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時候,人們對於日本有一個很清晰的描述,“禮貌大國”。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禮貌”的意思,是把禮儀這個東西當做表面章來做,貌似是客客氣氣,但骨子裡誰知道到底怎麼想的。
表面客客氣氣,當然很好,但實際,卻是消耗了巨大的社會成本。
每個人對話的時候,都要研究好這句話是否會得罪人,無論做什麼都一板一眼,心底裡的歇斯底里的瘋狂卻是隻能私底下自己看片過日子。
而越南人卻是一個反面,起碼這個時代的越南人,還沒有被什麼東西束縛住。
往好了說,叫很有服從命令的精神,往壞了說,是麻木。
不必想太多,只要稍微計算一下,可以知道,這些越南人在兩難選擇之下,選擇暫時投靠主公的女婿,在以鄭智化作爲傀儡的旗幟下,木容山許諾的也足夠大,打下河內後,原本的貴族不會得到承認,而戰鬥,允許屠城泄憤,屠城所得,完全歸屬這些越南士兵,一個小兵拿着一個人頭,可以換一個女人,還有事後的瓜分白銀,而一個軍官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分級,去享受相應級別河內官員的家屬美人兒。
必須說明的是,鄭準的手下足夠的忠誠。
當然了,忠誠也有很多種,有的純粹是因爲習慣,如說此時遍佈帝都的一個景,也是家生子現象,也是幾代都在一家子做僕人,而主家敗落後,也跟着在小區裡窩着。
有些忠誠是因爲金錢,有些忠誠純粹是因爲沒見識,而有些忠誠纔是真真正正瞭解到一切真實情況後,對這個東西的好壞優劣有所瞭解後,纔算是真正理解後的忠誠。
起碼鄭準手底下,沒有多少有長遠眼光,以及真正懂得政治的人。
當然了,在被分成幾隊,分頭前進,打下的戰利品也都歸他們所有,長老們甚至許諾了一門帝都克虜伯公司的大炮進行狂轟濫炸。
戰爭這玩意,開戰還是很容易的,無非是幾個士兵啊,幾個參謀啊,鼓動一下,仗也打起來了。
但是想結束戰爭,那往往會出乎戰爭的鼓吹者的預料了,這一點幾乎沒有變化。
原因很簡單,發動戰爭的人,只要不傻,基本都喜歡用各種數據來計算彼此實力,以掂量一下是否適合開戰。
但是論到真正開戰與否,卻是受到各種元素影響。
這不是一頭獅子和老虎在山地相遇,互相掂量一下彼此的體重啊,身高啊,年齡啊,互相呲牙,然後決定是否開戰。
人類,只要是人類,其收集信息和消息的能力,肯定是要延續自己過去的軌跡,那麼造成了,必然是帶有主觀臆斷的無知,以及蒐集模型的錯漏。
事實,很多戰爭,哪怕是世界大戰,也存着誤判的情況,如日本人誤判美國人實力,其實其國內無數人在叫着,美國的煙筒日本的森林都多,打的話會被打成篩子的,但人家不聽不聽不聽啊。
同樣的,所謂德國人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其實也是後世的人評判,以元首看來,他只是在收復失地,實現大歐洲共榮圈呢,你們英國人突然這麼打我,你們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每個人都以自己爲主觀看待事務。
時間過的太久,兩邊對地形太熟悉,對毛瑟槍的性能也都彼此知根知底,戰鬥從一開始不屬於遭遇戰,而是一場類似於演習的戰鬥,畢竟河內一方雖然在表面和談,但實際還是做不到完全放心。
河內距離鴻基不過百里,這段距離看起來說長不短,如果是和國,沒跑出河北省,如果是和小地方,其山地多,雨林多的現實又讓任何一個軍事家都痛苦的流涕。
木容山已經把全城的漢人都集起來訓練了,而且已經採取了嚴密的措施,高高的重賞可以杜絕逃兵了,隨着孫思科的到來,對這些人的訓練,也進入了正軌。
可這種狀態只能進行幾天,所以需要在這短期內解決問題,孫思科的大嗓門終於生效了,這些漢人大多聽得懂這個時代版本的官話,當然很難聽得懂。
可算這些士兵也擁有語言天分,幾天內也很難掌握太複雜的話,所以用詞內容包括而不限於:這邊走,您前進,我帶路……
這些臨時帶路黨雖然膽小無用,但既然不必他們做的太複雜,因此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雖然不可能執行復雜軍事命令,但跟着大部隊一起進行簡單的行動還是可以的。
毛瑟槍是一種跨時代的武器,這一點絕對不錯。
他的使用門檻不高,對於槍手的身體素質,還有訓練難度都低於前輩,雖然射擊需要嚴格訓練,但是如果兩邊都是菜雞互啄的話,反而好的很。
木容山將子彈下發後,基本都流入了越南人手裡,這一點他倒是沒有藏私,不過這些人哪裡懂得彈藥控制的訣竅,可以說是見到人開槍,頗有日後美國大兵十幾萬發子彈消滅一個敵人的風姿。
但不得不說,鄭準之所以囂張,也與毛瑟槍在彈藥充足下的強大有關,起碼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其他武器在作戰效率方面可以與其抗衡。
戰局可以說是突飛猛進,忽然河內東邊和南邊兩側槍聲大作,河內一方小陣地的火力明顯大減,而與此同時,似乎也收到了前線指揮部的通知,在緩緩後撤,配合着鄭準手下兵丁的攻擊,馬向河內軍的陣地動衝鋒,一舉拿下外圍陣地。
黎仲迅似乎接到命令,指揮部隊且戰且退,讓鄭準的復仇軍成功的繞到了自己兩側,並且開始朝其開槍,黎仲迅多少有幾支步槍,因此勉強還擊,不過,古典式軍隊別說打仗了,連撤退也做不好,雖然也對側翼防禦有些準備,但由於實力和準備實在不足,只能佈置少量的守衛兵力,因此在迂迴部隊進攻的時候,黎仲迅的防線根本抵抗不住,很快被複仇軍突破了陣地,於是雙方的士兵都好了刺刀,在草地裡展開了激烈的近戰。
儘管是失去指揮的胡亂衝鋒,但白天的亮光還有巨大的喊聲,也爲戰士們指明瞭方位,因此時間緊急,儘管是沒有次序的衝鋒攻擊,但是有着河內這個誘餌,因此倒也非常順利。在衝鋒的過程,許多復仇軍也己經裝好刀子,準備好了與敵人進行白刃作戰,而黎仲迅也在奮力突圍。
好在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因此他倒也是早有準備。
剛點燃了幾個草垛,讓局面更加混亂,更方便渾水摸魚,向後逃跑,看見在自己前方一片樹林裡,兩名手下士兵正在雙戰一名復仇軍的士兵,只見那名復仇軍閃身躲開了刺擊,那名黎仲迅的手下因爲撲得過猛,一時收不腳,向前連衝了好幾步。而復仇軍抓住這個空檔,向前一個跨步,欺進另一名人近身前,那名戰士雙手端着竹槍,刺向敵人,但復仇軍士兵的身體向左一遍,便躲過了這一剌,而他手的刀如毒蛇般的刺出,正好刺進那名自己士兵的胸膛。
而得手之後,復仇軍立刻擡腳將死屍蹬開,拔出了竹槍,並且迅的轉過身來對付另一名對手,而且在轉身的過程,他己經調整好了姿式,雙手一前一後,右手握着竹槍的握手,刺刀指向斜前方,雙腿也擺成了一個弓箭步形。這整個過程完全是一氣呵成,顯示出這名復仇軍士兵只怕很會殺人。
這時先前那名黎仲迅的戰士才收住腳轉過身來,見戰友己被刺死,怒吼了一聲,雙手舉刀,一下子朝敵人砍過去,不過他的來勢雖然兇猛,但在復仇軍士兵眼裡卻是破綻百出,身形只是微微後仰,前手將竹槍微微擡高一點,向左一拔,立刻將對方的砍刀拔開,然後馬向對方已經大開的門猛刺而去。
眼看着戰士的去勢己盡,無可躲閃,但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那復仇軍的腦袋一歪,身子一軟,摔倒在地,原來是黎仲迅及時開槍,擊斃了這名復仇軍,救下了那名戰士。
這也是黎仲迅手下不多的步槍了。
他也不再管大隊伍的事情了,也管不了,在復仇軍宣稱河內要爲自家主子鄭準的死負責,而開始蠻不講理的進攻後,他立刻擋不住了。
河內早已收到了消息,城門緊閉,燒着狼煙,黎仲迅卻是呼喊着,“我是你們的將軍,快把我接去啊。”
似乎沒有什麼迴應,黎仲迅鬧騰一會,過了一會,城頭似乎有些反應,過了一會,黎仲迅敢搶前方似乎有火光,還有巨大的聲響,之後,他倒在了地。
黎仲迅,一個炮灰一樣的小兵,旋即起而復落,歷史沒有留下他的名字。
後世的《廣南省解放戰爭》,如下記錄着這段戰鬥:“晨起,鄭準部將聚衆,號復仇軍,暴起攻城,至傍晚圍城緊閉,交通截斷,潰兵無算。”
如果你想死的毫無尊嚴,好似爛泥一般,那喊着希特勒萬歲參加戰爭去吧。
毛瑟槍最大的優勢在於,視距攻擊。
人類眼睛可以看到的極限,也是幾百米而已,而可以有把握射擊,不依靠瞄準鏡的,也是那麼百米,這一點,毛瑟槍已經足夠了。
復仇軍對於城的攻擊是不計成本的,他們對於工業生產的難度,以及千里之外的運輸沒有概念,因此也對節省子彈沒有概念。
當然了,那些十幾萬發子彈起了效果,同時民夫隊伍開始打造攻城設備,如同長老們的標準翻版一樣,而城內卻始終沒有大規模的反擊。
“復仇軍”雖然在名義統合起來,卻缺乏統一的指揮,起碼名義自稱“監國”的木容山打死也不會去前線的,不過這人卻是任命了四位東西南北的大將,按照他的說法,自負盈虧,打下來的女人金銀全都屬於領兵者自己。
歷史可以證明,競爭崗,計件收費是最最先進,調動人們積極性最優秀的產物。
唯恐落後於人的刺激下,他們將可以搶的都搶了,可以拿的都拿了,而一切的力量都被用作戰爭。
壯丁作爲苦力,用來打造各種攻城器械,好在這河內的城牆不超過七八米,最多八米不到,倒也不用多麼費神,而且很多也不是磚牆面,因此難度不大,事實,有預備的不少好東西,不必臨時打造。
當然了,其他人也各有用處,首先是女人,這些也在軍營裡憋了多少天的人,一下子得到了最正義的復仇藉口,卻將屠刀先用在自己的同胞身,婦孺是最大受難者,女人被按照價值分類,毫無姿色的被派去做工作,唯有一些看起來符合審美的女人,還有機會爲了她們的親人不用去奮勇營而拼命討好他人。
奮勇營絕非是按照其名稱是什麼精銳隊伍的簡稱,而是堪稱最最悽慘的所在地,都是最老邁殘疾的無辜百姓爲主,甚至也是看人下菜碟兒,一些少女乃至於幼女,在發現自己只要肯跟着那些看起來張牙舞爪可怕的漢子,忍受着他們慾望的手,還有那些嗆人的異味,去那些竹蓆棚子裡待一會,發出不斷的可怕的慘叫聲後,可以換取自己的加入不必加入那奮勇營。
自然,剩下進了奮勇營裡,可能都是這個世界最悽慘的人了。
他們只能吃一下豬食,此時倒是得了不少竹子,可以用作打造武器,可是看守他們的警衛的槍也都是對內的,很簡單,他們很多人都是被搶劫的村民,或者利用價值最低的人,自然是用來做第一位的炮灰。
這個夜晚並不平靜,天的月亮不斷被雲遮住,偶爾出現也只是朦朦朧朧,好像天也不想再看着地面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