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惠公主就站在容華後面,觸手可及的地方,見她身子搖晃往下倒,縱是她是公主也委實是嚇了一跳。
“來人。”敬惠公主啞着聲音叫了一聲,然後就下意識就去接。
她的手剛伸了出去,門砰的一聲就推開了周珩的人如一陣風捲了進來,伸手接住了人。
醉彤流蘇和公主府的宮女內侍也跟着走了進來。
“泱泱,泱泱。”周珩臉色沒有一點血色,“你怎麼了?”
懷裡的容華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反應。
“你別嚇我啊。”周珩眼睛赤紅,“你別嚇我。”單手摟住了容華,另一隻顫抖着探了下她的脈搏,脈息緩緩地跳動着,這才鬆了一口氣。
見得周珩懷裡不省人事的容華,一衆宮女和內侍頓時也都赫了一跳,尤其是醉彤和流蘇臉色刷的成了雪白色。
人有脈息,周珩提着的心往下放了放,然後把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站了起來,擡眸看向敬惠公主和江夫人,眼睛如是綴了一層冰渣子。
敬惠公主心一沉卻不知如何跟他解釋好,動了動嘴脣看向立在門口的鶯歌等人說道,“快,快請去太醫,快去請太醫。”
“是。”一個宮女應了一聲,轉身提了裙裾就往外奔。
“不必麻煩皇姐了。”周珩冷聲說道。
那態度顯然表示這人若在公主府看病,不定會出什麼事。
敬惠公主吞嚥了一口,說道,“小九,容丫頭的身子爲重,有什麼話,你等會再說,你要是怪皇姐也等太醫給她把了脈再說。”她怎麼會料到只是說了幾句話,這容丫頭就暈了過去。
心氣如此之高,態度如此強硬。
她是沒有想到這丫頭反應這麼大,竟和離這樣的話也說出了口來,還說要回東陵去,收了這東陵的美男入後宮。
偏,她就有這樣的資本如此說!
那東陵都成了她的嫁妝,區區一個後宮算什麼?只要她想,燕相肯定是高高興興地幫她操持着!
也不知道這些話,小九聽了多少去?
敬惠公主覺得腦袋都大了。
敬惠公主頭大不知如何是好,旁邊的江夫人見得周珩如覆冰霜的臉,臉色如土腿肚子都打哆嗦,若不是扶着成姑姑的手,她定會直接要坐到地上去了。
前面見到這昭王,他雖是面無表情,冷漠了些,可也沒有如此懾人的感覺,今日不過就是看了她一眼,頓是五月夏日的天讓她如是置身冰窖,冷得背脊都冒了一層冷汗。
“林勝就在外面。”周珩半點沒有讓容華在公主府給太醫診脈的意思。
“小九!”敬惠公主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急聲勸道,“你氣歸氣,可你也不能拿容丫頭的身子跟我置氣,你先抱她過來放到這邊的軟榻上,太醫就在外院,馬上就會到了的,你氣皇姐,怨皇姐,回頭等太醫來了給她診了脈,然後再與我生氣好不好?……”
頓了下,敬惠公主道,“我也沒有想到這丫頭的性子這麼倔,不想她反應這麼大。”若是容丫頭她真出點什麼事,就真是她的罪過了。
“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皇姐是想着她是軟柿子好捏一些吧!”周珩冷冰冰地嘲了一句。
眼裡沒有一絲的溫度。
自己這弟弟什麼時候如此冷硬地對過她?因爲兩人年紀相差大,她一生未嫁,也是把他當兒子疼,當年也是冒着危險奮力把他送出了京城,這些你那來,他們也算是有着母子的情分了,可眼前的小九——她相信,若不是顧念過去的姐弟情分,小九肯定會一掌拍向自己!敬惠公主抿了下脣,說道,“小九,我也是爲你們着想,你們總得有個孩子是不是?”
周珩低頭溫柔看了眼面色蒼白的容華,然後擡頭看向敬惠公主一字一頓說道,“縱我周珩這輩子斷子絕孫,也只會有燕容華一個女人!若泱泱要回東陵,那我周珩樂意當個上門女婿!”
敬惠公主雙目圓瞪震驚看向周珩,顫着脣說道,“小九,小九,你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皇姐你一生未嫁,應是最瞭解我和泱泱的人,你從小也疼我,我想旁人再是想爲難我和泱泱,不想……”不想她出手,從這裡沒有成功,然後找上了自己的妻子!“而且皇姐把我的話當是耳旁風,我明明當場就拒絕了的,而且,隔日也讓人給你傳了話的,沒有想到……”周珩臉上一邊厲色,“皇姐你還顛倒黑白騙泱泱,皇姐你是不是想說服了泱泱,然後好讓泱泱來說服我?”
敬惠公主心如是被鈍刀子戳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抽了出來,白着臉緩緩搖頭,卻是一個字否認的字也說不出來。
因爲她就是那麼打算的。
顯然小九在外面聽了不少話了。
自己若辯解,那他們姐弟的情分還能剩下多少?
“王爺,是奴婢沒有照顧着王妃。”醉彤見狀忙插嘴說道,“不過,王爺還是讓林勝先給王妃診脈吧。”
周珩斥道,“你們兩個回去自己領罰,我早就交代過你們,出了王府要寸步不離跟着王妃,怎麼不跟在她的身邊?讓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人都往王妃面前湊,給王妃添堵!”
敬惠公主氣結,“小九,你說我也是亂七八糟的人?”
江夫人簌簌發抖,跪下了下去,“王爺恕罪,是臣婦的錯,是臣婦求公主見一面王妃的,不關公主的事,還望王爺明鑑。”
“你求到了公主府來,還不就是看在江呈這死人的面子上嗎?”周珩看着她,如是看着一團死物,“堂堂將軍的女兒,縱是庶女再不濟也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不想,你們卻是要把女兒往我府裡塞,還真是嫁不出去了不成?嫁不出去了,將軍的軍營不是有紅軍帳?令愛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江夫人臉色漲成豬肝色,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嚨口,硬生生吞了下去,“臣婦該死。”
敬惠公主黑着臉,咳了一聲,“小九,慎言!看你說的這都是什麼話啊!”
“慎言?我的王妃都被人氣得不省人事,我還慎言?”周珩目光看向敬惠公主說道,“還有,皇姐,以後有話就讓人到王府或給我傳個信好了,免得打擾了你的清淨。”
這是要自己不要見這丫頭了?敬惠公主皺眉。
周珩冷冷地看向江夫人,“你是該死,把堂堂親王妃氣得暈倒罪該萬死!醉彤,流蘇,把這罪婦送去大理寺!”
“王爺饒命。”江夫人臉如死灰。
“小九,不關江夫人的事,是我,你要追究就衝皇姐來吧。”敬惠公主往前一步站在了江夫人的面前。
“皇姐你要保她?”周珩問道。
敬惠公主頷首,“一切都是皇姐的錯,與她無關。”
周珩與她對視了兩眼,平靜說道,“好,看在皇姐的面上我不追究。”
敬惠公主明白,這一次他們姐弟的情分只怕是要用光了。敬惠公主抿了下出,剛要開口卻是看到匆匆趕過來的太醫,就忙道,“今日是我考慮不周,太醫到了,你先太醫給容丫頭看看。”
“不用勞煩皇姐了。”周珩冷冷地說了一句,直接抱了人出了屋子。
醉彤和流蘇忙跟了上去。
太醫跑得滿頭是汗,見周珩抱了昏迷的容華出去,當然也不敢攔,只看向敬惠公主。
“都下去吧。”敬惠公主擺了下手,屋裡就只留下了成姑姑和鶯歌。
等周珩走了,江夫人才覺得屋裡有了些溫度,沒有那麼冷了,伸手抹了一把淚,哭道,“公主,臣婦該死,是臣婦連累了公主您。”
“罷了,起來吧。”敬惠公主疲憊地擡了下手,
鶯歌忙走了過去,扶了江夫人起來。
江夫人手指冰冷,慘白着臉看向敬惠公主,囁嚅問道,“公主,王妃她會不會有事啊?”
敬惠公主說來是昭王的姐姐,可江家和王爺半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啊?若是昭王妃有個什麼事,昭王不好對公主這個皇姐做什麼,但對他們江家肯定不會客氣。
江夫人頓時覺得眼前一團黑,像是看不到前路一樣的!
帝后兩人暗示着兒子和她,要他們把女兒送去昭王府。
這帝后的意思,爲了江家,爲了幾個兒子的前程,他們當然是不敢違背了。
只是,她萬萬不沒有是想到昭王和昭王妃感情如此深。
一個是就算和離,也不讓丈夫納妾,一個寧願斷子絕孫,甚至願意去當上門女婿,也不願納旁的女人。
可她也是沒有辦法啊。
若不隨了帝后的意思,那他們老爺和幾個兒子的仕途也就要到頭了!
“鶯歌,你親自跟去看看,若王妃有什麼事即刻回來回我。”敬惠公主吩咐鶯歌說道。
“是,公主。”
敬惠公主又加了一句,“把庫房你那支千年人蔘帶上。”
鶯歌再次應了一聲,出了屋。
“夫人先回去吧,有什麼消息本宮讓人給你遞個信。”敬惠公主說道。
“是,臣婦告退。”江夫人應了一聲,屈膝告辭。
“哎,希望那丫頭沒什麼事纔好。”等人走了,敬惠公主撐着額頭說道,“沒有想到,小九這孩子用情如此深,本宮……或許不該理這茬事。”
“王妃會沒事的,公主您別太擔心了,王爺和她鶼鰈情深是容不下第三人,不過公主您也是爲了他們着想,他們會理解您的。”成姑姑伸手給她揉着額角,說道。
敬惠公主嘆了一口氣疲憊地眯上了眼睛。
上馬車,江夫人還是隻打哆嗦,“菩薩保佑,昭王妃,千萬是沒事纔好。”
兩個丫頭也不敢說話,安靜地旁邊伺候着她。
……
上了馬車,周珩立即讓林勝上來給容華診脈,然林勝卻是皺着眉頭診了好一會,道,“王妃是氣急攻心才暈倒了,沒有大礙,不過……”林勝頓了頓,心裡也沒有底,就道,“現在王妃還沒有醒,許是累了,還是回去讓映姑姑好好給王妃診下吧。”
真越來越回去了!周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吩咐了林夏先騎馬回王府。
馬車直接到了垂花門,周珩抱了她下了馬車,見等在門口的梨花,就問道,“映姑姑呢?”
“已經等着了。”
周珩點頭就直接抱了人往主院奔。
石媽媽等人也都是焦急等着了。
周珩直接就了內室,把人放在了牀上。
映姑姑坐在了牀邊的繡墩上,先是探了容華右手的脈,然後換了左手,再是右手。
周珩在旁邊看心都要跳出來了。
好半響,映姑姑才放下了容華的手,給容華紮了兩針,然後笑眯眯地起身,“恭喜王爺,王妃這是喜脈。”
喜脈?周珩嗡的一聲腦子一片空白,呆了。
“恭喜王爺,恭喜王妃。”石媽媽等人聞言大喜,忙屈膝恭賀說道。
周珩目光看向牀上的容華,眼裡一片赤紅,喃喃道,“真的嗎?”
“是真的,月份小,雖是難把出來,不過我很肯定。”映姑姑笑着回道,然後給容華扎兩針
“泱泱——”周珩坐到了牀邊。
容華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看到直接就冷了臉,目光看向石媽媽和梨花吩咐說道,“媽媽,收拾行禮,我們即刻啓程回東陵。”
雖是不信敬惠公主的話,但也不跟她說,這兩日也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