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一年,也就是西洋歷的1613年,李向前嘀咕半天的原因就在於,他纔想起來,自己這羣人在外面應酬,要自述生辰的話,總不能老是裝神弄鬼的說幾千歲了。
好在人人呢都有計算器,用今年,1645年的年份,減去自己的年齡,也就是32歲的年歲。
這倒也是個很重要的事情,對於大家來說,是得想辦法準備一套說辭了,起碼年齡上面,是要說明好,而且,未來活多久雖然不知道,卻也不能直接大大咧咧的說,自己可以活幾百歲?
以馬世英的能力,寫這麼一份婚書,當真是斬瓜切菜一般,很快寫好,不過,日期卻是按照李向前所說,是五年後的日子,共和六年。
婚書一式兩份,馬世英很快就將自己這一邊簽字,在這個時代,他這個父親是可以代替女兒出面的,這一點,連21世紀的時候都差不多,不過,等到帶着點希冀的看着李向前的時候,他卻一擺手,說道:“我可不會寫毛筆字,所以……”
他用手指沾了點墨,就直接在那紅色的婚書上一按,就將手印直接按在兩份婚書上。
就在馬世英思量起來,這婚書不寫字,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卻見李向前拿出一樣東西,說道:“剛剛做好發下來,第一次用。”
那是一方印章,漢白玉的材質,看起來很小巧,一隻手就可以輕鬆拿起。
他在自己姓名那一欄,也就是手印旁邊,輕輕的蓋章,印記非常清晰,好看。
馬世英看了一眼:天朝中軍委xx。
這有點過了,過了,馬世英感覺有點亂,卻見李向前將這兩份婚書還給他,說道:“這算是比較正式的了吧,至於其他,也就是如此了,我總不能拿着大喇叭,對外面說,我將要娶你馬家的小姐了吧。”
雖然是爲妾。
不過,馬世英卻也是有點後怕和不安,古往今來,哪有朝廷大員,直接將自己的大印用在婚書上面,這也太過大大咧咧了,當然了,能坐上這樣的官位的人,通常也都是幾十歲的人了,都是愛惜羽毛,有家中投了死契的小丫鬟,不敢反抗,可以隨意調教玩弄,誰還會再娶妻呢。
不過,他拿着兩份婚書,卻是想還給李向前一份,不過,被他拒絕,說道:“東西在您手裡,如何處置也都隨意,這東西在,任何的騷擾也該無事了,而其他人的懷疑,您也不在意吧。”
“那麼……總該分別拿着。”
李向前說道:“我還是比較贊同,自由戀愛的,至於馬蘇兒小姐,等她再大幾歲,也許就未必在意我了,那麼,您直接撕了就好,不撕就留着,如何?”
馬世英笑了笑,說道:“這裡哪敢呢。”
李向前擺擺手,說道:“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也許在您眼裡,我們沒有皇帝,以後可能會爆發內鬥,我這個掌握兵權的人可能會倒黴呢,所以,婚書放在我這裡不安全啊,還是都留在你這裡,我無法抵賴,有這東西在,您的安全沒問題了吧。”
李向前指了指那印章,自古以來,用自己的公章蓋在婚書上娶妾用的,應該算是頭一遭了,這意思很明顯,任何朝廷只要還要臉面,就不可能做出娶了人家閨女不認親戚的事情。
想到這裡,馬世英算是安心的多了,看李向前也順眼的多,有一種打量田裡的牛犢的意味,自然也開始爲“自家人”打算一下,不過,畢竟僅僅是一紙婚約,久經事故的人自然知道,關係應該慢慢的接近,才能處的久,他想了想,說道:“對了,賢……侄,那朝鮮之事,如此對待朝鮮臣民,只怕有礙物議,不如請朝鮮王族子弟進京,也算是有個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無非是遮羞布而已啊。
1904年,朝鮮認爲俄羅斯吞併滿洲已成定勢,故欲趁機強佔“間島”(今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墾島保護使李範允帶領五、六千武裝農民組成炮隊,渡過圖們江,佔領巖杵河地區,琿春地區,一直友善的朝鮮移民突然對收留他們的中國村落進行屠殺,試圖將那裡變成純淨的朝鮮土地。
李向前想了想,還是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眼前的人,畢竟,他們是穿越者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哪怕是那些小宮女也不得而知,也就是知曉西方曆法,而又看見那紀念包裝的李香君,才知道一點。
因此,他也沒有辦法,將“提防島民”“提防島民”的這種思想告訴馬世英,這太驚悚,好在馬世英既然已經認可將女兒給他,卻也不會在裝什麼儒者風度的逼,說的意思也很明顯,遮羞布而已。
李向前看了看另外的方向,說道:“對了,要不要去看看那邊,也都空閒出來,人證物證也該都帶到了,可以開審了。”
馬世英看了他一眼,這說的就是剛剛殿試上,那三個精神崩潰的貢士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原因無他,兩邊的信息不對稱啊,三個書生說,以爲那個第四名的考生王大礽已經死了,是從官府得到的信息。
但是現在,王大礽卻突然跑了出來,精神還不錯,馬世英畢竟也是走這科舉飯上來的,只幾眼看來,就知道這王大礽的基本功底很好,倘若給機會,雕琢個十幾年,說不定又是一代名臣。
不過,也從側面可知,此人過去一些天,吃的不錯,人也精神的很,怎麼看都不像是被害過的,而且,就他們幾人供述的那樣,當時明明應該耽誤了入場啊。
所以,馬世英不動聲色,問什麼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是跟着“女婿”,說一些帝都生活上的事情,他對於帝都的建設完全沒意見,反正也沒有找他掏腰包。
這裡是一間偏殿,早已準備好的錦衣衛,只花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將相關人等都帶到了這裡,如果是明白人的話,也就可以看明白了,分明是有長老們背後使勁,不然的話,爲什麼人這麼快被帶進宮裡來的?
此時,單立文雖然之前跪地求饒,供述罪狀,但也已經醒悟過來,其實是藥勁過去了,外加王大礽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任誰一想,這人不是還活着嗎,那我在這裡害怕什麼?
但是說出去的話,已經無法收回了。
當然,三人偶爾對視,單立文發覺,其他兩位同伴,吳啓華和林偉建已經不再和他交流,似乎,已經拋棄了自己。
證人一個個被請出來,也不知道如何找來的,三人這些天去拜見的許多神漢,法師,道士,都異口同聲的說,這三個人,之前一起來的,詢問如何驅鬼,如何安撫鬼魂。
之前他們住過的那間客棧掌櫃的證明,單立文吳啓華和林偉建,都是和王大礽住在一起,和彼此聯絡呢。
這些天來,他們住過許多家的寺廟,也被人翻了出來。
無論如何,從衆人的眼神之中,幾乎已經可以判案了,當然,長老會是講證據的,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
所以,人還在增多,而特意請來的幾位老大臣,加上樑存厚,都在帶着點玩味的盯着他們。
這種壓力太大了,吳啓華已經受不了了,再這麼下去,他幾乎要崩潰,於是,突然從原本跪地的角度站了起來,喊道:“是他,都是單立文做的,不是我的事兒,單立文是壞人。”
這個時候,李向前剛剛來到殿門口。
21世紀的人性,與大明時代的人性,沒有絲毫差別,沒有。
他推門而入,看着這個吳啓華,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切真的按照大家一起推演的劇本在進行,而且吳啓華配合的還不錯呢。
如果給他們機會,安下心來,應該就會知道,他們這是陷入了長老會的陷阱,過去這些天來的一切行爲,都是在長老會的視線內,幾乎沒有逃離,畢竟,三個普通的書生,又沒有什麼反偵查的本事,怎麼可能逃脫正牌錦衣衛的跟蹤?
但是,他怎麼會給你機會呢。
李向前似乎很是隨意的說道:“那麼,這位吳啓華是吧,既然如此,你是爲什麼摻和進來的呢,還花錢幫着給了那些和尚啊,道士啊什麼的人錢,錢留着讓獄卒帶一些飯多好。”
吳啓華打了個哆嗦,說道:“這位長老,我是被矇蔽的,被矇蔽的,只以爲他不過是開玩笑啊,玩笑而已。”
“對,我們是開玩笑,沒想到就當了真了。”
李向前看了看,看來還得自己出頭啊,忽然問道:“大礽,你怎麼看。”
王大礽看了看這三位年兄,實在是厭惡至極,一點也不想喝他們扯上關係,尤其是差一點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更是要小心翼翼的了。
王大礽說道:“謹遵長老吩咐,這次能得蒙長老的救,學生一輩子誓死報答長老的大恩大德的,沒齒難忘。”
他可算看明白了,如果沒有長老當初出手,他現在早已在無限憤恨之下打包回家,而且,幾乎是無法奈何這三個人的,自然知道該如何運作,至於長老爲什麼還允許這三人優哉遊哉的繼續考試,甚至還進了殿試,就不是他所理解的了。
單立文趴伏在地上,好似野獸一般,看着他們,他可以說是現行犯,剛剛自己全都招供了,而且吳啓華林偉建也直接賣了自己,可謂是衆叛親離,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叫聲,不過,背後卻有幾人正狠心的盯着他,事實上,他們三個現行犯身後,每個人都有一名錦衣衛在時刻盯着,不然的話,冒犯到長老怎麼辦。
吳啓華似乎明白的很,馬上過去討好似的說道:“王世兄,這些天都去哪裡了,想死我了,你看,咱們都考中了,而且王兄還是在前列,名列前茅,我看這次狀元之纔是免不了的了,小弟在此恭喜了。”
王大礽現在就是去抓着一條蛇,也比看着吳啓華感覺好,這人變臉也太快了。
安藍看了看這幾個人的鬧劇,也是心中一嘆,他明哲保身的希望多一些,此時看看情況,不想再看這幾人的醜態,說道:“樑長老,是否將這幾人收監,日後再審呢,還有閱卷的事是大事,最後的放榜是要儘快啊。”
樑存厚看了看他,點點頭,給了這個面子,不過,依然還是按照劇本,不忘在這幾人之間挑撥離間,說道:“嗯,這單立文是主犯是吧,原來如此,還有這兩個從犯,全都剝奪考生資格,等待發落就是。”
他看了看安藍,很是和藹,說道:“還好沒有讓他們拿了官職啊,再晚點,我也不好發落了,還好還好。”
他話音剛落,那單立文就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本身他就是急怒攻心,這些天來的壓力本就是太大了,以爲害死人,人家的冤魂不依不饒,吃不好睡不好,還被暗中下藥,現在失控了,喊道:“憑什麼我是主犯,他二人是從犯,他,吳啓華,是吳啓華先說的,下酒害他的,也是吳啓華開口邀請的,是林偉建置辦了酒席,不斷攛掇着王大礽喝酒,對,還有,是吳啓華和林偉建兩人,將他喝醉後,帶回房間的,就是他們倆。”
吳啓華看了他一眼,不敢於其爭辯,在皇宮裡,和這些大人物面前起了齷齪,更是找死啊,他只是笑着說道:“這位長老,是誤會啊,我與王兄其實很好,其實是誤會。”
林偉建卻看着單立文,非常惱怒,你吃多了撐的自己暴露案情,現在還來撕咬我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神經病啊,該死的混蛋。
他看的明白,無論是主犯還是從犯,別的不說,這功名是沒有了,長官可以要一個喜歡玩女人的花花公子,反正嘴在他們那邊,評價一個風流才子,自然是水到渠成,而一個貪財的,也可以找到無數種方式幫忙搪塞。
但是,一個暗中給人下藥的傢伙,卻是無人敢用,一想到原本的功名,就因爲這個單立文的咬人,而變成階下囚,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這個混蛋,還不是你起的頭,而且,就是你講王兄的屋子給關上門窗,故意讓他聽不見外面的動靜,無法醒來,還不都是你。”
三人早就說負面情緒佔據身心多日,此時終於爆發起來,不必任何人在旁邊再煽風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