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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抱關沒帶回好消息,他親眼看到,義軍騎兵四處奔逃,一些人甚至跑錯了方向,身後明明沒有官兵,卻驚慌得如同喪家之犬,他沒看到晉王與譚無謂,但是可以肯定這兩人對此束手無策。
寧抱關不打算隱瞞,一回到營地就向將士們如實道出,引來哀聲一片,然後他說:“兩條腿能跑過四條腿嗎?他們有馬,想逃就逃,你們不行。天生兩條腿,就是用來站着的,寧可面對官兵,也不要將後背讓出來。”
寧抱關跳下馬,用力拍打一下,攆走自己的坐騎,任它隨意跑動,“今天,我就站在這兒,誰也別想讓我後退半步。不就是官兵嗎?老子見過,也打過,你弱他就強,從來不給你活路,你強他就弱,跑得比兔子還快。什麼大將軍、小將軍,什麼樓高、樓低,都是樣子貨,一戳就破。在秦州,老子打得大將軍倉皇逃躥,這回老子要取他人頭!”
吳越軍留下的一千騎兵有樣學樣,全體下馬,將坐騎趕出營地,排列在吳越王左右,正是這一舉動,令中軍將士迅速鎮定下來。
寧抱關不管排兵佈陣的事,走到隊伍最前面,第一個出營,不打算憑柵自保,而是要與官兵直接對陣。
將領們各自招喚本部兵卒,找地方佈陣,看上去有些混亂,至少沒人退卻。
官兵還沒到,寧抱關向蜀王甘招道:“你去看看徐礎、馬維,別讓這兩個雛兒壞我大事,若是有誰沉不住氣,立刻帶來見我,換人掌軍。”
甘招雖已稱王,對寧抱關還跟從前一樣恭敬,領命而去,半路上遇到吳軍營中的將領昌順之。
“官兵什麼時候打來?有多少人?吳王要不要……做些準備?”昌順之一見面就問道。
“不必,寧王自有安排。”話是這麼說,甘招心裡卻是一沉,以爲徐礎生出怯意,想要逃跑。
在吳軍營中看到的場景,令甘招疑慮盡消,拱手告辭,穿越中軍,前往樑軍營地。
馬維這邊又是一番景象,他早準備好樑、晉、蜀、荊、吳等國的皇帝牌位,與他的王旗擺在一起,命部下將士輪流敬拜,各自立誓爲故國復仇。
將士們對死去的皇帝沒有多少懷念,但是敬拜儀式由馬維親自監督,整個過程莊嚴而肅穆,拜過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畏之情,覺得這一戰似乎真要爲某個很重要的人物報仇。
甘招傳達前方的消息,讓樑軍做好準備,帶人回去覆命。
中軍人數最多,寧抱關正挨個鼓勵帶兵諸將,他認得每一個人,瞭解其喜好,哪怕只認識兩三天,也能說中對方的心事,大體不離色、利二字。
“官兵殺了你老婆,進入東都之後,我還你十名美女,公主、夫人、小姐,你隨便選,看中誰就是誰。”
“宮中的寶庫,你帶二十個人進去,能拿多少是多少,看你們力氣有多大。”
……
寧抱關又回到最前方,執槊而站,身後是千名下馬的騎兵,都是他親選的精銳,再後則是一隊隊的義軍。
“怎樣?”寧抱關問道。
甘招上前小聲回道:“吳王那邊沒問題,樑王那邊可用來乘勝追擊,不可直面官兵。”
“嘿,他別帶兵跑了就行。”
“只要前方支持得住,他不至於逃。”
“嗯,你去後面守住營地,誰敢後退你就殺誰。”
甘招帶領本部數百心腹之人,在營地大門口列隊督戰。
義軍成陣不久,遠方出現散落的騎兵,拼命奔逃,他們本應跑向降世軍,可是方寸已亂,見到大軍就迎上來,以爲這就是降世軍營地,全忘了自己兩天前剛剛從這裡離開。
“射他們。”寧抱關下令,義軍當中弓箭手不多,只有幾百人,分散在不同隊伍中。
“那是咱們的人。”旁邊將領吃驚地說。
寧抱關狠狠罵了一句,“讓你射,你就射,就算前面是你親孃、是晉王本人,你也給我照射不誤。”
將領急忙去傳令。
弓箭手們一通亂髮,既非齊射,也沒有準頭,卻足以將逃亡的騎兵嚇得調頭就跑,這回總算找準了方向,奔向降世軍營地。
敗逃的騎兵越來越多,漸漸地顯出一點隊形,也不亂跑,經過寧抱關軍陣時也不停留。
官兵出現了,全是騎兵,隊伍更整齊,爲保持隊形,寧願放慢速度。
一些膽大的義軍騎兵經常原路折返向官兵挑釁,個別膽子太膽的人,陷入官兵當中,再也沒出來。
官兵連綿不絕,似乎一直通到天邊。
寧抱關特意挑選的陣地,大致上背對夕陽,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的將士已陷入恐慌,於是雙手持槊,大吼一聲,第一個走向官兵。
義軍有鉦鼓,能聽懂含義的人不多,會用的人更少,寧抱關乾脆棄而不用,他一吼,千名精銳齊聲應和,後面的各支隊伍也是吼聲不斷。
官兵早已注意到這邊的隊伍,立刻分爲兩隊,一隊繼續追趕逃跑的騎兵,一隊迎向“伏兵”。
地上積雪很厚,道路上還好些,騎兵與行人來回踩踏,雪足夠硬實,荒地中卻是一踩一個坑,人走不快,馬也奔馳不動。
官兵有些輕亂,以爲叛軍還跟從前一樣,望風而潰,因此沒有整頓陣形,也沒等後方的大軍,弓箭也不夠多。
兩軍交鋒,寧抱關早忘了自己的吳越王身份,執槊刺向跑得最近的一匹馬,還沒見血,就已殺紅了眼。
吳軍也已走出營地,陣勢說不上井井有條,至少不再混成一團,也沒人擅離位置。
夕陽正快速降落,天色越來越暗,前方的廝殺聲越來越響亮,聞者心驚肉跳,明明相隔還有兩三裡地,刀槍卻像是就在耳邊交鋒。
徐礎注意到寧抱關放棄全部騎兵,他也下馬,帶領全軍向戰場進發。
義軍雖有主帥,卻沒有明晰的帥令,徐礎可以自做決斷。
他覺得可以參戰了,等得越久,將士們越是膽怯。
雖然吳王說過本部將士只需守營,但在這種時候,沒人提出異議,兩名將領被殺的場景仍牢牢印在衆人心中。
徐礎率軍從側翼加入戰場,他來得及時,正趕上大隊官兵趕到,其中很多是步兵,雙方很快陷入混戰。
之前在汝南城偷襲官兵營地時,徐礎曾與手下人分散,險些因此喪命,唐爲天牢記教訓,這回跟得極緊,腰裡仍彆着棍棒,手持雙刀,將所有敢於靠近的人砍翻,好幾次差點砍中自己人。
另一翼的樑軍沒有參戰。
主將潘楷來問過幾次,馬維的回答只有一句,“等吳越王命令,不可擅動。”
“天色將暗,激戰正酣,吳越王怕是沒辦法傳令。”
“莫急。”馬維微笑道,“論到帶兵,我不如你,論到兵法,我倒是無所不曉,兩軍交戰,哪有一上來就派出全部兵力的?吳越王勇猛有餘,謀略不足……”
“聽說吳軍那邊也已參戰。”潘楷提醒道,這是他不久前剛剛通報過的消息。
馬維嘿了一聲,“吳王謀略有足,失之於急,經常耐不住性子,親身冒險,既失謀士之風,又無王者之相。他貿然參戰,令義軍一翼失守,官兵若破義軍,必從他那裡鑿開通道。”
潘楷扭頭看了一眼,夕陽只剩一抹餘暉,義軍在此地駐紮多日,他尚且分不清方向,更看不到哪裡是中軍,哪裡是側翼,估計官兵同樣不辨東西。
“要不要問一下蜀王?他在……”
“蜀王無能之輩,問他什麼?”馬維不滿地說。
郭時風留在樑王身邊,插口道:“潘將軍莫急,樑王說得對,兩軍交戰,切忌用力過急過猛,官兵源源不斷,我軍卻只剩這一支,總得留些後備。”
“是,末將明白。”潘楷告退,命將士們原地再等。
冷氣襲來,將士們原地跺腳,暗自慶幸自己不需參戰,同時盼着前方的戰事快些結束,好回營中生火取暖。
郭時風向馬維小聲道:“久無動向,軍心生疑,樑王不參戰是對的,但是應該做點什麼,以免士氣衰頹。”
“我有主張。”別人越急,馬維越是氣定神閒,又等了一刻鐘,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他傳令全軍前進,走出一箭之地,他又傳令停下,命人上前觀戰,“若見到吳越王,立刻請命,說樑軍嚴陣以待,只需一聲令下,即刻參戰。”
派出人的很快回來,他只看到混戰仍在繼續,分不清勝負,更找不到吳越王的身影。
樑軍離戰場不算太遠,殺聲入耳,用不着觀看,也知道戰事未完。
馬維繼續派人查看,自己留在原地,指揮樑軍又前進一段距離。
一名探子匆匆跑回來,“我軍退卻!我軍退卻!”
馬維大驚,立刻就要下令退軍回營,郭時風提醒道:“聽前方的聲音不像是敗退,樑王稍待。”
敗退時,叫聲紛亂,可這次戰場上的喊聲雖然響亮,聽上去卻不怎麼亂。
馬維讓自己冷靜下來,又等一會,第二名探子果然帶回來另一個消息,“官兵先撤,我軍也撤,說是明日再戰。”
“誰勝誰負?”馬維問道。
探子一臉茫然,他只接觸到很少的義軍將士,沒敢深入戰場,無從瞭解勝負,“應該……應該是官兵勝了吧?”
又是郭時風及時提醒,“大概是不分勝負,雙方各自退兵,所以都沒有潰散。”
馬維點頭,傳令全軍向前進發,仍壓住速度,不願太快。
迎面走來一大片人,潘楷騎馬上前,大聲道:“樑王在此,前方何人?”
“吳越王。”有人回道。
馬維急忙翻身下馬,快步迎上去。
寧抱關全身染血,手中仍然握着長槊,身後跟隨大批將士,個個沾滿血污,只有眼珠還乾淨着,在夜色顯得咄咄逼人。
馬維上前,心中氣衰,不由自主就要跪下。
寧抱關倒轉長槊,以末端輕輕扶了一下,“今晚你來守營。”頓了一下,他又道:“你與吳王真在同一個地方讀書嗎?學到的東西可不太一樣。”
馬維臉一紅,埋怨的不是寧抱關,而是他還沒見着的徐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