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色戒 下
“丁默村一向多疑,他一定能猜得出是鄭蘋如給他設下的圈套。”
“當時我正在七十六號,丁默村回到七十六號以後,居然裝的跟沒事人一樣,臉上不露任何異樣表情,以至於我們都不知道出了這樣的大事,直到三天後,鄭蘋如被抓回來,我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丁默村老謀深算,他早就知道是鄭蘋如定下的刺殺計劃,但既然鄭蘋如能佈置得這樣周密,這樣從容,不露一毫破綻,那就絕非她一人所爲,她的背後定然有一個謀劃此事組織。於是丁默村既不動聲色,也不採取任何行動,用來鬆懈鄭蘋如的警覺。果真幾天之後,鄭蘋如認爲這此暗殺既非事先預約,還是他主動陪自己進入,因此丁默村決無懷疑之理。於是就親自打電話給丁默村進行安慰。丁默村自然假意敷衍,依然柔情一片,還約了鄭蘋如下次的幽會日期。鄭蘋如爲了表示坦白,居然遵約而至。一到,自然給默村預先埋伏的警衛立刻把她扣留了。”“”
“丁默村原是中統的資深特工,一個小小的鄭蘋如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在後來的審訊中,鄭蘋如承認了爲重慶工作,而且是奉軍統之命行事。丁默村爲追查鄭蘋如背後的線索,把她發交給原軍統四大金剛之一的林之江看守盤問。林之江就把她關在自己滬西的家裡。誰知鄭蘋如大施媚術,她對林之江眉挑目語,獻盡殷勤,一再誘使林之江與之相偕私逃。林之江被鄭蘋如的煙視媚行,弄得是蕩氣迴腸,曾經幾度爲之意動。而丁默村對鄭蘋如也是餘情未斷。頗有憐香惜玉之心。也並不想置他於死地。誰知許多汪系要人的太太們對此卻紛紛議論。葉吉卿領着她們,去羈押鄭蘋如的地方看她,他們一致批評鄭蘋如生得滿身妖氣,說此女不殺。無異於縱容她們的丈夫在外放膽胡爲。丁默村的太太更是醋海興波,在其他貴婦人們極盡挑撥之下,與丁默村大鬧數日,並鬧到汪主席那裡。”
“唉!”胡蘭成嘆口氣。“後來我聽說了,鄭蘋如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女人,以汪主席的胸襟,豈能跟她一般見識,無奈陳璧君力主汪主席下達槍殺令。周佛海的太太也參與進來,都要殺鄭蘋如,汪主席也不想因爲這件事同陳璧君鬧個不高興,以致影響心情。”
“槍殺的命令下來後。由林之江押著着鄭蘋如到中山路旁的曠地上執行,上車時也沒說要槍殺她,只告訴她是解往南京。不久即可開釋。車抵中山路,林之江要她下來時。她才知道這已是她的畢命之地。”說到這裡,佘愛珍不無讚賞地說,“我後來聽林之江說,鄭蘋如知道必死,卻依舊態度從容,她下了車,仰着頭,向碧空癡癡地望着,嘆一口氣,對林之江說:這樣好的天氣,這樣好的地方!白日青天,紅顏薄命
,竟這樣的撒手西歸!之江!我們到底有數日相聚之情,現在你要同我一起走,還來得及。要是你真是忍心殺我,那就開槍吧!但是!我請求你,不要毀壞了我一向十分珍惜的容顏!說完後,她臉上帶着一絲微笑,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林之江。”
“林之江什麼態度?”胡蘭成雖然知道了鄭蘋如的結局,還是忍不住急着問。
佘愛珍臉上笑着,“林之江殺人雖多,但面對如花似玉的鄭蘋如,還是下不了手,指揮手下把她打死了。”
“可惜了這一代紅顏啊!”胡蘭成嘆口氣。
“可惜什麼,當逢亂世,又有多少熱血青年將性命隨意拋灑,吳四寶也是如此吧!又豈只可憐一個鄭蘋如。”
“好一個蕩氣迴腸故事。”胡蘭成在幾年後,把鄭蘋如施美人計的情由講給張愛玲聽,於是張愛玲以這一故事爲藍本,寫成了小說《色,戒》。但是張愛玲因自己愛上了文化漢奸胡蘭成,她在書中把鄭蘋如描述成因愛而提醒丁默村逃走,使丁默村免遭刺殺,不免有自作多情之嫌,但胡蘭成對張愛玲卻棄之如敝履,始亂終棄,貪圖錢財,轉娶佘愛珍,也算是她愛上漢奸的一種無奈了……
龍邵文這次回上海,不但沒能帶走葉生秋,反而搭上吳文禮的一條性命,再加上重傷的俞文徵,輕傷的趙孟庭、朱鼎發,不免鬱鬱寡歡。在日僞敵特恐怖籠罩下的上海,實在是已經沒什麼可讓他留戀的地方了。只是此時就算是想離開上海也實屬不易,別說沒有直達重慶的飛機或航班,就連去武漢的船也受到極嚴格的控制。太平洋戰爭未爆發之前,還可從香港轉飛重慶,如今這條路也已經被堵死了。而他們來時的路,也因日軍發動了侵緬戰爭,封鎖了中國的國際交通線而中斷。想去重慶,若非偷着由安徽西北部的界首走,那就只能先去北平,再由北平赴銀川、蘭州,再輾轉而至成都達重慶。李士羣偵知龍邵文已經定了前往北平的車票,非要在“鴻賓樓”擺酒爲龍邵文送行,席間又提起請龍邵文讓他在重慶方面活動的舊話題……
龍邵文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當面表示應允。李士羣“唉!”地嘆口氣說:我知道龍先生的爲難之處,就算是老蔣肯放過我,怕是戴笠也不肯放過我。他軍統的四大虎將,此刻已全部被我收入七十六號,爲我所用,他怕是把我恨的要死。我與戴笠,可是有我沒他呢!說着話,他從兜裡掏出一本書,遞到龍邵文面前,又說:這本書剛剛付印,龍先生拿去看看吧!要是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指點一二。
龍邵文看了一眼封面,見書是《國民新聞》社刊印的,名字叫做《藍衣社內幕》,他皺了一下眉,“李主任,又哪有什麼藍衣社的組織了,這書怕是胡編的成分比較多,我是沒什麼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