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是大事,是每一個長老都關心的大事,自然也是張燕燕知道的事情,每天的過往生活,無論是負責教育的長老,管工匠的長老,管軍隊的長老,尤其是管法律的長老,全都是衆口一詞,要將各種閒雜人等遣散出去,她還真以爲來了一羣人販子統治帝都呢,而不是原本的流寇。
當然了,有件事張燕燕即使以挑剔的目光,也不得不說,這些人對那些底層屁民是真好,好到不可思議,甚至有些好處在她看來都是沒有必要的,每月組織醫學生給那些看不起病的窮人治病,要知道,在以前,他們最多是去廟裡求點草灰做安慰劑。
額,這裡,我們的張燕燕小姐有些誤會了,鍾佳佳很顯然是把那些窮人當做學生們進行訓練的道具了。
但另一方面,讓張燕燕無法理解的是,他們又是如此兇狠的將人送出天朝去,讓一直認爲海外是蠻荒之地的她都覺得害怕,當然了,從開發程度來說,長老們的移民目的地還真的不咋地。
張燕燕有些不可思議,說道:“在江山萬里之外,那些人如若不聽號令,妄圖造反,那朝廷該怎麼辦呢。”
李向前一笑,說道:“人民對國家政策不滿,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的,你知道,我們的理念,是建設和諧社會啊,什麼叫和諧社會,和字,是禾入口,也是老百姓嘴裡有飯吃,而諧字,意味着人人皆可說話,有飯吃,有話說,這種情況下再造反,那是真正的野心家了,對於野心家,自然有法律治他。”
張燕燕回憶了一下,這兩個字還真是可以這麼解讀,不禁有些遲疑,她一直對長老們的化水平不大看好,但現在,這種解讀方式,已經是說解字的水準了。
張燕燕說道:“可是,如果帝都這裡,民間人人會開槍,而這火器也不是什麼稀罕物,遲早會流入民間,那時候,帝都如何保持治安呢。”
李向前一笑,說道:“你的意思我懂啦,這種擔心倒是符合你的出身該擔心的東西呢,不過,看問題確實準確。”
不說別的,大清國的滅亡,不是拿着武器的人逐漸不再是原本的農民自耕農,而是有自己思想的書生了嗎。
軍人,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是持有暴力的集團,而爲了國防考量,他們往往需要掌握非常精深的各種技能,說是最最高級的技術工人也不爲過,當然了,他們的工種是殺人而已,因爲各種問題考量,對這些人的福利待遇,乃至於政治地位,都是需要維持的。
拿槍的人與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不在於其殺傷力,而且其隱蔽性和潛在培訓成本,在美帝,哪一年不出現幼童擺弄家裡的槍械,最終玩脫,搞死父母的悲哀劇情?這小小的扣動扳機,起冷兵器時代,門檻實在是太低。
弓箭,刀劍,都需要一定的體能,都是用人類身體裡的化學能轉化爲動能,進行傷人,甚至想要變成一個高手,不能是從事過於嚴重體力勞動,或者的人,非得是脫產後,專門訓練作爲殺手的人,才能適合。
但是,作爲老帝都,張燕燕可是知道,這火器一物,可以說是簡單方便,這個時代的火器不講究什麼瞄準射擊,能夠擺弄好火藥,聽從指揮,大概其朝着敵人的方向開槍,已經是神機營可以做到的極限了。
當然了,能進入神機營的人,因爲待遇肯定不錯,還有諸如倒賣火藥出去的福利,自然是好處多多啊,那些人哪怕逃跑,也不至於去危害社會,或者說因爲人不多,造成的危害不大。
但一旦人人都會了開槍,而給予他們什麼持槍權,只聽這三個字,知道,是允許草民屁民也可以擁槍了,那可天下大亂了,張燕燕看來,雖然說是隻許在海外持槍,但是這東西迴流天朝本土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到時候,隨便一個佃戶,草民,搞到一把槍的話,足夠暴起傷人了,那麼距離天下大亂,還有多少距離?
張燕燕是一個看東西很明白,而有決心的女子,甚至想過以肉身佈施,解救家人的打算,現在既然這些長老做事非常守規矩,自然是安下心來過日子,不再多想,但是這個持槍權的東西,一下子讓她提起了心。
李向前自然不會告訴他,所有的步槍都是有編號,有內部芯片,在槍管裡,可以方便定位,作爲放風箏的高手,雖然風箏飛的很高,但長老會手裡的風箏線可是從不鬆手的啊。
“額,要相信政府,法制還是管用的,本土不擁槍,是因爲我們已經提供了老百姓足以自衛的社會服務,無論是土匪還是地痞,都是要被清剿的,而傷人的野獸也是被計算在內,但是,在海外的時候,暫時無法提供了,因此在特定時期,允許他們持槍,還是非常合理的,等到天下大定,自然是將槍械收回是。”
李向前猛地一笑,說道:“啊呀,說這個幹什麼,本來是找你來,問問你的,這朱家的事情,你怎麼這麼心啊,別是有什麼內情,牽連了可不好。”
張燕燕說道:“我與朱家妹妹自小相識,她求到我這裡,我也只是幫忙帶個話是。”
李向前說道:“現在知道了吧,確實是他大哥傷人了。”
張燕燕馬說道:“我想他家也是一直在想着與孔家的人說和說和,只怕該是誤會,您說是不是。”
李向前說道:“額,雖然人已經醒了,但是必須說,人差一點見了昊天帝,已經是刑事案子了,而刑事案子不許私了,也是法律準則,至於財務賠償,那是得慢慢來,重點是,那位朱大公子,可是什麼話都說了啊。”
張燕燕馬追問道:“啊,他說了什麼……”
“這事兒好像涉及到了江南的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資料剛剛整理好,也該傳喚一下朱家的人了,你看,我們做的這麼多,也是爲了你們好,如果今天,朱家的人可以去捅孔家的人,那麼下一次,可能是李家的人捅你們張家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一點,你去給朱家打個預防針吧,可不是我們過年了想打秋風,實在是那位朱公子自己把什麼都撂了,也給你們的親戚朋友傳個話,之所以嚴審此案,也是看着快過年了,不狠狠殺一殺這些案子,不太平啊!”
他忽然指了指一套卷宗,說道:“這帝都現在是香饃饃啊,人人都有錢,自然想下手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那麼多漕運的人,生意不多了,順着鐵路摸來,想發財,最近帝都的案發數量已經開始提升,而各路人馬爭地盤的現象也出現了,是要亂一下,清理一下這些壞人,你們不要多想是。”
張燕燕點點頭,她是知道帝都的治安的,在長老會完全不講道理的打擊下,壞人全都消失,享受了一年好日子後,外地又有進來想發財的人,也不顯見。
她似乎理解了李向前找自己的用意,這是要城裡的士紳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有什麼舉動和懷疑了,這算是善意的釋放,想到這裡,也是嫣然一笑,說道:“多謝長老了,帝都的人人都說,從沒有過現在這樣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好日子,都要多虧長老的雷霆掃毒啊。”
李向前笑了笑,說道:“雷霆手段,哪裡有什麼用處,如果不好好處理,照樣還是恢復原樣啊。”他掰着手指,說道:“你看,這帝都有水霸,現在都是自來水供應,自然是沒了,至於什麼米霸,糞霸,更是無影無蹤,關鍵是剷除這些人的土壤,這些人沒了各種手段撈偏門的路子,自然是知道進退,至於什麼小偷小摸,各種騙子,更是人人喊打,這纔是良策啊。”
張燕燕點頭,說道:“您可真是睿智。”
看着這小女人充滿了敬佩崇拜的目標,李向前陶醉了幾秒鐘不過還是支持自己冷靜,帝都現在的混亂多少有他推波助瀾的情況,他甚至有意識的希望有人幫助他們尋找制度的漏洞。
哪裡出現了問題,有兩種解決方式,一種是日本的解決方式,雖然不去解決問題,而是去把你解決了,那不天下太平了嗎,獨裁國家都喜歡,而另一種,得從根源處下功夫了。
帝都的各種制度有問題嗎,肯定?,但如何補足,是他們的關鍵點了。
一個政權在轉型期內,是最最危險的了,不說別的,根據他最新收集的資料,今年以來,漕運的運輸體量在極具減少,起碼以前吃官飯的漕運,已經開始維持不下去了,這裡面自然有腐敗深重之下,江南的官場也不可能給帝都運糧,另一方面,帝都從北方修築的鐵路一點點讓漕運工人都下崗了。
現在李向前可不是以前的不明白的人,而是徹底知道了,我大清之所以完蛋,關鍵是先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以鹽幫代表的鹽業工人,漕幫代表的運輸業工人,在西方科技帶來的高效率下紛紛下崗,因此這些下崗職工帶着憤怒,開始衝擊體制,青幫洪幫無非是以這樣的結社存在。
大明朝可是活生生下下崗職工給禍害了,最可笑的是,原本無論是李自成還是張獻忠,都算是積極靠攏組織的屌絲,奈何組織裡的高富帥們,基本沒把他們當做同類,只是疑問,他們爲什麼不安安做餓殍,在那自己死了多幹淨呢。
有這樣的殷鑑不遠,長老們在新近的1646財年,下一步的打算是給這些漕運的下崗職工找工作了,其實想安排好了也非常簡單,無非是原本黃河跑船的人呢,培訓一下去海吃飯,趁機也該整修一下黃河的了。
大明明末時期的黃河,與李向前記憶可是大大不同,歷經了兩次改道,衝擊和改變了許多地貌,不說別的,共和國運輸部部長常凱申可是在花園口給國人刻骨銘心的一次記憶啊。
不過,黃河可是母親河,國人過去幾千年的生活軌跡,事實也給這條河帶來了很大的傷害,起碼正如他對李自成說實話那樣,西北的人口要搬遷,組建工程隊進行植樹活動。
安排這些漕運工人做事,也算是下崗職工再業的好事兒了,不過李向前心知肚明,這是要亂一陣子的,起碼漕運下下在裡面吃飯的既得利益者,那些頭目什麼的,肯定不會甘心自己吃飯的傢伙完蛋,對此,李向前也沒辦法啊。
不能因爲你家是開煤窯的,不讓國升級情節能源啊,在升級進步的過程,肯定是有倒黴蛋的,只不過是看誰倒黴而已,不說別的,李向前記憶,在產業進步,美帝的頁岩油可是活生生的把油價打下去後,東石油富裕起來的王爺們一下吃不住勁兒,只能依靠“殺豬”,將自己國家裡的幾千個王爺之最有錢的那幾個,關在賓館裡,吊起來,不給錢折騰你,進行續命,實際,人家心知肚明,如果油價不提升去,他們根本死無葬身之地啊。
這是產業進步帶來的危害,好在長老們早有所估計,起碼,那些頭目想要鬧起來,得不到原有大明士紳的支持,而那些一些探子也早被派出去。
“對了,說起這個來,你家哥哥什麼的,沒有打算出來做事嗎,都是讀了那麼多年書了,不想着做點什麼,青史留名,創下一番事業流於後世,以後那麼坐吃山空,也是可惜的啊。”
張燕燕趕緊問道:“李長老,您是說?”
李向前說道:“三個月內,徵越支隊要組建,我想還是要任命不少人的,畢竟是千里之外,這次過去的長老不會多,具體事務肯定是要有許多我們派去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