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氣急,“你管誰叫小子呢,沒大沒小的!”
柳白還沒回話,小草又鑽了出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喲喲喲,馬老三你是要在公子面前裝大了?那小草可得在娘娘面前好好說道說道。”
小草一說話,馬老爺是真沒法子應對,只能支支吾吾幾句,最後煩躁地揮了揮手。
“鎮子裡邊不是新來了個走陰人,估摸着也是燒出了靈體的,我這不得過去拜拜碼頭,看人家是個什麼說法。”
“什麼?鎮子裡新來了走陰人?”柳白語氣驚訝。
“你小子就住在鎮子裡,還不知道?”馬老爺反問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
柳白說着回頭看向小草,小草也是搖頭,“小草整天跟着公子,公子都不知道,小草怎麼可能會知道嘞。”
“誰啊。”
“朱家衚衕裡邊住着的那個,新來的算命先生,你不曉得?”馬老爺問道。
“那個……”柳白想了想,“好像聽鎮子裡的人說起過,我當時還以爲是一笑道長住進來了,原來是外邊新來的啊。”
“那走,我跟馬老爺你一塊回去看看。”
柳白說着熟稔地跳上了馬車。
馬老爺馬鞭子拍了個空響,這紙馬便自行跑了起來,“你小子找我做什麼呢?”
“我想問問爲什麼我還沒點起第三盞火呢,我估摸着我可以了啊。”
柳白剛問完,馬老爺就把手伸了過來,在他後腦勺捏了捏。
“差點火候,以你的速度,估摸着再過小十天就差不多了。”
馬老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都是酸酸的。
自己幾十年苦修,竟然比不得人家一個四五歲的小屁孩?這得多難受,唉。
‘那看來是真的要氣血滿10才能點第三盞命火了。’
柳白估摸着又問道:“那點燃了三盞命火的話,該怎麼樣才能燒靈體?”
修行的事,柳娘子不說,那就只能來問馬老爺了。
“你要是點燃了就不用管,自己會燒着去,從腦袋開始,一路燒到腳,直到把你全身的靈體都燒出來。”
“那豈不是說,但凡是個點燃了三盞命火的人,都能燒出靈體?”
“呵,想的倒美,走陰本來就是看資質的。”
“你是因爲資質好,所以我才這麼說,要是換了個人,就不是這麼個說法了。”
“換個人怎麼說?”柳白好奇道。
馬老爺抽抽鼻子,又點燃了旱菸,然後仰着頭說道:
“就你這資質還想着燒靈體?找個竅門先把三盞火點燃了吧,什麼?點燃了?
那你也不行,燒靈體可是有講究,前三後九莫回首,二五八下釣郞錘。”
聽着馬老爺這怪異的吟哦腔調和聽不懂的言語,柳白只得豎起一根大拇指。
不過既然修行這事不用再操心,柳白也就鬆了口氣。
紙紮的馬車很快就來到了鎮子裡頭,穿街過巷,那些得過恩惠的百姓紛紛跟馬老爺打着招呼。
最後馬車停在了一個掛着紅彩的巷子門口,還沒下馬車,柳白就瞧見了,這巷子裡邊烏泱泱的一片,擠了好些人。
馬老爺領着柳白,走上前去打了個哈哈。
那些百姓一見是馬老爺,紛紛讓路,還順帶着問好。
畢竟撞了祟,你求神拜佛不一定有用,但求求馬老爺,興許他還真就把你給救了。
一路順暢的來到這巷子的最裡頭,一個狹小的門戶進去,裡頭只坐了兩人。
其中一個是來問命的百姓。
而在對面坐着的,則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他穿着一件灰褐色的薄春衫,一頭花白的頭髮被木簪豎起,面容清癯,看起來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見到柳白兩人進來,他雙眼下意識地有些睜大,然後微笑着頷首。
“還請二位稍待片刻。”
馬老爺也不見外,往旁邊的椅子一坐,便是大馬金刀地抽起了旱菸。
柳白坐遠了些,晃悠着雙腿。
老頭安撫了百姓幾句,說他就是受了驚風,吃幾貼安神藥就好了。
等這百姓離開,他又出去高聲言語了幾句,大致就是說自己有事,今天先不營業了,有事的明天再來。
言罷回了屋,他當即拱着手歉笑道:“讓馬老哥久等了,抱歉抱歉。”
“聞名不如見面,今日得見,馬老哥果真風采過人!”
說完他又朝柳白拱了拱手,“這位小兄弟果真少年才俊,年紀輕輕便是點了兩盞火,我看日後養個陰神啊,多半是輕輕鬆鬆。”
場面話誰都愛聽,馬老爺打了個哈哈,互相吹捧幾句,兩人立馬就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柳白就這麼在一旁默默看着,聽着兩人的對話,也算是知曉了這老頭的來路。
老頭叫做張蒼,原本是青山城的走陰人,但因爲在那邊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爲了保命,這纔不得已遠走他鄉。
前些日子本來是在血食城待的好好的,可沒曾想因爲算命多嘴,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才一退再退,來到這黃粱鎮討口飯吃。
而且他也明說了,他來這是絕對沒有跟馬老爺作對的心思,若是馬老爺覺得他礙眼,他也可以走。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馬老爺本身就是個仗義的性子。
這怎麼可能?
所以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語過後,不到半個時辰,他倆已經一人一句馬老哥和張老弟了。
及至晌午,胡天海地的吹了一陣的馬老爺,這才戀戀不捨的和自己新認識的小弟。
並且約好了,明晚,馬老爺就要把他窖藏的“男兒猛”拿出來,哥倆好好喝點。
張蒼自是一陣挽留,柳白就這麼看着他倆演戲,也覺得挺有意思。
一路出了門,馬老爺臉上始終掛着交友成功的喜悅。
直到出了巷子,坐上馬車,他臉上的笑容才逐漸退卻。
“怎麼?不演了?”柳白笑嘻嘻地問道。
馬老爺也沒指望自己能瞞過柳白這個人精,他長吐了口氣,說道:“這張蒼怕是不簡單,只希望他真的能跟他說的那樣,不會給我們黃粱鎮添亂了。”
說完,他馬鞭子一揮,準備先把柳白送回去。
可剛出了這巷子,還沒跑多遠,便見着迎面跑來了一人,身形很快,不似常人。
柳白眼尖,瞧見了,跑來的這是胡尾。
馬老爺拉停了馬車,胡尾都還沒停下,他便已經開始問道:“咋了這是,咋咋呼呼的。”
胡尾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馬師父,得請您去我們胡家看看,出了個邪門的事,我……我摸不準。”
馬老爺眼一瞪,“就你們胡家事多,孃的,上次那吊死鬼差點沒把老子吊死,這次又出啥了?!”
“走,咱邊走邊說,邊走邊說。”
胡尾是打定了主意,要先把馬老爺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