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橋明月夜(1)

而畫一打開,民衆卻提不起興趣一樣。原來畫上是一名身着士衫的儒士,手捧一盞紅色燭火,落寞地立於海棠花下,擡頭靜靜地觀賞。

王子青的畫作左邊題了一首蘇子的詩——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本以爲沒什麼新意的直白畫作,卻應爲這首詩意境美好起來。這不是秉燭夜遊的典故嗎?

沒想到王子青的用意竟是如此,蘇子的家鄉蜀中有兩種名花,一是芙蓉,另一種自然就是海棠了。舊時西蜀因此被稱爲“海棠香國”。獨在異鄉爲異客的蘇子念念不忘家鄉的名花,在夜間秉燭觀看,不甚文雅與浪漫。

一時之間王仁建也按耐不住了,臉上也跟畫裡的蘇子一般難過。晚晴,這種花,不是你最喜歡的嗎?你說你的家鄉在蜀地,蜀地的美麗,因爲它們的參與更加奪目。如今,又快要到海棠盛放的季節了,而你卻再也不能看到了……

看到王子青的畫,王子矜手裡的茶杯抖了一下,假裝順其自然地放下,掩飾地把紙扇打開。

雖也是看得了一頭霧水,但銀歡還是靜看王夫人一臉傲氣地睥睨樓下的一干人等。最後三幅畫竟是平分秋色,恁是任知府也不好判出誰的更勝一籌。

任夫人給出了主意道,“老爺,我看不如臨時加些考題再考考他們如何?”

任知府的臉上纔出現緩和,“依夫人看應該再出一個什麼環節纔可以分出勝負呢?”

雍容一笑,任夫人貌似不經意的撫了撫霞披上的流蘇,“老爺,都說可急中生智,我們就考考他們急智。或者是其他一些此類題目,如何?”

任知府難得一笑,“夫人的提議深得我心。”溫聲細語地問詢任夫人的任知府卻把暖意隱藏了去,擡頭吩咐,“李司儀,既然一時難以分出高下,就加些考題。讓各位鄉紳都出些題目,三府搶了作答。或者是三府互相問對方一些題目,看看是否可把對方問倒。”

一時之間,迎月樓樓上樓下又開始沸騰起來。一位鄉紳首當其衝,好像等待表現的機會很久了,“三府聽好了,我來給你們出上一題——武是謎面,打一字。”

話音一落,王子佩即刻胸有成竹地站起來,“這還不簡單,不就是‘斐’字嗎?武者,非文也。”

樓下爲王子佩的極快反應使勁地拍着手鼓掌,那位出題的鄉紳也是面上訕訕,“王小姐果真是才慧過人。”

聽了誇讚王子佩立即不緊不慢驕傲地坐下,李司儀高興地喊了聲,“恭喜王府先答對一題。三府注意,因爲只有十題,所以大家要眼疾手快。”

話音一落,又有一位鄉紳站起來,“我來給三府出一題猜字題——彈丸之地。”

說完鄉紳袖子一甩,還不等坐下,江心月就站起來,“心月不才,想到了一字,不知是不是前輩的答案——塵。彈丸之地不就是小土嗎?所以應該是塵字無疑了。”

那位鄉紳看到江心月知書達理的乖巧模樣,站直身體,連連點頭,“江府三小姐果然厲害,就是塵字無疑了。”

另一位鄉紳接過話,“我來出——好讀書,打《論語》裡的一句話。”

三府中只有任良慢悠悠地站起來,“不知道前輩的句子可是‘學而不厭’呢?”任良話音一落,江浸月不由地看向任良,暗自捉摸還真是心思縝密之人。

接着一位鄉紳開口,“我也來出一個——青梅竹馬,打《孫子兵法》中的一句。”

不等江明朗站起來,王子矜就不甘人後地搶說,“少而往來者。”也不做過多的解釋,王子青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如此瞭然於胸的不以爲然也只是笑笑。

“老爺,你看看,果真是後生可畏。”任夫人笑着向身邊的任知府說道。

任知府接過話,“是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千金散盡還復來,打《史記》一句。”一鄉紳說完,江明朗笑了笑,直接站起來,“不知可是‘用而不匱’?”心想看來陰先生叫我讀《史記》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嘛。

“滿盤棋,打一中草藥名。”這次江心月也按耐不住了,原先的乖巧被信心十足掩去,有些許大聲地說“無漏子。”

一衆鄉紳不服,一人接着出題,“爲何好馬不吃回頭草?”

說完立刻招來王子佩不屑的笑,“因爲後面的草全吃沒了啊。”說的鄉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盆裡有六個饅頭,六個小孩子每人分到一個,但盆裡還留着一個,爲什麼?”一位年紀稍比其他鄉紳小的人開口急急說道。

江浸月本不想作答,但又忍不住笑,只好站起來,“還不是因爲一個小孩連盆端着?”

“那那那,布和紙怕什麼?”一鄉紳一哆嗦出口就是質問的語氣。

王子青竟也覺得好玩,就站起來朗聲回答,“布(不)怕一萬,紙(只)怕萬一嘛。”一臉溫雅的神色。

“我來給你們出一個對子——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那鄉紳說完大袖一甩,滿臉看好戲地坐下。

只見王子矜卻立馬站起來,看了一眼江府的方向,“丫頭啃鴨頭,鴨頭鹹,丫頭嫌。”王子矜說完,江浸月果真擡頭看了他一眼他才滿意地坐下。

江心月有些不滿地拉了拉江浸月,“姐姐,你看他那耀武揚威的樣子。哥哥,你還不快些給他點顏色瞧瞧!”

拍了拍江心月的小手,讓江心月不要心急,江浸月站起來,“小女子也想到一個,不知可否繼續作答?”

看到是浸月丫頭,任夫人慈祥地看了一眼,“江小姐有什麼好對子只管說來便是。”

江浸月點點頭,回敬一眼王子矜,“和尚過河上,和尚憂,河上幽。”

“好對子,好對子。可惜是王府二公子先答的題,所以江小姐你再答上我出的一個對子如何?”因爲是比試場合,任夫人並沒有跟往日一樣叫江浸月作浸月丫頭,而是口口聲聲的江小姐。“聽好了,我出‘容易’。”

出完題,任夫人頷首示意江浸月作答,江浸月躬身頷首清麗一笑,“浸月獻醜了——笑容。”

惹得一衆鄉紳拍手叫好,“絕對啊!”

只好盈盈地一福江浸月才落座,惹得王子佩又不高興地嘟嘟嘴。王子矜只好站起來,“我記得適才李司儀說過我們可以互相出題給對方作答,是不是?”

李司儀愣愣地點頭,王子矜復開口,“那麼王某想出題給江府大小姐,不知可不可以?”

還沒有等 李司儀回答,江浸月就回答到,“不勝榮幸。”滿眼的不在乎。

王子矜假笑一聲,看了看銀歡那抹桃色的身影,“敢問江大小姐可否說出我的婢女銀歡名字的出處?”

這問題讓江浸月愣了一下,不過這驚訝轉瞬即逝,心裡只覺得好笑,你個好傢伙,原來你喜歡奢靡的生活啊。想起來後江浸月出口答道,“銀觥金觴兮俱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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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一句話,就把本要轉身的王子矜驚得拉了回來,不服氣似地追問,“不知江大小姐可否解釋一番?”

江浸月笑笑開口,“觥是指古代酒器,腹橢圓,上有提樑,底有圈足,獸頭形蓋,亦有整個酒器作獸形的,並附有小勺。

銀觥、金觴說的是銀子、金子做的酒器。兮乃助詞,言歡就是說笑。‘銀觥金觴兮俱言歡’,應該指的就是宴會上金銀酒器金碧輝煌,酒杯和酒籌雜亂地放着,在場的賓客們喝得興高采烈,談興正濃。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句話並沒有出處,只是拿來形容宮廷宴飲輝煌、熱鬧的場景罷了。不知道銀歡姑娘的名字,是不是出於此呢?”

這江浸月的一番話說得銀歡連連地點頭稱是,被王子矜看到了趕緊低下頭,“原來江小姐還對這方面有所研究,看來是王某低估了江小姐了。”

笑着說“哪裡,是二公子讓着我而已。” 江浸月才悠然落座坐下。

看江浸月談吐得當,溫暖如風,清麗自然的神情,王子青臉上的笑意加重幾分。任良卻好似一直都不着急一般,只是看着他們之間的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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