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帝后,想來只有你在,纔有我存在的意義吧?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從未得知,那是一件多麼令我難過的事情。我只需要爲你母儀天下,便夠了。有時候,我也會想。是不是隻有我也離開,不再與你互相猜測彼此了,我纔可以靠在你的懷裡念想……
——周皇后
一抹明黃色的拖地寢衣,及腰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因是沐浴之後,如雪肌膚果真襯托得那腰板挺得筆直的女子背影越加清冷起來。
身後的宮女輕微地仰着頭,朝那不分絲毫心思孑然一身站在月光下的女子看去。
這些日子裡她終是可以卸了滿頭珠釵,褪去盛裝吉服,不施粉黛,做回原來的那個自己了。如今宮廷之內,也只有她敢穿這樣僅次於皇后的明黃顏色吧。
女子安靜地站在月光裡並未轉身,因此看不到是什麼樣子。
只是一味地讓人覺得背影孤冷決絕,只聽得她語氣落寞地淺吟道——
露溼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陽。
似將海水添宮漏,共滴長門一夜長。
身後的宮女一聽,原來竟是唐時李益的《宮怨》。
長門宮正是漢武帝時陳皇后失寵後的居處,而昭陽殿則是漢成帝皇后趙飛燕德居處。因此唐詩裡通常分別用以泛指失寵、得寵妃嬪的住地。
聽了眼前的女子淺淺地吟出這首詩,掌衣宮女(即爲明朝時各嬪妃宮裡第一女官)瑞雪看到這女子在夜的最深處,卸下所有的僞裝,不是人前那飛揚跋扈的摸樣。
瑞雪不免嘆了氣,心裡難過,“娘娘您明明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爲何還是,如此不快樂?”
不再容許自己多做他想,瑞雪躬身上前,輕聲道,“娘娘,夜深了。您還在病裡頭,不如回殿內就寢了吧?”
貴妃娘娘莫離這才慢慢地回身,身後的月光清冷,讓她的神情顯得越加地冷漠,“瑞雪,是不是已經三更了?”
擡頭看了看月色,瑞雪低身恭敬地答道,“回稟娘娘,已經過了三更了。娘娘還是移駕回寢宮歇息了吧,好不容易娘娘的病情纔有了一些好轉,可別被深夜裡的露氣傷了身才好。”
瑞雪說完話貴妃娘娘卻沒有絲毫回殿內的意思,知道她在等誰。瑞雪又嘆了口氣,“娘娘,近來軍情緊急,陛下國事繁忙,今夜許是不能前來了。”
說着瑞雪上前去扶了貴妃娘娘一起往寢宮內走去,眼瞧着貴妃娘娘這兩個月來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她打心底裡心疼。“瑞雪,你看,這時日過得可真快,這是我們入宮來的第幾個年頭了?”
聽貴妃娘娘問了話,瑞雪也不需要認真地想一想,立即開口回答,“回娘娘的話,今年已經是我們入宮來的第二十個年頭了。”
聽聞瑞雪的答話,貴妃娘娘低眉重重地嘆了口氣,“時日這樣快,竟是二十年不知不覺一晃就過去了。”
“也不快了,娘娘。如今四殿下也已長大成人了,哪裡就快了。”瑞雪笑吟吟地跟着貴妃娘娘的話道。
扶着瑞雪的手腕,貴妃娘娘擡頭去看了看那輪皎月,輕輕地笑了笑,“是啊,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這年歲,哪裡就是我們可以數着過的呢。”
見了貴妃娘娘這笑顏,瑞雪呆了呆。貴妃娘娘笑意漸漸淺,握住瑞雪的手笑着道,“瑞雪,說起來,當年我們都是如何進來的?”
瑞雪讓自己的身形穩了穩,不希望讓貴妃娘娘在自己的一個不經意之間會倒下,“娘娘,當年您和您姐姐莫言莫司籍一同入宮。那時我們三人一見如故,遂比其他同年進宮的女子來的親近些。”
聽了瑞雪的回憶,貴妃娘娘點了點頭,“是了,我們當年是一起入宮選秀的。如今想想,都不知道我那時候是何種樣子了。瑞雪,你可記得嗎?當年的那個莫離,是何種的模樣?”
聽貴妃娘娘的語氣也含了追憶,讓瑞雪也陷入了回憶裡去,“娘娘,您那時候啊。人長得纖細嬌妍,心靈手巧,而且多才多藝,只可惜……”
說到這,瑞雪適時地停住了。貴妃娘娘臻首道,“只可惜性格內向,不苟言笑。是不是?”
這話倒是讓瑞雪自己笑了笑,仿若當年的那個莫離又回來了,“這也恰恰是娘娘的長處啊!自古以來哪個在宮裡存活的女子,是可以隨意暢言的?”
貴妃娘娘有些費力地點了點頭,“是了,大姐也是這樣說的。那後來呢?”
瑞雪笑着接過話,“後來我們三人一起入選爲淑女,成爲了待選妃嬪。一日我們三人在宮苑裡賞花,您不小心碰到開了花的一株含羞草。登時惹得我和莫言一起說您是閉月羞花,讓花朵都不好意思開放了。”
提及往事,貴妃娘娘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淡淡的,眼裡的笑意漸深。
發覺瑞雪打住了不再往下說,貴妃娘娘自己接道,“一時之間,後宮宮女爭相告之。一個個的都說我們是譁衆取寵,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誰知此事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單獨召見了我。”
“可不是嘛,當時我和莫言皆是爲您捏了把汗,生怕陛下給您治個什麼罪名。好則逐出宮去,壞則會送命的啊。誰知您回來之後,臉上皆是紅霞,我們趕忙問您是怎麼一回事。您淺笑地說,陛下給您講了一則故事。”瑞雪雖聽貴妃娘娘的語氣歡樂,一時間也不敢忘了敬稱。
貴妃娘娘緊了緊扶着瑞雪的手,扣了扣,“當時陛下說給我聽,傳說楊玉環剛入宮時,因見不到唐明皇而終日愁眉不展。有一次,她和宮女們一起到宮苑賞花,無意中也是如我這般碰到了一株含羞草,含羞草的葉子便立即捲了起來。”
瑞雪也不再垂着頭,擡首望進貴妃娘娘的亮起的眸光裡,“所以宮女們都說那是因爲楊貴妃的美貌使得花草都自慚形穢,羞得擡不起頭來了。後來唐明皇聽說宮中有個‘羞花的美人’,立即召見了楊玉環,封她爲貴妃。自此後,‘羞花’也成了楊貴妃的雅稱了。”
瑞雪如數家珍一般慢慢地和貴妃娘娘說着這些經年的往事,看見貴妃娘娘面上的笑意逐漸地加深。
瑞雪知道貴妃娘娘在等自己說完,便道,“娘娘您那時說完還低頭不敢看我們,隨後陛下冊封的旨意就傳來了。我和莫言是真心地爲您高興,但也不免擔憂,陛下竟然只是冊封您一個選侍而已。好在苦盡甘來,娘娘您不久後便守得雲開了。就同今夜的月亮一般,如月中天。”
扶着貴妃娘娘一路行至牀前,瑞雪放下牀幔伺候貴妃娘娘睡下。
趁着瑞雪轉身之時,貴妃娘娘伸手拉住她,臉上居然浮現了當年初見時的微笑,“瑞雪,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瑞雪驚恐地低身,嘴裡慌亂道,“貴妃娘娘,瑞雪身份低微,不敢逾越。”
貴妃娘娘面上依舊笑着,淺淺地道,“瑞雪,叫我莫離。”
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位陛下的寵妃,瑞雪一瞬間失神,竟也是鬼使神差地輕喚了一聲,“莫離。”
聽到這一聲舊時的呼喚,貴妃娘娘浮現一絲滿足,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瑞雪,快上來吧。”
依言躺在貴妃娘娘身邊,瑞雪雖不懼怕,但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適應。
只見貴妃娘娘靠近瑞雪身邊,抓過她的胳膊,輕聲說,“瑞雪,你知道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我差一點,忘記了我也是有名字的。”
瑞雪眼角染了淚。莫離,自始至終,你都稱呼自己爲“本宮”的,爲何今日一直喚自己爲“我”,是不是你真的累了?“莫離,你也累了,快些睡吧。我在這裡陪你,不會離開。”
“瑞雪,你知道嗎?以前我也是這般和姐姐親近的,那時姐姐總是寵着我,不管我如何,姐姐都站在我這一邊。”
瑞雪安靜地聽着不說話,貴妃娘娘卻嘆了口氣,繼續道,“瑞雪,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們三人站在一排候選,你一人一時害怕總是哭,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掉個不停。姐姐站得離你最近,伸手握住你的手,對你搖搖頭,我也對你點點頭。你好容易才止了哭,免了一頓打。我那時候就在想,瑞雪你那時,該是因爲想家了吧?”
瑞雪笑了笑,念及往事種種,也難免感慨,“是啊,當年我們都還那樣小,你們姐妹倆是我在宮裡最先認識的。我想着,以後,我瑞雪一個人在宮裡是不會孤孤單單的了。我們那時互相扶持,同甘共苦。今日想來,那些日子該是最快樂的。”
聽着貴妃娘娘的眼淚掉了下來,“瑞雪,你知道嗎?爹給我們取得名字是有含義的呢。莫言,莫離,不輕言別離。可惜,我能夠做到的,就是讓姐姐出去。讓姐姐離開這個沒有真情溫暖的地方,讓姐姐替我去享受自由的味道。”
瑞雪拍了拍貴妃娘娘的手背,“莫離,我知道。”我怎會不知道,我答應過莫言,會一直在你身邊替她陪伴着你。
貴妃娘娘抹了抹眼淚,讓瑞雪覺得看花了眼,“瑞雪,我也以爲我的表情是標準的寵妃的跋扈。可是,怎的還會流淚?我是一個不需要也沒有明日的人。這一生,想走不能走,是爲了姐姐的安好;要留不願留,是爲了兒子的前程;想愛而不敢愛,是爲了自由……”
瑞雪聽了再也忍不住,眼淚也隨着接二連三地留下來,“莫離……你別想太多了。以後的日子還這樣長,這樣的多,你還是可以見得到莫言的。”
於是換得貴妃娘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可抱着瑞雪的胳膊下意識地握緊了些。
瑞雪也不敢再開口說話,怕再勾起莫離的傷心事,見她真的睡着了,才舒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貴妃娘娘的病情越加嚴重,可她自己卻滿不在乎一般。瑞雪看一眼睡着了的貴妃娘娘,如同那斷翅的蝴蝶,那般無助。
側頭看向貴妃娘娘累極的臉,瑞雪想起早些時候周皇后常用禮儀來約束娘娘,說娘娘太過恃寵而驕。
瑞雪自己便不免計較起來。記得有一年年初,天氣十分寒冷,娘娘照例前去朝見周皇后。可週皇后卻讓娘娘在寒冷的屋外凍了很久,才讓她進宮。
那時瑞雪自己看着娘娘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和耳朵,心裡道不出的難過。誰曉得娘娘進宮以後又過了許久,周皇后方纔從內室出來坐在御座上受娘娘的朝拜,卻沒有任何表示。兩人對坐了很久一言不發。娘娘只好乘興而去,掃興而歸。
誰知過了不久,袁貴妃也前去朝見周皇后,周皇后反而熱情地接待了她。兩人一見面就歡聲笑語,那些體己的話好似總也說不完一般。娘娘聽說後難免對周皇后有些不滿,可卻沒有在人前表現出來。誰知其他妃嬪卻跟陛下說娘娘一氣之下竟然跑到陛下那裡連哭帶鬧,告起御狀來。
那時她知道了氣急敗壞地替娘娘不值,娘娘反而不計較,繼續我行我素般。
想到這,瑞雪伸出手替貴妃娘娘拭了拭淚,也不敢動。
還有一次,不知陛下爲了何事在交泰殿與周皇后言語不合,盛怒之下竟然把周皇后推倒在地。過後周皇后連續幾日不進膳食,陛下來到娘娘宮殿裡,似有悔恨之色。還是娘娘溫言相勸,給陛下出主意說不如派人給周皇后送去貂裀,並且問及起居,以示歉意。陛下會心地握着娘娘的手,竟然都依言做了。
沒過多久,周皇后和陛下在永和門賞花。不知是不是周皇后太過高興,啓奏陛下請求把娘娘找來一起玩賞。陛下卻是說什麼也不答應,生怕周皇后再爲難娘娘。
過後她聽在場伺候的宮女太監私下裡交頭接耳,那日周皇后卻對陛下說,“陛下,以前臣妾那樣對待田貴妃是爲了折一折她的傲氣。既是爲她好,也是爲大明江山社稷着想,並沒有含了半分的私怨在裡邊。”
儘管如此陛下還是不答應她的請求,最後周皇后索性說道:“這事臣妾便做主了,趕快派人用車把田貴妃接來一起賞花。”
誰知周皇后和娘娘兩人相見,居然不計前嫌,相好如初。陛下也大爲開心,我在一邊看你們三人玩得非常開心,後宮矛盾好似也減少了許多。
想起這些,瑞雪還是不明白爲何貴妃娘娘可以如此忍氣吞聲,不反擊皇后的刁難。看得出來,娘娘是真的離不開陛下了。幸好,陛下對娘娘也是千依百順,只要是娘娘您想要的東西,定會千方百計地弄了來,只爲了看到娘娘對他笑一笑。
娘娘總是事事處處以陛下爲重,擔憂着陛下處理政事不分晝夜。白日在文華殿批閱奏章、接見羣臣,夜間還要在乾清宮看奏章。在國情緊急時連續幾晝夜都不能不休息。長此以往,龍體怎能熬得住?
看到陛下如此克己爲國,娘娘也就愈發地關心陛下。原本宮中有一條夾道,三伏酷暑,毒日當頭。陛下往來於宮殿中,被陽光曬得熱汗淋漓,卻也是十分無奈。
娘娘便想了一個辦法,在夾道中搭起了席篷,擋住了日頭。這樣不僅是陛下,就連那些隨從也避免了日曬之苦。娘娘還將進入小黃門擡轎的人換爲宮婢,陛下對此十分滿意,也越發地寵愛娘娘了。
但是,陛下的寵愛越深,娘娘卻好似更不快樂了。
瑞雪自己想着也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最後的意識也就只是停留在想要對莫言姑姑說的話——莫言,你知道嗎?後宮嬪妃見不得陛下總是留宿娘娘的寢宮,娘娘也不喜與她們爲好,平日裡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惹得那些人搬弄是非,好在陛下並不相信。
如此一番想起,瑞雪竟也睡着了。
有月光斜斜地穿過窗櫺照進來,在兩人臉上暈開淡淡的光暈,讓兩人臉上的神情,那般恬靜。讓人,不忍心去吵醒。
誰知第二日醒來,瑞雪一下驚呼起來,伸手去探貴妃娘娘的鼻息,微弱不已。 www✿Tтkд n✿c○
瑞雪趕忙換來宮女去傳太醫,一時之間,忙得人仰馬翻,彷彿害怕時光就此便停滯了。
在前殿處理政事的皇上朱由檢聽聞急忙趕來,握過貴妃娘娘的手,不聽地低聲輕喚“愛妃”。可惜,並沒有迴應。
朱由檢一怒之下,大聲呵斥跪了一地的太醫,“你們這羣庸醫,要是治不好貴妃,朕定要了你們腦袋。快說,貴妃病情如何?”
一位上了年紀的太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拱手答道,“啓稟陛下,貴妃娘娘脈象微弱,兩頰微泛紫色,偶然還探不到鼻息。依照這些症狀看來,該是中了奇毒。”
這話驚得呆在一邊的瑞雪一個站立不穩,從殿外趕進來朱慈煥上前去伸手扶住瑞雪,“瑞雪姑姑,母妃怎麼樣了?”
不待瑞雪答話,朱慈煥又上前去跪倒,“父皇,母妃如何?”
被太醫激怒,朱由檢顧不上朱慈煥,氣得大袖一揮,“你們胡說些什麼?貴妃好端端地怎會中毒?難道大明後宮還有人可以下得了毒麼?”
爲首的太醫院老太醫嚇得不敢答話,只是舉袖連忙地想要擦擦冷汗。可御前又不敢失儀,只能一味地忍着,花白的鬍子不停地抖了抖。
好在另一位年輕些的太醫接過話,“還懇請陛下息怒,照貴妃娘娘的病情來看,該是中了*念奴嬌無疑。這些月進入了肌膚之內,蓄積到一定的量,才使得貴妃娘娘毒發病倒。現下看來,恐怕是無力迴天了,還請陛下和五殿下切莫太過悲痛。”
朱由檢氣得拿過一個茶杯扔過去,那年紀較輕的太醫也不敢躲。
那太醫就這般直直得受了一杯子熱水,把官府的前襟弄溼了一大片,聲音依舊沒有閃躲,“陛下息怒,卑職所言句句屬實,還望陛下明察。”說完以頭貼地,頓時殿內一地的寂靜氣息。
朱慈煥不敢相信,明明昨夜他還來看了母妃,母妃明明一切如舊,神清氣爽的呀。母妃就這樣坐在貴妃椅上,看着跪倒在一邊的他越發英挺,笑着道,“煥兒,母妃爲了你,什麼都願意去爭,去奪,只要你可以呆在母妃的身邊。只要我可以看着你呆在我的身邊,笑着喚我‘母妃’。”
當時他還覺得好笑,伏在母妃的腿上,大聲地叫母妃。母妃卻擺擺手,“煥兒,叫我娘。”
這也讓朱慈煥覺得好玩,在大明皇朝之內,是不允許稱呼自己的生母爲“娘”。到底不是尋常百姓家,成何體統?
而念及母妃尚在病中,朱慈煥也不好違背母妃的意願,順從低喚了聲,“娘”。他的母妃就笑靨如花地點頭答應,明明才發生的事情啊。怎的今日這些太醫就說,母妃已經無力迴天了?
朱慈煥聽了忽地站起來,無意間端起了永王的架子,開始驅趕一衆太醫,“你們都是庸醫,都是騙人的!你們給本王滾出去,出去!”
瑞雪趕忙上去按住朱慈煥,輕輕地說,“四殿下,您不要這樣,趕緊過去看看您母妃如何了。”
朱由檢氣急敗壞地對一衆侍衛喊道,“給朕把這些庸醫拉下去砍了。”
侍衛應了聲“是”,就架起一衆太醫退了出去,只聽見太醫們高喊“皇上饒命啊。”
懊惱地坐在莫離身邊,朱由檢拉過莫離的手,“愛妃,你快些醒過來。沒有朕的允許,你怎麼可以……”
跪倒在一邊的朱慈煥咬着牙,剋制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不停地掉下來,嘴裡一直叫着“母妃”,瑞雪在一旁已經哭溼了衣袖。
聽到這麼多人的呼喚,貴妃娘娘莫離終於幽幽地勉強睜開眼睛,“陛下……您來了。臣妾還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