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翻看乾屍懷中的冊子。見其中記錄着種種憋寶奇術。每一頁都配有插圖。並有兩句莫名其妙的口訣。多不是常人所能領悟的古怪內容。
誰知翻到最後一頁。卻是四頁橫幅折在一起。展開來依次繪着一個人牽了頭牛。站立在峭壁邊緣。向下俯瞰雲霧繚繞的深淵;第二幅圖是一幢簡陋房屋。門廳從中洞開。裡面又套了另一間房子;第三幅圖是在茫茫大漠中。有一條死人的左臂;最後一頁則是一片空白。
這些圖畫雖然透着詭異。但出現在憋寶人的冊子裡。也不足爲奇。但四幅摺頁的起始處。卻綴着兩行小字:黃石山上出黃牛。大劫來了起雲頭。
司馬灰看到此處。就覺眼跳心驚。說不出是個什麼感受了。羅大舌頭也嚇得把個舌頭伸出來。半晌縮不回去。
勝香鄰覺得不解。問你們這是怎麼了?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給嚇成這樣了?
司馬灰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她簡略說了一遍。並強調自己不是害怕。而是吃驚。吃驚是因爲感到意外。害怕則是給嚇破膽了。兩者存在着本質上的區別。
勝香鄰接過憋寶古籍來仔細看了看。也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趙老憋早在解放前。就因勾結法國人****重寶。喪命在地谷中了。而168年。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又在湖南長沙遇到過這個人。當趙老憋臨終之時。曾叮囑二人記住兩句話。現在看來。趙老憋似乎早就知道司馬灰今後會在黑門下見到自己的屍骨。才特意留下兩句莫名其妙的暗語。但同一個人怎麼可能死亡兩次?
勝香鄰畢竟沒親身經歷過這件事情。也無從揣測。她問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如果眼前這具乾屍就是趙老憋本人。那被你們埋在螺螄墳下的死者。又會是什麼?”
司馬灰想了想說:“我看當年出現在長沙黑屋的趙老憋。不會是鬼。因爲孤魂野鬼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到處走。”
羅大舌頭一拍大腿:“他要不是個活鬼。指定就是在裡得了道行的老黃鼠狼子!”
司馬灰搖頭道:“你哪隻眼看過黃鼠狼能變**了?我看埋在黑屋亂墳崗子裡的趙老憋。即不是鬼。也不是人。而是某種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就像埋藏在黃金蜘蛛城裡的幽靈電波……”
羅大舌頭說:“那玩意兒也夠嚇人地。可你們不是說幽靈電波僅能重複死者的記憶。從來都不具備主觀意識嗎?我看趙老憋可不像啊。瞧他那賊眉鼠眼的死模樣。況且有血有肉。怎麼瞅都是個老黃鼠狼子變的。”
勝香鄰說:“你們也別亂猜一通了。如果將來有機會。可以到長沙郊外的墳地中**地驗屍。真相自會水落石出。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趙老憋爲什麼會讓你們緊記這兩句暗語?又與這本舊中地幾幅圖畫有何關聯?”
司馬灰竭力回想六年前的情形。如今只能假設趙老憋確實死於此地。而在長沙郊區出現的僅是一具換殼的行屍。他挖掘“雷公墨”未成。又被老墳裡的陰火燒得魂飛魄散。那才真是徹底死了。但臨終前留下“黃石山上出黃牛。大劫來了起雲頭”兩句暗語。肯定事出有因。多半是爲了讓司馬灰等人注意到最後幾頁圖畫。看這畫中內容離奇難解。一定含有某些重大秘密地“提示”。
羅大舌頭不以爲然:“趙老憋小肚雞腸。沒安什麼好心眼子。多半故弄玄虛而已。他要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還能在陰溝裡翻船?”
司馬灰則認爲趙老憋雖然有些不近情理的怪僻。卻仍是個深藏不露地奇人。但這世界上是門就可以關閉。唯有死亡地大門永遠不關。趙老憋本事再大。等限數到時。也難逃一死。不過就算是趙老憋洞悉身後之事。特意留下這本謎一般的憋寶古。司馬灰也完全看不懂其中傳遞出的出任何信息。只好同那些零碎物事一同帶在身邊。看今後是否能夠應驗。
再看屍骸間再沒什麼線索可尋了。司馬灰就同羅大舌頭傾倒火油。焚化了趙老憋地遺體。然後回到擔架邊。查看宋地球地狀況。
宋地球頭上傷重。雖已止住了血。奈何沒有足夠的水來清洗傷口。又導致有些感染髮炎。整個人發着高燒。口脣乾裂。頭上滾燙。身上冰冷。裹着氈筒子躺在擔架上。處於昏迷狀態。完全沒有了意識。
司馬灰先前見到附近那些土賊死地蹊蹺。凡是進過黑門的人。出來就會倒地暴斃。死因一概不明。他在沒想出穩妥策略之前。並不想冒然行動。但是一看宋地球傷情嚴重。只有儘快找到黑門下的水源。纔有一線希望保住性命。也就顧不得什麼危險不危險了。他讓衆人稍作休整之後。便擡上宋地球的擔架繼續前行。
這條深邃的地下峽谷。全部被流沙包圍覆蓋。很難想象這冰冷生硬的地底。就是古樓蘭先王“安歸摩拿”長眠之處。高聳的懸崖絕壁。被挖成了巨大的巖洞入口。但走到“黑門”深處。卻始終沒有見到雄偉華麗的地下宮殿。只有寬闊恢宏的俑道不斷延伸向下。
司馬灰等人的腳步聲在空曠中迴響。彷彿隨時都會驚動地宮中沉睡的靈魂。不時有沙鼠在牆縫裡來回爬動。有的體形比貓都大。見了人就呲牙尖叫。然後撲到腳邊亂咬。只能用步槍的槍托加以驅趕。終於穿過了地下巖山。
洞口外是在一片從絕壁上凸出的石臺。這座石臺三面懸空。距離地表深達三四千米。附近滿目漆黑。形成了一個孤立的“山窗”。身後峭壁千仞。臨崖向周圍俯瞰。但覺陰氣逼人。深不可知。
衆人不得不停下來尋找路徑。羅大舌頭按着頭上戴的“PithHelmet”。探着身子向下望了幾眼。就覺一點寒意。從腳底心直涌到頂陽骨。他回頭問勝香鄰:“妹子。你說這裂谷底下還有多深?”
勝香鄰常隨地礦工作隊執行測繪任務。對地質構造方面的知識。遠比司馬灰等人掌握得多:“我聽宋教授講過。這是一處地槽。而不是什麼裂谷。裂谷是旱山水土流失。承受不住張力而形成的;地槽則是遠古地殼運動時期。出現在地殼中的槽形坳陷。多呈長條狀分佈。至今還沒有人真正測量過地槽的深度。我估計咱們現在是處於這條地槽內部了。四周佈滿了暗黃色的硅化物。下面應該就是古樓蘭先王安歸摩拿埋骨之處。”
司馬灰也放下擔架。到崖邊向底部看了一眼:“原來這地槽坑洞纔是真正的黑門。這裡能有水源嗎?”他說到這。忽然想起那本憋寶的古。立刻找出來翻到摺頁處。對照着周圍地形看了看。奇道:“這不就是圖中描繪的地方嗎?那注有暗語的一頁插圖上。繪着一個人牽着頭牛站在峭壁前。黃石山大概就是指這地槽內部的岩層了。卻不知作何解釋。”
羅大舌頭說:“你別是看走眼了吧?這地槽深陷在大漠戈壁之下。穿越荒漠主要依靠駝隊。誰會傻到進沙漠還牽頭牛?”
司馬灰瞑目一想。又轉問通訊班長劉江河:“這大沙阪周圍有牛嗎?”
劉江河很堅決地搖頭否認:“從來沒有。我是自小跟着駝隊長起來。從沒見有人趕着牛進沙漠。最近也要到若羌縣城。或是阿爾金山腳下的農場纔會有牧牛。”
勝香鄰也道:“帶着牛進荒漠太不合常理了。這本古上描畫的情形。可能並不在黑門地槽中。它只是近似罷了。”
司馬灰道:“那也未必。我聽說日本關東軍最強大的時候。曾計劃分多路偷襲蘇聯。其中一支準備越過蒙古大漠的師團。就徵調了大量牛馬和騾子。因爲牛能負重。又是反芻動物。飽飲飽食後。能夠連續數日不吃不喝。筋疲力盡後還可以宰殺作爲補給。所以我覺得趕着牧牛進荒漠。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勝香鄰仍覺不可思議:“畢竟無根無由。即使帶着牛馬到這山窗上來。又能有何作爲呢?”
司馬灰一時語塞。他尋思牽着牛來到這陰氣森森的地槽內部。畢竟也非易事。荒漠中風沙變怪衆多。牛要受起驚來。可比駝馬更加難以控制。總不該是爲了宰殺掉獻給樓蘭先王。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現在“黑門”中根本沒有牛。這就足已斷定憋寶古籍中謎一般的插圖。並不是什麼預言。而是四個隱晦的提示。至少第一幅圖的內容。涉及到了古樓蘭的“黑門”遺址。但司馬灰還是想不明白趙老憋究竟想要傳達什麼信息。這就叫“眼裡識得破。心中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