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夜

殘夜

漆黑天穹下,有血紅的微光一閃而逝。

粘稠腥膩的**在地面無規則漫溢,順着石路縫隙滲入下方土層,無數具死狀淒厲的屍體倒伏在地,將這座曾經充滿榮耀與威嚴的血之王城化爲死域。

夜鶯悲唱,破碎的焰燈燈座中細小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隨時都有可能熄滅。零星的慘叫與兵器碰撞聲在城中各處響起,這場僅僅只有一個月的短暫戰爭已到尾聲時刻。曾經直入雲霄的雄偉城牆斷裂成無數大小各異形狀不同的石垛,早看不出其本來面目,城內的房屋建築更是塌的塌毀的毀,只留下遍地殘骸碎塊。

血之王城的正中心,那座曾讓無數心高於頂的貴族在其前心甘情願跪伏叩拜的血之王宮,此刻也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正殿。它就像是被無數部下屍體包圍的瀕死王者一般,悲憤而絕望的矗立在那裡。

戰鬥已到尾聲,正殿在,王座在,王者就在王座中獨坐。長及腳踝的白色髮絲失去原本光澤,散發着森森死氣,貴族三王者之一的血旗王修伊睜開眼,看向殿門口正舉步踏入的那個身影。

在看清那個身影的同時,他冰冷的銀白火瞳內驟然燃起滔天怒火,這怒火幾欲化爲實體。

“林十六!!!”

那站在殿門口的人影動了動,隨即一團柔和的火光在這漆黑的大殿中燃起,照亮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周身散發出濃郁的血腥氣味,林十六黑衣上的血水不住向下滴落,使他所站之處不一會兒就凝出一汪血窪。漆黑雙瞳中一片死寂,林十六持着一盞焰燈,緩步向王座上的修伊走去。

焰燈中火光搖曳,修伊注視着被光亮包裹在其中的林十六,心中泛出一股深深的憤怒和苦澀。他知道這場戰爭就將在他二人之間以其中一人的死亡爲終點,決出最後的勝負。但是在進行最後的戰鬥之前,他必須要問對方一句話。

“你爲何要背叛我?林十六!!”

近乎於咆哮的問話聲在大殿中迴響,而聽到修伊問題的林十六也停下腳步,在進殿後第一次直視向那王座上的王者。

他的目光極冷,帶着無需辨認便可輕易看出的嘲諷。

“背叛?”林十六的聲音十分平靜,亦冷漠至極,“何來背叛?”

“你可曾有恩於我?”他問。

“你可是我手足至親?”他接着問。

“你可與我有莫逆之交?”他繼續問。

“一樣都沒有,你我之間談何背叛?修伊,你當真可笑了。”林十六平淡的下了結論,而被他接連幾個問題問的臉色鐵青的修伊則深深吸了口氣,他看着眼前無比陌生的林十六,一字一字道——

“你聽好,林十六。”

“我封你爲荊棘領主,賜你百萬封地,送你數萬精銳將士,爲你彈壓族中一切不滿之聲,使你以一個外族人的身份成爲我貴族一方至尊。林十六!我自問待你不薄,從始至終,我不曾疑你害你,若無我千般保護,你豈能安然無恙的活到今日?這難道不是恩!?”

“你我雖無血緣關係,但我與你兄長林九結爲伴侶多年,在我心中,早已將你視爲我之手足,待你至真至親,你可敢否認?”

“我一生好友不多,可賦予信賴之人更是寥寥無幾,你我相交雖然並不如何融洽,但自有不同一般的默契和信賴,這一點,你自己也應當很清楚。”

“我修伊一生殺戮無數,造下的人間悲劇更數不盡數,自從以血旗爲號登上王座的那天起,我就從未想過得到善終。但是林十六,你記住,誰都有資格殺我,你沒有!”

“我對你,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四字一出,整座大殿瞬間涌起一股爆炸般的氣流,將無數灰塵碎石激起,若是換了任何一人在此,怕都要被這四字震得心神搖曳站立不穩,但偏偏,聽到這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林十六。

藍海林家最後一人,林十六。

“你說的沒有錯。”林十六平靜的與修伊對視,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然而一旦對視的久了就能發現那並不是空洞,而是攝人心魂的無盡黑洞。

“雖然有些牽強,但你所說的都是事實,你對我的確有恩有親有義,所以我來殺你,的確是背叛。”

修伊聞言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心下卻是微微一鬆,他說那些話並不僅僅是爲了跟林十六探討所謂背叛,更是爲了在開戰前打壓對方的戰意,並且將自己的戰意提升到最高,可就在這時,林十六突然笑了。

“那就背叛吧,我殺人,不需要理由,想殺……”林十六一聲狂笑拋開手中焰燈,自背後拔出一柄造型奇詭的長劍,遙指修伊眉心。

“——便殺!!!”

夜色愈發深沉,在炎獄,很少見如此黑暗的夜空。

長及腳踝的銀色髮絲無風自動,修伊凝視那柄直指向自己眉心的長劍,被那上面微弱的紅光吸引了目光。他記得這柄劍是他從萊昂那邊借了幾位米蘭多武器大師專門爲林十六打造的兵器,也是他給對方二十五歲生日的賀禮。

那一天也是在這座大殿裡,他走下王座,將這柄劍親自交到林十六手中。林十六收下劍,難得正兒八經的對他道了聲謝,在他二人身後不遠處,林九站在大殿一角,微笑着注視着他們。

往事如夢,林九的笑容就像一根鋒利無匹的針,深深刺入修伊腦海。

“這太沒道理。”

呢喃道,修伊不期然想起當初那場震驚炎獄的燃燒慶典上,那位尊貴的大人曾經反覆念起這句話。當時他只覺得這話有些莫名悲涼,直到今日被林十六劍鋒相向,他才真真切切體會到了那一位在說這句話時的心情。

只這一個恍惚的時間,林十六的劍已悄然出現在修伊眼前。被撲面而來的刺骨寒芒從回憶中驚醒,修伊火瞳微瞪,銀白長髮一瞬間凝聚成杖,橫在身前架住了林十六的劍鋒。只見那些看似柔軟易斷的纖長髮絲筆挺的聚在一起,竟透露出金屬般的色澤。

“章一·起源!”

銀白色的火焰在修伊掌中凝聚成一本樣式古樸的厚書,他翻開第一頁一聲低喝,一圈以特定規律組成的火焰陣紋陡然張開,籠罩住整座大殿。林十六見狀收劍暴退,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無數銀白色的火焰文字在陣紋中浮起,這些看似毫無殺傷力的文字充斥在大殿各個角落,但凡被其觸及的事物皆在一瞬間化爲銀白色的火團,燃燒殆盡。林十六手中長劍斜指地面,他身周驀然捲起一股洶涌氣流,將這些危險的文字排斥於外。雖然並未陷入危機,但他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放鬆,因爲他很清楚,這只是個開始。

修伊的手指輕輕翻開書本的第二頁。

“章二·遠歌!”

銀白色的文字閃起光芒,無數雜亂的嗡響在大殿中鳴起,這聲音混合在一起,赫然組成了一種奇妙的旋律。林十六隻覺得大腦似被重錘砸擊,視線開始模糊,他一聲悶哼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守住眼中一線清明靜立不動。

血旗王修伊的成名戰技正是他手中那本火焰之書,凝聚了貴族自古流傳的十三種大智慧陣紋,一旦開啓必收取上萬性命爲代價的殺戮之書。

“章三·囚卒!”

以靜止姿態懸浮於半空中的銀白色文字化爲旋風,向着林十六猛然撲下!被歌聲動搖心神的林十六黑瞳一凝,手中長劍閃電般揮舞幾下斬碎撲至身前的幾股銀白旋風,然而與此同時,一道不知何時潛伏到地下的銀白旋風陡然鑽出,箍住他雙腳腳踝。

咯噔咯噔,轉化爲鎖鏈形態的銀白文字鏈接在一起,順着林十六腳踝向上蔓延。揮劍欲斬,林十六的手剛剛擡起,便被硬生生定在了半空中。

“章四·影噬!”

修伊銀白色的火瞳中焰光暴漲,他看着林十六,而對方持劍之手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竟脫離了自身控制,不由自主的向着自己的心臟刺去。藉此機會,兩條銀白色的鎖鏈也爬滿林十六全身,將他牢牢束縛。

冷酷微笑,修伊一點書面,翻到第五頁。

“章五·煉獄!”

火焰燃起,林十六週身的鎖鏈齊齊化爲火蛇,將他變成一根人形火炬。就在同一刻,林十六手中長劍也終於在修伊的控制下,刺入他自己的心臟!

沒有血液噴涌,在刺入心臟的瞬間,長劍上便燃起銀白色火焰。林十六的身影完全被火焰包裹,漸漸向後摔倒,戰鬥的勝負已然決出,修伊合上手中火書,眼中透出一絲疑惑。

這未免太容易了些。

“林十六你若知錯,看在林九的面上,我可饒你一命。”修伊右手微扣,減緩了火焰的燒灼力,口中寒聲說道。他此言倒不是試探,而是出自真心,他是真的不想殺死對方,倘若林十六放棄與他爲敵,他可以不去追究對方的背叛給其一條生路。

林九的笑容再次在他腦海中浮現,目露悲色,修伊低頭合上眼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逝者已矣,追憶又有何用?

“每一次從你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我殺你的念頭就愈發無可抑制。”

修伊驚然回首,只見林十六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搭在他左肩上,表情平靜。而在他二人前方,那具被火焰包裹的身影正靜靜的躺在地面上。

“你……”修伊話剛出口就感覺喉嚨一甜,一口鮮血涌出。從林十六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中傳出一股無比凝實的力量,這股力量衝入他周身的血管經脈中,在其內大肆破壞,幾乎是瞬間就瓦解了修伊體內的能量體系。

“你是不是想知道爲何我能夠不讓你察覺的來到你身邊?”林十六拍了拍修伊的肩膀,而在他這輕輕一拍之下,修伊就像倒塌的積木般轟然摔倒在地。

“五年前我就已經將林家先天功練到身融天地的境界,這是我那個死鬼老子在世時也沒達到的層次,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很強,強到殺你就如碾死一隻螞蟻。”

林十六蹲下身注視着一臉難以置信的修伊,說話間伸手在其額上一拍。他的手掌剛剛落下,修伊就是一聲慘嚎,那雙璀璨的銀白色火瞳驟然黯淡,顯然已被破壞掉其內的本源火焰。

“作爲你對我有恩有親有義的報答,我會讓你死的明白點。你聽好,修伊,其實我忍你很久了。”

“你不該染指我九哥,那不是你能擁有的人。這一點龍叔就比你聰明,所以我一直很喜歡他。我九哥愛的是我那個死鬼老子,愛的發瘋,一丁點也分不出給別人,你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應該也清楚,只不過你不肯承認。”

林十六幽幽的嘆了口氣,接着說了下去。

“你用盡手段把我九哥留在你身邊,就連我也是你用來留住他的一個道具,九哥他早就看透了這一點,龍叔在的時候他還可以帶着我去投奔龍叔,但龍叔一死,他權衡再三就只有選擇向你妥協。”

“這也就罷了,左右我那個死鬼老子也不可能復活,你待我九哥極好,我也沒法做到比你更好,在這事上沒什麼發言權。我就打算守着九哥當個二世祖混到死,萬一哪天九哥想要從你身邊離開,那我就帶他走。”

“可惜這世上總是充滿變數。”

林十六從懷裡掏出一個煙夾,取了根菸點着。他抽着煙,眼神突然變得極爲飄渺。

“九哥的死不能完全算到你頭上,你佔一份,溯曉佔一份,我也佔一份,但說到底,是他自己想死罷了。”

“我那個死鬼老子把林家扔給他自己掛了,留着他沒了生念還得硬撐着林家這個爛攤子,好容易從林家這個爛攤子裡解脫,卻又趕上前所未見的亂世,他不敢放我一人跑去找我那死鬼老子。結果等啊等,終於等到我自己能在這亂世中站穩腳,他也終於可以了無牽掛了。”

“所以他就死了。”

修伊的視線開始模糊,他已漸漸聽不清林十六在說什麼,他也不想去聽。

他不想聽。

“人最難看清的往往是自己,我一直以爲我能夠平靜的接受九哥的死,因爲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修伊,我錯了,大錯特錯。”

林十六的聲音彷彿從極爲遙遠的地方傳來,忽輕忽重的在修伊耳邊迴響。

“我平靜不了,我無法平靜,我想殺人。”

“我很痛苦。”

修伊合上眼,他的視覺已經不再起作用,睜着眼也是徒勞。死亡並不可怕,它的可怕只對於那些還不想死的人存在。數十年基業毀於一旦,心愛之人已入黃泉,心腹重將戰死的戰死,降敵的降敵,最後被林十六擊敗取走性命,這一切都發生在這短短的一個月間,讓修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幾十年的苦心經營,如此輕易的毀滅。

眉心傳來透骨的寒意,修伊眼皮微微一動,終歸還是沒有睜開。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悄然浮現出一張臉。

不是林九,這張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真實到每一寸肌膚都栩栩如生。

這是……弗雷死前的臉。

刻骨的寒意突然涌上修伊心頭,他猛地睜開眼,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卻仍舊做出看向林十六的動作。不知道從哪生出的力氣,他掙扎着擡起手死死握住頂在眉心的劍刃,拼盡全力的張開口。

“我不會死……”

“我還不能死……”

“我不惜殺死弗雷也要完成的大志還沒做到……”

“你殺不了我!林十六!!!”

林十六皺眉看着發出瀕死咆哮的修伊,手中劍刃就欲發力刺下,卻在這一瞬間,陡然渾身一震!

巨大的石樑碎裂墜落,兩人所處的這座大殿在修伊咆哮聲中崩塌,林十六目光一凝,手下猛地一空,鋒利的劍刃直沒入地面石磚深處,本應被其刺透的人卻沒了蹤跡。

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深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林十六的身影被塌落的石塊淹沒,消失不見。

赤紅的火光在天邊緩慢擴張,與漆黑的夜幕揭開戰鬥的序幕,黑與紅犬牙交錯的天穹下,陣陣蕭冷夜風在大地上呼嘯而過。

距血之王城百里外的一座山谷內,突兀出現一道人影,只見這人在山谷背風處尋了個隱秘的角落,將肩上揹負的另一人平放到地上。

佇立片刻,這人無聲嘆了口氣,轉身就欲離開。而就在這時,被他放下的修伊猛的擡頭,“父尊?”

幾縷紅芒自天空灑落,映亮了站立這人的面龐,只見那雙青色火瞳微眯,自林十六手中救出修伊的這人聽到那‘父尊’二字,臉上露出些許懷念之色。

“孩子,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

知道自己沒有猜錯的修伊臉上剛剛露出喜色,就被這人的話語給驚住,救他這人是他的父尊,貴族至尊風皇修斯特,此刻修伊本源火焰被毀,他唯一的生機多半就在這人身上,然而……

“你從小心懷異志,欲以一己之力改變我貴族沿襲萬年的等級制度,我無意阻你志向,但卻很清楚此事不可爲。”

一襲青色長袍隨風起伏,風皇修斯特口中淡然述說,青色火瞳中焰光時隱時現,意味深長。

“這等級制度鑄造了我貴族萬年血腥歷史,不合理之處諸多,但萬年來無數雄才大志之輩欲改其而不能,並非僅僅因爲那血眼之主弗雷的阻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這等級制度本身,其實就是血眼之主與母炎雙方交涉妥協的產物。改變了它,就是破壞掉血眼之主與母炎的協議,而沒有了這協議,我等貴族要面對的則是更爲慘惡的命運。”

“說到底,我等貴族不過是母炎放養的食物,若非血眼之主的保護,如今地位許是連那家畜都不如。”

風皇言露嘲諷,而聽着這些話語的修伊卻是臉色蒼白,根本就無法接受對方所說真相的修伊渾身都在顫抖,他從未聽說過這些事,從來沒有。

“你我父子情分一場,我便救你這一命。你本源火焰被毀,若僥倖不死便尋個地方去隱居,好好過完這最後幾年罷。”

青袍揮揚,風皇修斯特消失在這山谷中,在他身後,臉色蒼白的修伊十指摳入土面,咬牙渾身戰慄不止。

他的人生在這一夜間發生巨大轉折,就連他堅持至今的意志也幾乎在風皇修斯特短短几言中崩潰。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啊!!!”

像受創野獸般淒厲嘶嚎着,修伊麪上淌過兩行熱淚,順着他蒼白的面頰滾落進乾燥土面,渲出一朵又一朵漆黑的淚花。

猛地咳出一口鮮血,修伊頭一歪,昏厥過去。

…………

山道。

一縱騎隊自山間呼嘯而過,清一色的墨鱗地行龍,騎士也都身穿統一的黑色盔甲,在這夜色中恍如一隊黑色幽靈。這騎隊中間護着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馬車中坐着一位少年,看樣子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

“殺一!”

馬車中的少年突然掀開車簾,他看向聞聲向馬車奔來的護衛首領,揚聲道:“叫他們停下來。”

騎隊驟停,少年下了馬車,徑自往不遠處的山谷走去。幾名黑甲護衛跟在他身邊,不多時便來到了山谷中的一處角落。

那角落中躺着一人,嘴角帶血,正是昏厥過去的修伊。

“把他帶到我車上。”少年凝視修伊半晌,開口吩咐道。

“少主……”侍衛首領欲言又止。

“不用擔心。”少年一揮手,“是認識的人。”

他轉身走回馬車,昏迷中的修伊被跟在他身後的侍衛首領抱上馬車,平放在他旁邊的坐墊上。

馬車晃動着開始前進,少年雙臂抱在胸前,稚嫩的面容上浮現一抹與年齡截然不符的深沉。

車簾被陣風颳起,幾縷微弱的紅光從外面照進來,映入少年漆黑的瞳孔深處。他微仰起頭去看那黑紅交錯的夜空,目光渺遠,似是穿透了這天幕看向更爲遙遠的地方。

“是巧合嗎?”

少年喃喃道,他極爲自然熟稔在修伊頭頂摸了摸,忽然自嘲一笑。

“管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PS:。。。失蹤流歸來= =正在看評。。。好多好可怕。。。鴨梨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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