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我即是你的災難;死去,我便成爲你的死神。”陸通喃喃低語,這句話成了他的噩夢。眼睜睜地看着空中雙十字艦隊的兩架巨型聚能激光攔截機互相碰撞,扭結撕裂的金屬發出令人心悸發狂的吱咯聲,如同巨鯨的頸椎被緩緩扭斷。這兩架飛機爲了躲避蒙擊發射的導彈,彼此慢吞吞地進行盲目的機動。慌亂中,kc-135大型激光護航機的頭部擦撞了l-52超重型激光攔截機的右翼翼尖。兩隻巨獸在碰撞中互相擠潰,發出的哀嚎聲讓整個天穹都爲之嗡鳴。陸通使盡渾身解數展開電子干擾,總算讓兩枚r-27中距空空導彈脫靶,但其巨大的戰鬥部被近炸引信起爆後,流火鋼雨般的連續杆破片嚴重損傷了kc-135機身右舷和右側全部的發動機。
空中獨角鯨冒出滾滾濃煙,開始降低高度退出戰場。
此刻,陸通所發射的格鬥導彈也索命到了蒙擊眼前。
蒙擊沒有朝艙外觀察,而是側耳靜心,根據告警音判斷導彈來襲方向,選擇躲避動作,緊接着推油門猛拉桿急轉,龐大的蘇-34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作出劇烈機動,產生的據大過載將蒙擊狠狠按進彈射座椅裡面。
過載可不是簡單地在身體上壓重物,而是身體的每一寸都變成負擔。每一滴血液的重量都瞬間竄升到原來的數倍多,身上流淌的彷彿都是水銀。這種可怕的力量,足以殺死飛行員。
“蒙擊,活着的你是災星,死去的你便是地獄的使者。”陸通看着蒙擊躲開攻擊,自言自語地呢喃着,“這句話出自16世紀的宗教改革者,但我覺得簡直就像是你對我說的。如果沒有你,世界該有多麼美妙。沒有你,我的命運也許不同,計劃也不會有任何可擔心。”
他現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開始全力扭轉機身。
時間對於陸通來說已經非常緊迫,舊美國的東海岸即將迎來黎明,他必須要在交易開始之前把蒙擊幹掉,徹底摧毀東奧的市場信心。
兩架戰鬥機都開始迸發出全部的力量,如同兩隻瘋獸在空中開始追逐撕咬。蒙擊全力仰着脖子,看着對手,就像在看鏡子中的自己。格鬥能力相同、戰鬥機性能接近,兩架飛機採用同樣的戰術進攻,姿態、方位和速度會趨於相同。(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兩架飛機就像照鏡子一樣互相接近、遠離、盤旋、迴轉。這個時候,陸通的短翼型蘇-35s在蒙擊面前出現了一個瞬間剎那,就像電影畫面定格般凝固在自己面前,然後突然消失,比閃電還要快。
蒙擊本能地劃過一個念頭:“在反方向!”,便扭轉機頭後急轉。
再轉過來纔剛半圈,還是那樣的情景,陸通的飛機一閃即逝。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蒙擊再次重複剛纔的動作,只是完全反過來。
內行人知道,決鬥已經開始了。
這就是神秘而詭異的天空漩渦。
自從戰鬥機空戰出現以來,天空就爲這些飛行騎士設下了某種怪異的漩渦。每當只剩兩架戰機、兩個勇敢的人、兩個高水平戰士,氣流便會莫名攪動,在某種神秘的力量下將兩者捲入一個必然相撞的漩渦之中。
這絕不是聳人聽聞的奇談怪調或者神秘主義的宿命論,而是空戰戰術的必然結果。
在天空漩渦中,兩者形同進入無形的角鬥場,要麼決出勝負,要麼同歸於盡。
雙方不用進行商量、不用計劃,只要都有必死的默契,就會不自覺地掉進天空設下的神秘漩渦。這種決鬥隨着戰鬥機剛誕生的一次大戰時期就出現了,擁有騎士精神的飛行員們常常會莫名其妙地陷入“對衝”局面。無需商量或任何刻意、兩架飛機在某種神秘力量下自然而然進入水平對頭飛行。接下來,誰先逃跑誰就會遭到對方追擊。
歷史上,無數勇敢的飛行員在捍衛榮譽的這種決鬥中誰也不會跑,彼此對撞,雙雙殞命。
而現代超級戰鬥機的飛行速度和機動能力飛速發展,兩種怪獸級別的戰機會被莫名捲入另一個天空漩渦,“宏觀對衝”,即是常見的剪刀決鬥。只要雙方都急於求勝,那麼就都會不可避免地進入剪刀飛行。誰先脫離剪刀誰就會遭到追擊。而雙方僵持都不脫離,那麼最終結果就是兩架飛機相撞,也就是剪刀軌跡閉合的交點。
此刻,無論是蒙擊還是陸通都恨不得完全地消滅對方,這個時候,兩個人不自覺地進入了格鬥飛行最爲危險的剪刀動作。雙方不停地將飛機扭向對方,但是誰都不能抓住千分之一秒的攻擊時機,敵我飛機如此持續地面對面飛行而形成像連環剪刀的飛行軌跡。
作爲一個合格的戰鬥機駕駛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避免和敵機進入剪刀動作,不然的話,同歸於盡是唯一結果。
然而,兩人的求勝心都太瘋狂,早已不自覺地進入剪刀動作。
蒙擊處在極度亢奮狀態,他內心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他同樣認爲陸通已經處在完全瘋狂的失控狀態。
按照他心中的預計,這樣煎熬的過程頂多還能持續三次,接下來就得做撞擊準備。
又一次交錯而過,陸通的戰鬥機再次於前方猶如閃電一樣只定格了千分之一秒就消失了,但是非常近,簡直就好像要劃開蒙擊的飛機機身。
蒙擊的表情兇狠異常,他在地面絕對不會顯露出像狼一樣的面容。男人的野性越強,獲得力量後的表情就愈發接近獸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猛吸一口氣,突然把飛機機頭高高拉起,飛機整個機身在行進軌跡上陡然立了起來,空氣從機身表面分離,壓力急劇變化讓空氣凝結成了水霧,包裹在機身上,發出巨大的呼啦呼啦聲,好像風暴掀破布一般。這是側衛系列戰鬥機引以爲傲的眼鏡蛇機動,飛機可以保持飛行軌跡但是機身直立成90度以上。在剪刀機動過程中,只有每次雙機交錯的千分之一秒機會,機頭才能對正對方。在這個時候進行眼鏡蛇,便是佔得了先機。陸通自然不會坐視,他的飛機要輕得多,雖然晚一步,但動作更快,同樣收油門拉操縱桿,讓蘇-35s拉起機頭。
此刻,兩架飛機開始陷入互相指向的過失速桶滾的複合剪刀軌跡。彼此開始劇烈減速並消耗着空戰能量。這兩隻空中巨獸互相撕咬,只能導致雙方角度都不夠,誰都無法瞄準誰。
陸通現在已經氣急敗壞了,他認準了面前的一切正如其所預料。蒙擊駕駛着和他完全相同的戰鬥機、採用着和他相同的戰術來對付他。無論自己怎樣修改自己的飛機,無論自己提高到什麼程度,蒙擊根本就像個幽靈一樣總是給自己找麻煩。
“你這個垃圾!臭蟲!窺私癖!模仿狂!”陸通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你爲什麼總是糾纏我!爲什麼總來找不痛快!”
蒙擊非常吃力地控制着體型龐大而笨重的蘇-34重型戰鬥機,耳朵裡被陸通連珠炮的辱罵完全弄懵了:“五……哥,陸通,你到底在說什麼。”
“裝什麼蒜。你到底來幹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百日鬼!”蒙擊現在全身心投諸空戰格鬥,大腦完全是直線思維,“我認爲是它殺死了你。”
“笑話,百日鬼正是你帶來的。”
“你在說什麼。”
“蒙擊,用不着說漂亮話。百日鬼,從一開始就不是七人,而是你一個人的化身,只有你一個人應該死。”
陸通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飽含亢奮的情緒,幾乎要爆炸開來。他幾乎發了狂,想要將渾身的力量一齊迸發。
他和蒙擊彼此都看出來了,兩架戰鬥機的下一次剪刀交錯,就是最後一次,接着便即將迎來撞擊。
左手緊緊握住油門操作杆,停止一切外掛武器操作,陸通暴怒地嘶吼道:“去死!”
兩人的戰鬥機噴發出渾身的力量,以最大速度向着交匯點對衝。
陸通嘴角突然得意地一笑,心中已經開始慶祝勝利了。他堅信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學習,唯獨勇氣不能複製。他曾駕駛高空高速武裝偵察機在敵陣上空七進七出、無傷全退,蒙擊這樣的小弟怎麼比得了。現在必須全神貫注,靠對方的動作來預知對方的行動。無論是破s機動脫離剪刀對衝決鬥、還是決鬥中段反擊,只要調整姿勢,點點的微小動作都會被陸通捕捉到。
陸通自信足夠了解蒙擊。
越來越近,時間彷彿停滯了。頃刻間,蒙擊的蘇-34突然衝到近前,扁嘴圓頂並列雙座艙的機頭,活像個巨大的骷髏,把他嚇得猛然一驚,此時心中才發覺爲時已晚,“糟”這半個字才浮出腦海,猛烈的撞擊發生了。兩隻兇猛的鋼獸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輝光乍亮,如一道霹靂撕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