沒有跑遠,她真的要去追的話也未必是追不到的。
“玉佩重要還是人重要?”雲姝道,心道這孩子怎就不聽的,玉佩再珍貴沒了也就沒了,這要是遇上危險,那命都沒了還要玉佩來幹嘛,給自己當陪葬啊!
錦瑟有些恨恨然地跺了跺腳,沒的什麼辦法,心中卻有幾分感動,覺得這到底也還是自家小姐最是心疼她們這些個丫鬟,這半點危險也都是不讓她們沾的,但又覺得有幾分捨不得,到底是老爺送的夫人做的,只恨那殺千刀的賊子透了什麼不好卻是要偷了這個東西!
“姑娘莫要再看了,你家小姐說的也對,這萬一要是遇上一個險惡的人,你這一條性命都是不夠賠的。”一道微微有幾分冷意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他道,“只是不曉得惠城這近天子腳下的地兒竟是也變得有人當街強搶東西了。”
那聲之中帶幾分不悅,他這聲音剛落,只見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已經竄了出去,他這步履十分快速,並不是在路上奔跑而是在這個街道兩邊的屋檐上如履平地一般地跑動起來,不一會便像是鴻鵠一般躍了下去,這前方也是有幾聲慘叫聲傳來,不一會的功夫,那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的手上提着一把古樸的長劍,那面色之中也沒什麼神情,手上捏着那繫着紅瓔珞的玉佩,低聲道了一聲“公子”。
雲姝這方纔去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兩三步的一個年輕的男子,這年紀大概在二十一二歲左右,眉眼之中有幾分冷意,雲姝也可算是見過那清冷冷的人,比如說白澤宣,他就常年繃着一張臉作面癱狀,但這認知了之後便是能夠發現白澤宣那人個性上倒不是真的清冷,而是純粹的面癱而已,又或者這樣的姿態比較能夠在軍中神震懾住人方纔練成了那樣的習慣罷了。
而眼前的人是真的冷,那一雙眼中彷彿是沒有半點的情感一般,看過來的眼神有幾分空洞,像是在看又不像是在看,而且對上那眼神之中的時候更是覺得渾身透着一股子寒意。
那容顏倒也可算是不錯,清俊的讓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覺得這印象深刻,甚至那眉宇之中還有一兩分謝淮隱的影子,不過那影子也是極淡,幾乎快隱滅了一般。
雲姝不認爲自己是一個有先入爲主姿態的人,通常她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都是經過一些事情的演變之後發展而來的,厭惡,喜歡,又或者是旁的,但這人,雲姝只看了一眼,她就下意識地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好招惹的人物,甚至是還有幾分危險。她覺得這人身上有着一股讓自己覺得危險的氣息。那有一兩分像是謝淮隱的影子,雲姝覺得大概是自己看錯了,謝淮隱那樣的二貨一看就知道這人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直朗明白的很,哪裡像是眼前這人真古井無波。
他接過了侍從遞過來的玉佩,上前了兩步,將東西抵還給了雲姝道:“這往後的時候便是要注意一些,並非是每一次都會有人能夠助你。”
雲姝接過他手上遞過來的玉佩,倒是客客氣氣地道了一聲謝,也不同他多攀談什麼。
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徑自地離開。
倒是在他走開了有好一會,即便是連個背影都看不到的時候,錦瑟方纔對着雲姝道:“小姐,那公子這般幫了忙將東西尋了回來,小姐怎的也不開心?”
“我自是開心的,但我也已經同他道過謝了,所以也可算是做到了自己應當做到的禮儀,這種事情於他不過就是舉手之勞,於我來說也不過就是可有可無,所以自不能上趕着去欠人家人情,畢竟這錢好還,人情債難還。”雲姝認認真真地道,“而且我不喜歡這個人。”
那是一種沒來由地覺得危險不可觸碰的感覺,雲姝也不明白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感覺,畢竟這人也是自己第一次見,或許這是自己那直覺在作祟而已。
“那種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雲姝交代着錦瑟道,“反正這樣的人這下一次遇上的時候,你要是見到就提醒我繞道走。”
錦瑟不明所以,那公子剛剛出手幫了忙,小姐卻是這般說的,“那公子一看就是個正直的,小姐怎的這樣說?”
“因爲每一個江洋大盜的臉上都不會寫着‘我是江洋大盜快來抓我’,每一個作奸犯科的人臉也不會刻着字兒,最重要的是你小姐我覺得那個人不是個什麼好惹的,這惹不起咱就躲得起。”
末了,雲姝說完還朝着錦瑟多看了幾眼道,“這長得好看的人不代表着沒有半點的危險。哪怕是看着再正直不過的。”就像是柳雲軒那樣的,看着是個溫文爾雅的孩子,但做起蠢事來的時候,這世上大概也沒有比他更加缺心眼的了。
“走吧,趕緊將事情處理妥當,我們也能夠早點回了雍都之中去,只怕我不在,這家中也是會有人做出傻事來。”
“傻事?什麼傻事?”錦瑟忍不住問道。
她那心腸軟又扛不住那柳意璇性子的母親只怕是要趁着自己不在的時候要去尋了柳雲軒了,雲姝心道,不過她覺得要是她母親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是什麼意外的,她原本就想着讓柳雲軒回到柳家來,在自己面前在柳博益的面前早就已經說了無數次,只是她是當做沒聽到,而柳博益是聽到了安奈着不動,現在沒她在柳家看着她,她要是不去勸柳雲軒那才叫一個奇怪的。
不過雲姝也不反萬淑慧去尋了柳雲軒哪怕現在去了註定是會碰壁,畢竟往後還是要在一家之中過日子的,總不能永遠都像是陌生人一般,她也不指望柳雲軒能夠把自己母親當做是親生母親來看待,但好歹也別總是整的和殺母仇人一樣地看待。而且她私下也是告誡過章媽媽的,章媽媽是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了,自是曉得如何做的。
在雲姝前往牙行處理這關於鋪子的事情的時候,不出她所預料的,萬淑慧還真的是去尋了柳雲軒。
萬淑慧早就已經聽說了這孩子在城門口擺了攤子給人寫書信販賣字畫爲生,她心疼的不得了,一直勸着人將他給勸回來,要雲姝去道歉,雲姝便是直接當做沒聽見,讓柳博益去勸,他這便是面一黑然後不說話。如今趁着雲姝去了惠城而柳博益上了朝堂還沒有回來的時候,萬淑慧便是帶着章媽媽前往了那城門口。
柳雲軒依舊是在城門口的那一個小攤子上,一旁掛着代寫書信的白帆,而一旁則是用是一塊乾淨的粗布擺着摺扇,那扇面是自己所畫的,有花鳥蟲魚,也有字,還有幾幅自己畫的畫卷。
他啃着用一文錢買來的兩個饅頭,倒也算是十分知足。這代寫書信的也不是日日有的,這寫一份信也便是收人四五個銅板而已,昨日原本還以爲自己是要撐不下去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卻不想倒是有人來買了他的摺扇和字畫,給了五百文錢。
若在以前的時候柳雲軒哪裡會將這五百文錢看在眼內,這出門身上所帶的至少也是幾塊碎銀子,但昨日看到那五百文錢的時候,這錢對以前的他來算是不多,可現在就已經足夠讓他高興的了,昨日收了攤子回到那賃的房子同那阿生哥提的時候,阿生哥也便是替他十分開心,說是這五百文錢是可以讓他這個月交了租子之外還餘下不少的錢來,只要這樣下去,他也不用整日吃那些個糙米,而是可以吃上精米和白麪了,還能偶爾買一斤肉來打打牙祭了。
柳雲軒十分小心地將那五百文錢給妥帖收好,他想將錢慢慢地存了起來,現在的確是少了一些,但只要他在這麼堅持下去,早晚也是能夠靠自己的雙手掙來不少的錢的,到時候他也便是可以拿了那些個錢砸到雲姝的面上,告訴她,是她太看輕他了。
一想到這樣的畫面,柳雲軒便覺得自己身上像是渾身充滿着幹勁似的,這天一亮他便到了城門口來擺了攤位。
集市上也有幾分熱鬧,他這一早上也便是寫了兩封書信,那書信所寫的也不過就是一些個家長裡短的事情,但在他寫完那些個書信的時候,那來讓他書寫的大嬸這面上也帶着幾分柔和的笑,彷彿像是收到了久別的親人的書信似的,連帶着柳雲軒也忍不住有幾分開心了,覺得這能夠識字書寫也的確是意見不錯的事情,至少在現在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軒哥兒。”
萬淑慧也便是站在那隱秘的地方看了良久,看着柳雲軒給人寫着書信的時候,她這越發覺得難受了,好不容易等到如今沒有什麼人的時候,萬淑慧這才上了前去,她的聲音之中也有幾分惴惴不安。
“軒哥兒,同我回家去吧。”萬淑慧道。
柳雲軒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萬淑慧的時候,他的眼眸之中還是忍不住閃過了怒火,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來尋了自己的人是萬淑慧。
“不必了,我現在過的挺好的,有吃有喝什麼都不愁。”柳雲軒冷着聲道,“不需要你來關心。”
“軒哥兒你莫要這麼說,你爹一直很擔心你,這些日子以來都一直在清瘦,你且回去看看你爹吧。”萬淑慧道。
柳雲軒聽到自己父親一直在清瘦的時候,他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地想到雲姝所說的,他又冷下來眉眼來:“如今我已經不是柳家人了,回去作甚。柳夫人,你若是沒什麼事情就請回去吧,莫要在這裡打擾了我的生意,我還等着賺錢養活自己呢!”
萬淑慧聽着柳雲軒這般決然的話,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是泱泱地道:“你這銀子可夠花,要不,我給你一些……”
柳雲軒聽到萬淑慧這般一說,他這面色一黑,當下便是要惱怒。之前他姑姑也是這般來尋了他,要給他銀子,但那到底是他的姑姑,就算是他不收卻也不會動怒,但現在萬淑慧這般說,他覺得像是給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誰要你的臭錢!”柳雲軒惡聲道。
章媽媽也聽到了萬淑慧這說,又見柳雲軒那面色青黑,她也便是想到雲姝的吩咐,急忙開口道:“夫人,如今他也不是柳家的少爺了,你這銀子又怎麼能夠隨便給的,這銀子得讓他堂堂地掙纔對!”
章媽媽靠近了萬淑慧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萬淑慧原本這面色上還有幾分惴惴不安,但聽到章媽媽這麼一說之後,萬淑慧的神情之中也有了幾分堅定,她在柳雲軒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擡着頭看着柳雲軒道:“請幫我想寫一封信。”
------題外話------
每天更新一萬字的勤勞的我,快來誇獎我!
下一章就是琴卿的苦逼時代了,唔,齊王和雲姝之間也算是第一次見面,嘻嘻嘻嘻,齊王是個十分重要的角色,真的,以後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