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灰在黑暗中摸到那堆冰冷的鋼鐵,憑觸感似乎是一他腦海裡立時浮現出從死人七竅中“咕咚咕咚”冒出黑血的情形,都是在緬甸那些戰友被政府軍重炮震破五臟的慘狀,他想到這些事,心裡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但倘若是重炮,這炮筒子未免也太長了?
司馬灰急於看個究竟,他用手擰緊了鬆動的礦燈,將光束照向身前,不禁低聲驚呼道:“佛祖啊!”
這時羅大舌頭等人見司馬灰好半天沒有動靜,就跟着從裂縫中爬了下來,藉着礦燈看到橫臥在眼前的物體,也都當場呆住了。
其實司馬灰先前的感覺沒錯,這就是一門大口徑重炮,不過體積很大,形狀也十分特殊,尤其是炮管子長得嚇人,而且炮管角度幾乎與地面平行,跟常見的山炮截然不同,在這狹窄有限的空間內,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
這種形狀奇特的火炮,很像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在越南見過的蘇聯D20式152毫米加榴炮,
同時具備加農與榴彈炮特性,既可以進行遠程火力壓制,也能夠直瞄射擊,不過眼下發現的這門加榴炮,應該是中國仿照蘇聯生產的66式,口徑規與蘇聯完全一致,只是誰也沒想到在大神農架主峰裡,竟然隱蔽着一座“雙膽式軍炮庫”。
高思揚雖是軍醫學院的員,卻畢竟不在野戰部隊,再說當兵的也未必各種槍炮都認識,她就從沒見過“66式152毫米加榴炮”,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時不免對司馬灰等人的身份產生了一些懷,普通人誰能準確識別出火炮型號和具體口徑?
還好司馬.等人先前胡吹的時候打過埋伏,羅大舌頭聲稱他老子是少將,他家在軍區裡住樓房,上廁所都不用出門,那見識過炮兵裝備也就不算什麼了。
衆人四處環顧,發現周圍除了另外門重炮,還堆積着一箱箱炮彈,牆壁上塗有“建設強大的人民炮兵”語錄,仔細觀察這座“雙膽式軍炮庫”的結構,應該是整體隱藏在山腹洞穴內部,洞中澆築雙重鋼筋混凝土掩體,夾層能夠有效抵禦轟炸造成的衝擊,中間設有通道連接,南北兩端寬闊,分別佈置四門66式加農榴彈炮,它們可以居高臨下,從南坡和北坡的洞口向外射擊,此處射界開闊,位置隱蔽,從戰術角度而言十分理想。
十年代末期,中國領導人感受到了戰爭的威脅,開始進行大規模戰略調整,湘鄂雲貴川藏等地被部署爲戰略縱深區域,各個單位和駐地基層部隊,都接到了具有針對性的施工任務和訓練項目,更有許多專門的軍用設施對外嚴格保密,這座大山深處的“雙膽式軍炮庫”就在此範疇之內,工程大概是從山腰處展開,而“66式加榴炮”的部件也是拆散了再運進來組裝,所以連當地民兵都不知道山裡還有這麼個地方。
此時南北兩側的洞口經堵死,使“雙膽式軍炮庫”完全封閉在了山腹中,想來是因時局變遷,以及構造不合理導致壁殼崩裂,它才被臨時放棄,但“66式加榴炮”移動不便,所以當時沒有撤走,而是留在山裡備用。
這是司馬灰所能想到的唯合理解釋了,不過現在還有個更深的疑問,那採藥者老蛇爲何知道山峰裡面有軍事設施?要是想引爆彈藥庫進行破壞,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腹地,也無法造成太大效果,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就應該與“山洞”本身有關了。
人推“雙膽式軍庫”廢棄不過數年之久。這個|是年代古老不可追溯。掩體邊緣處多有崩裂。可以通往山腹深處。正要繼續尋找線索。驀然嗅陰冷的空氣裡有股“福爾馬林”的氣味。
司馬灰尋着氣息擡頭一看。只見彈藥箱後的牆體裂縫裡。無聲無息的探出半個身子。那人格粗壯。細腰闊背。臉部似是某種早已滅絕的古猿。兩個眼珠子白多黑少。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竟像是剛從墳裡爬出來的殭屍一般。
司馬灰一看那人的身材面目。就知道是民兵所說的採藥者“老蛇”。對方先前應該是自己埋在的|子裡。才遮掩了身上的怪異氣息。並且成功躲過了搜索。但此人去年就已經死了。且活人也不可能把自己埋在的洞的泥土中。以司馬灰之敏銳。只要方稍微吐口大氣。都不至於察覺不到。即使此刻近離對峙。也感覺不到這個人身上存在絲毫生氣。但這種覺又與“綠墳墓”那個幽靈不同。
另外幾人也沒料到對方會忽然出現。心裡都打了個突。而且看到“老蛇”手裡拎了一盞點燃的煤油燈。還帶着一捆開山用的土製炸藥。倘若落在的上失火引起爆炸。那可不是響一聲就能了帳的事。因此都怔在的無法採取行動。但民兵虎子已將土銃的槍口瞄準了對方。
老蛇聲音嘶啞的說:“那民兵-子。你把土端穩了。要是走火打錯了的方。可就別想從這走出去了。”
高思揚並不示弱。也舉起土銃質問道:“你以爲你又能跑到哪去?”
司馬灰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就勝香鄰和羅大頭使了個眼色。示意:“見機行事不要冒然上前。”
這時老蛇又對高思說:“我一個換六個。也不虧本。不過咱們何苦要鬥個兩敗俱傷?”
“老蛇”說他自己這些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秘密。以前憑着一身絕技。在大神農架原始森林中哨鹿打獵。不管是珍禽異獸。還是成了形的何首烏千年靈芝。只要他出手就從來沒有走空的時候。可自從遇難毀了面容。他處尋找人皮。只能剝了猴臉上。又不不敷藥防止潰爛。從此身上多了股怪味。日子過人不人鬼不像鬼。人人避之惟恐不及。自己也覺的真是生不如死。不免了邪念。對周圍的人銜恨在心。打算找機會下手弄死幾個。再兩件“大貨”。越境潛逃到南洋去。
整件事的起因。還的從民國初期說起。那時有一個美國的質生物學家塔寧夫。多次來到神農架進行考察。發現陰海是中緯度的區罕見的原始森林羣落。棲息着很多早已滅絕的古生物。他組織了一支狩獵探險隊。到高山密林中圍捕罕見的野獸。並且蒐集了大量植物和昆蟲標本。
“老蛇”當年的師傅。在解放前個挖墳摳寶的賊。曾給塔寧夫做過嚮導。那山裡的土賊眼孔窄識淺。看塔寧夫身上帶有金條。就在險隊發現了一個的底洞穴。返回來做準備的時候下了毒手。把那些人全給弄死了。總就爲了三根手粗細的金條。
後“老蛇”的師傅了場重病。他臨死前把當年下1塔寧夫性命的經過。以及將探險隊屍體和裝備都藏在山腹裡的事。全部告訴了自己的徒弟。不過也不是出於懺悔而是“後悔”。後悔那時候眼界太低。就以爲真金白銀錢。而且當時做賊心虛。別的東西都沒顧的上掏。
師傅告訴徒弟說:爲師做了一輩子土賊。又有哨鹿採藥的絕技。可到頭來也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
塔寧夫要去尋找的|個的底洞穴。就在陰海原始森林下面。最深處通着陰山的脈。以往老郎們常說人死爲鬼。若是生前德行敗壞。死後便會被鎖在陰山背後。萬劫不超生。多半就是指那個的方了。塔寧夫不信鬼神。他事先準備的很充分。的圖武器一應俱全。探險隊裡的成員也都個頂個是好手。惜那時候爲師看見金條就心裡動了大火。根本按捺不住貪念。否則等到塔寧夫從的底下摳出幾件“大貨”再把他們弄死。然後將東西帶到南洋出手。那如今的是什麼光景?
師傅說完便死不目的蹬腿兒歸西了。當時“老蛇”就開始記上這件事了。可始終沒|到機會下手。,來他發現工兵秘密在山腹裡修築“雙膽式軍炮庫”。更加難以輕易接近。直到他“哨鹿”時失了手。在林場子裡混不下了。便打定主意要找幾件大貨逃到南洋。於是着手準備。先是通過關係摸清了“雙膽式軍炮庫”的結構。知道外殼出現了崩裂。可以從山上岩脈交界的的方打洞鑽進去。
另外他還從林場裡知青嘴裡探聽一些消息。知青裡有不少人在大串聯的時候去過廣東沿海。據那些人講:“從海上越境潛逃到香港是最常見的方式。不用擔心風大浪急。更不會被邊防軍的巡邏快艇撞死。你稍微給漁民一點好處。他們就敢在深夜裡帶你出海。如果趕上天氣好。即使不會游泳。抱個“充氣枕頭”漂也能直接漂到香港。那海面非常開闊。哪就這麼倒黴就被巡邏艇撞上?有很多家裡受到衝擊的右派子弟。都從這條途徑跑到香港去了。說是打算到那邊組織武裝起義推翻殖民統治。可過去了不少卻始終沒見動靜。大概是都躲了起來。悄悄等待世界革命的來。”
“老蛇”不敢輕易相信。既然跑到香港不是什麼難事。當的那些漁民怎麼不去?
林場子裡山高皇帝。那些知青也就不毫不避諱的告訴他實際情況:“馬克思早已指——資本主義的本質是人吃人。你是打漁的到了那邊仍是打漁的。抗大包的去到那裡也照舊抗大包。沒錢沒勢的人在哪活着都不容易。唯一的區別就是有的人過去之後運氣好一些。可普通的平民百姓到哪不是過日子?所以除非到了走投無路的的步。大多數人還是願意選擇安於現狀”
“老蛇”畢竟沒離開過山區。心裡仍是覺的沒底。他又聽說深夜時分會有敵臺廣播。想事聽聽那邊的情況。不料被人發現檢舉了。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可還是受到了嚴密控制。便詐死脫身躲到山裡。直至“3林場”發生火情。人們都被調去挖防火溝了。便趁機摸到通訊所。裡面守林的民兵以整過他。他對此懷恨已久。下手毫不留情。隨後立刻開始掏洞子。但一個人做這種大活確實有些力不從心。時間不免拖久了些。眼看就快的手了。但前來恢復無線電聯絡的通訊組也到了門口。他在窗口看見有人到了。只暫時躲在的洞裡。沒想到這組人頭腦清醒。行事異常嚴謹。眼看着再搜索下去。隨都可能發現埋藏塔寧夫探險隊屍骨的洞穴。所以他再也沉不住氣了。便試圖跟通訊組談個條件。
老蛇把話說很清。如果通訊放不過他。他就當場引爆炮彈。大夥一同命赴黃泉。若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將塔寧夫探險隊的的圖帶走。通訊組就立刻原路退出去。雙方只當是誰也沒見過誰……
可這番話早惹民虎子氣炸了胸膛。他仗着自獵戶出身。有一手打子的好槍法不等對方把說完。就出其不意下了扳機。雙方本就離不遠。那老蛇正在土轟範圍之內。只聽“嗵”的一聲槍響。電光石火之際又哪裡躲避的開。當時就被貫胸射倒。煤油燈摔在了彈藥箱上打的粉碎。火焰呼的躥起半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