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相親,在大明朝的情況還是與往時候很不同的。
大明朝的風氣,雖然繁縟節不少,但受到的前元朝影響不小,因此風氣也多了一股淫蕩之氣,雖然不能多說什麼,但是對於各種禁燬小說,以及男女風氣的進步是有促進作用的。
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當然了,相親嘛,怎麼也是一件青年人做的很靦腆的事情。
但是今天,趙棒槌幾乎以爲自己走錯了門。
如果不是馬大姐在此瞪着眼,他直接扭頭離開了,原因無他,坐着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幾乎有十幾個,甚至有老有少,有年漢子,有還梳着辮子的孩子。
唯一看起來像是年紀差不多的小姐,幾乎看不到人,隱身在人羣。
那個年漢子似乎等得不耐煩了,見了他,馬喝問道:“你是那個什麼趙棒槌啊,怎麼纔來啊。”
“昨晚忙公務呢。”
趙棒槌好歹手下也有幾十個膀大腰圓的暴力分子,說話雖然沒有刻意大聲,卻也是很有威嚴。
那年人卻是毫不在意,依然喋喋不休道:“你這樣可不行,連我們老家的巡檢老爺的威風都沒有,怎麼沒有個跟班啊,話說,馬大姐,這人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馬大姐臉色發白,說道:“這話怎麼說的,現在帝都裡的騙子,可都是被趙大人給抓起來,送去澳洲喝風了,我看誰敢在帝都放肆。”
那年人哼哼了幾聲,說道:“那是真的好了,”他湊近了在那坐定的趙棒槌,“一直沒問出來,你到底是幾品官,爲什麼連個禽獸補子也沒有,還有,你也看見了,我們錢家雖然剛進帝都,但在老家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你既然要求我家的女兒,那可得有個說法,得小心伺候好了孃家人。”
趙棒槌皺眉道:“你是?”
“我是舅舅啊,不說別的了,你有多少彩禮錢先擺在一邊,我們這麼多人進了帝都,總得有自己的營生,那些店鋪,起碼號十個最好地方的,盤下來,讓我做買賣纔是。”
趙棒槌馬說道:“高官家屬不得經商,不得徇私枉法,不然……”
“嘿,那把姑娘嫁給你有什麼用!”
馬大姐馬在一邊說和道:“你們先別說了,都是自己,說清楚點都遠不了,先開席吧,這廚子的手藝挺好,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桌早有四幹四鮮的果盤伺候,此時早吃的差不多,果皮亂扔滿地,讓趙棒槌和馬大姐不忍直視,在他們被教育的內容裡面,果皮意味着髒,髒意味着細菌,細菌意味着人體被傳染,人體被傳染細菌會生病,生病會減少壽命。
這個邏輯鏈條並不完整,但對於趙棒槌和馬大姐來說,已經足夠讓他們明白保持環境衛生對他們長命百歲有多麼重要。
現在的好日子幾乎聞所未聞,誰都想多活下來,好好的過日子啊。
幾個人卻是叫嚷着店家過來。
過來的是個女子,年歲看年紀不小,卻還是扎着姑娘的辮子,說道:“客官可以菜了嗎。”
“吧,你看看,這正主來了,那幾道大菜你也看看怎麼吧,總不能你開店的還這麼小氣吧。”
女子看了看被視爲買單者的趙棒槌,說道:“客官,你是要老虎肉那,那東西我家沒敢準備,只能去鄰家調貨,而且現在是夏天,也不太適合這麼猛補。”
趙棒槌動了動嘴脣,這老虎肉也算是帝都新潮流,東北已經蓋起了好幾家的虎肉園,專門養老虎來販賣,以生意而論,居然種田好,也吸引了不少人試着開始抓捕老虎來養,當然了,以目前長老們的地盤增速,還遠到不了銷售瓶頸的問題。
不過,這肉哪怕大量養殖,也是昂貴至極,起碼不少一般小老百姓可以吃的,如果未來帝都的經濟再繁榮些,說不定可以做到平民百姓偶爾過個節多吃一口。
“虎肉算了,我看看都點了什麼菜。”
接過菜單,趙棒槌皺眉一下,這已經不是吃頓飯了,以這十幾人,肯定吃不完這麼一大堆東西。
癢癢然看了馬大姐一眼,馬大姐有些尷尬,卻是沒有做聲,嘆息一聲,將菜單還給女子,說道:“菜吧。”
哪怕是吃私房菜,曾經在宮裡打工過的御廚也是有傲氣的,那菜的是個小徒弟,端桌的是那個女子,每道菜端來之前,還介紹一下菜品出處。
十幾個人如同牛嚼牡丹一樣,快速品嚐,趙棒槌越來越不是滋味,也不多說什麼。
不過,再喝幾口老黃酒,打了幾個飽嗝,那話開始多了。
“我家在老家也是人口多,要不是兵荒馬亂的,誰願意進這帝都,這地方欺生啊,無論開什麼買賣,規矩都老死老多,以後有了外甥女婿你,日子好了,今個這些人沒外人,你可得保着他們在帝都都富起來,個個過好日子。”
趙棒槌不置可否,到現在,他連那姑娘什麼模樣,對付父母什麼樣子都看不出來,已經一副如此模樣,雖然這家人看一桌不像窮人,但這副做派卻難見。
他還有遠大前程呢,之前的培訓下,識字的趙棒槌也許無法理解世界局勢,長老會天下統一的雄心,與歐洲交好的意義,但是有一件事是懂得的,長老共和國實行的是由吏到官的體制,也許許多人會因爲籍貫,年齡,能力等原因無法登頂,但是理論,確實存在一個小兵不斷升職成爲兵部尚書,小片兒警登頂刑部尚書,小辦事員當首輔的渠道,當然了,大部分人會因爲本領不足,運氣不好被拉下去,但這條路確實存在。
有了這麼條路,趙棒槌當然考慮的也多,他要娶媳婦,理論是要向組織部遞交一份結婚申請,還要將妻子那邊的社會關係謄寫一遍,這裡面自然是要多加考慮。
雖然還沒有到趨炎附勢的地步,但是趙棒槌用自己並不多的政治敏感性,感覺自己如果和這一家子聯姻,最後肯定是要被連累的。
想到這裡,他退縮了一些,今天這頓飯吃的當真是憋屈又無奈,也難怪,他現在年近30,已經是骨灰級的大齡青年,雖然那些長老們據說超40還不成親的大有人在,但人家那是有底子,喜歡玩,自己可不能這麼想吧。
這也是自己被嫌棄的主因,人家進城以來,自然聽說了長老們風流富貴的傳說,每天吃龍肝鳳髓,喝玉液瓊漿,想把女兒嫁進長老們的多到無數,但每天長老們行蹤神秘,怎麼可能下手?
這和帝都當今的層社會構成有關。
如今的地方,長老們掌控一切,這是自然,他們是政權的建立者,財富的創造者,秩序和安全的維繫者,自然也理所當然掌握了許多財富,哪怕沒有任何灰色收入,每個人每月的工資足以過的很好。
但絕大多數長老們每天忙的四腳朝天,可以說哪有空把妹玩耍,真憋急了,直接去會所消費好,而他們本人也越來越神秘不斷減少了去外界廝混的機會,這裡面既有沒什麼可逛的,也有安全保安方面的考慮啊。
而原本應該擔當紈絝子弟核心的長老二代,雖然已經如同嬰兒潮一樣瘋狂生育,也不過不到一百的嬰兒,大部分還吃奶呢,指望他們穿着阿瑪尼出來風流倜儻順便勾搭新時空妹子,幾乎也沒可能了,再說了,哪怕長大了,這些人只怕也是從幾歲起有無數教學計劃在那等着你呢。
畢竟大家都不傻,那個宣揚希望女兒平凡的傢伙,實際背地裡不知道報多少班呢,無非是譁衆取寵,哪怕是最柴的長老,也知道要想孩子有出息,必須瘋狂的加強教育,事實,哪怕衆多長老二代還在吃奶呢,已經有人在琢磨將來跟誰學什麼,佔據什麼職位呢,其新大陸以及澳大利亞是最受歡迎的榜單了,當然了,許多人對於讓自己的兒子低調一下去電信啊,航空之類的單位班也不會拒絕。
而新加入長老們的新貴裡面,如李自成吳三桂等人,低調的多,作爲稱王的人,以及吳三桂這樣的三代公子哥,自然也不屑於經常拋頭露面的。
而新近追隨長老們的新貴,如同趙棒槌這般,卻是更沒有辦法玩耍,面的工作計劃滿滿當當,各處的專員也盯得緊,想腐敗都難,總算是沒有禁止他進那啥,因此可以放飛自我一把。
而原本在帝都舊城區到底風流快活的公子哥們,也是大明朝那些貴族後代,在經歷的大明朝滅亡的過程,實際是一個地位不斷下降,財產不斷萎縮的過程,居然沒有大面積的培養出對長老會的仇恨,已經是天幸了。
這是這個時期,帝都的層消費市場,也表明了,原有的貴族,一旦失去了權力的庇護,如同大明士紳們,會徹底如同沒穿內褲一樣,徹底把本來面目顯露出來了。
所以,在新帝都裡的消費市場,呈現出的特點是反土豪化,追求平均化,這也是什麼人都儘量吃私房菜的緣故了。
這個時代,基本沒什麼霸道總裁愛我的故事,人人都心思踏實的很。
趙棒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而這些親戚們也是一邊抱怨吃不更好的席面啦,小氣啦什麼的。
“對了,你打算給多少彩禮啊。”
“我是現任官員,是不能搞這種大額嫁娶行爲的。”
這個政策有些不近人情,實際卻是爲了人考慮的,讓公務員們多了一個完美的藉口,去阻攔那些不應該的花費,彩禮這種對抗生產和消費的東西,除了引發腐敗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果然,那人似乎沒有聽說過這條規矩,急道:“這是什麼事情,成親哪有不給彩禮的。”
其實我國彩禮的事情,一開始是象徵性行爲,按照級別,都有固定的要求,甚至嫁女方的彩禮要求更高,無論是王安石還是蘇軾都爲此頭疼的很,著名的漢奸秦檜的老婆,可以挺直腰桿痛罵秦檜的理由之一,是自己帶來的二十萬貫嫁妝。
過門之前,女方父母會在婚約後面列一張密密麻麻的財產清單,註明都給女兒準備了多少首飾、多少衣服、多少房子、多少土地,過門之後,新媳婦爲了自己的嫁妝不被婆家染指和瓜分,還會要求婆家的人去祖廟裡發個聲明,向歷代祖先講清楚這個媳婦帶來了哪些東西,而且這些東西是非媳婦同意不能動用的,婚書由女方妥善保存,哪怕改嫁,這些嫁妝也是自己雷打不動的好東西。
著名悲劇女性王熙鳳,是花光嫁妝養活賈家的,而林黛玉作爲鹽道官員的女兒,其遺產是很大程度被賈府侵吞了,那可是幾十萬兩了。
而越接近於後世,這種情況會顛倒過來,彩禮遠大於嫁妝的格局才慢慢形成。
“開什麼玩笑,我們縣裡的巡檢,娶媳婦都要一千兩彩禮,你可是帝都裡的大官兒,少一萬兩不幹!我們家的姑娘可不是那麼好娶的!”
趙棒槌急了,他本來忙着抓人,一腦門子官司呢,突然來了這一套,說道:“連個相親都是這麼大張旗鼓的,我可養不起這麼多親戚,我們新朝廷的官兒是不許腐敗的,工資夠自己吃喝已經夠了,您這樣的親戚我可高攀不起。”
“吃你一頓是看得起你,我們不嫌棄你年歲大了,讓你入我家的門,打算照顧你營生,不知道好歹的。”
馬大姐追出屋外,說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這走了,其實可以聊聊,那姑娘不是壞人……”
趙棒槌無奈道:“大姐,攤這樣的親戚,我估計我不用半年得進去,長老們管的有多嚴你不知道啊。”
“我不是看你一個人也挺難的,人家家裡人口多,又是做買賣的,將來在帝都開起來買賣,你在裡面摻個乾股,幫忙照應一下,是多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