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 說到底你是嫉妒遲兒對不對?雖然你們兩個在雲氏地位對等,你是領主他是谷主,可是他的聲譽和威望明顯要比你高, 而且……我還聽說, 你手下的人似乎都想拜在雲隱谷下!”
“姐姐,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不給我留一點情面啊!”被我說穿了他的心思, 雲洛竟然一點都無赧色。
“是你自己沒管理好自己的屬下, 他們要背棄你而追隨遲兒,你爲什麼要將這樣的事情雞在遲兒身上?”
“姐姐的意思是我沒能力管理自己的部下?”終於嬉笑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次觸動,“明明是對我不公平!”
“什麼不公平?怎麼不公平?我們的大哥當年也是領主, 暗地裡集結了多少力量,培養了多少勢力!而你呢, 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你以爲我不知道麼?”
雲洛的眼眸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隨即很快冷靜下來,他突然笑道:“哈哈, 大哥集結了力量?培養了勢力?可是……怎麼到我手裡殘破成這般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我垂下眼眸,卻一點不覺得這樣的事情好笑,當年雲斐暗自憑藉一己之力將四散的雲家勢力找到,並培養重用,所以纔在爭奪天下的時候, 他的領土要比容國的、姬瑢的都大, 可惜……因爲我的任性與自私, 偏執的認爲雲斐是我的殺父仇人, 而間接地把他害死。
就在我抱着雲斐的屍體跳崖之後, 姬瑢和沈俊卿親眼目睹雲家的勢力,他們也料到這樣的勢力以後會危及自己的地位, 於是趁着混亂各自調集軍馬圍剿了部分雲家勢力。
雲洛說的沒錯,他接手的確實是殘破的勢力,比起當年雲斐的和現在沈俊遲所統領的雲隱谷差得太多。
“你也覺得對不住我了是不是?”
我擡眼看着咄咄逼人的雲洛,冷笑:“後來能發生這種事,沒有誰對不起誰,若要真有的話,也是我對不去大哥,跟你沒一點關係。相反,洛兒,你做了太多對不起雲家的事。”
“我沒有!”雲洛強硬道。
“我知道你和姬瑢關係好,可是你該知道雲家效忠的是雲家的首領,不是權貴,更不是想攀附雲家勢力的外姓!”
早知道雲洛暗中幫襯姬瑢的事,我卻未加多管,我知道雲洛他自小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一直在姬瑢的羽翼庇護下生活,所以他對姬瑢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可是,雲洛到如今他自己該明白,他現在是一隻羽翼豐滿的鳥,他該去天空自有翱翔,而不是繼續留在鳥窩裡。
“我……”雲洛囂張的氣焰瞬時斂去。
我繼續道:“別忘了,洛兒,該有人曾給你說過那樣的話吧!”
——雲洛的哥哥和姐姐是怎樣被逼入絕境,怎樣跳崖而亡的!
“你有什麼權利指責我?”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不想承擔責任,雲洛開始虛張聲勢,“你說我和瑢哥勾結,你不也一樣麼,你這是從哪回來啊,你剛又見了誰?你該不是恨那個王爺麼?還有沈俊遲那個尨戎族人,他或許是那個王爺的弟弟,這麼不明不白的身份,竟然讓他作雲隱谷的谷主!”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雲洛:“雲洛,若你還這樣任性妄爲,你該知道我比你更有資格繼任領主之位吧。”
雲洛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幾乎是衝着我吼起來:“怎麼?想收回之前說的話了?我看你就是從沒把我當過弟弟,你自私!你自私的很,當初你恨瑢哥恨那個姓沈的恨宋家千金,可是身爲領主的你,爲什麼你不去報仇,爲什麼要選擇讓我去?爲什麼?”
我心口一震。
“爲什麼?爲什麼你選擇的是逃避?”
我閉上眼睛,五年多前的那一幕在腦海中浮現……
“你逃避是因爲你恨那些人,可是又狠不下心去報仇,於是就想讓別人來繼承你的仇恨。那個‘別人’就是我,你的弟弟,對不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下不了手對付的那些人,我爲何就能下得了手呢,所以你自私,你光考慮自己的感受。”
是,我真的自私,五年多前就犯下了錯誤,如今我不能再繼續對着自己的親人犯錯誤了。
我緩緩睜開了雙眼,走到雲洛面前,輕聲道:“此時的雲家已經被諸多勢力盯上,不能起內訌,更可況,洛兒,你要知道你的姐姐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入夜寒冷,雲洛走後,我在院子裡站了站就覺得渾身冰涼。我抱着雙臂忍不住哆嗦起來轉身走到通往屋子的迴廊上,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肩頭,略帶體溫,我吃驚的回頭,看見那張臉那雙眼之後,驚懼地後退了幾步。
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他又喝醉了闖入我的宅院。
如流水般的髮絲傾瀉而下,眼神迷離如月,與這張臉極不相稱。
“你到底是誰?”
饒是屢次幫我,可面對時不時就會突然憑空冒出的人,我心裡還是禁不住害怕,尤其沒有笑容沒有表請的“花老大”更讓我膽寒。
他並未理會我的話語,只是朝我走近。
我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卻發現後背抵在了一根柱子上。看着他的舉動,我還來不及呼救,就被他扯在了懷裡,他封住了我的脣。
他孃的,又被這個登徒子強吻了。
“放……唔唔……開……”,我的一切抵抗在他的力量下都成爲徒勞。
就在我認爲快不會呼吸的時候,他突然鬆開了我,被攪得意志混沌的我脫力地靠在柱子前大口呼吸,眼看着那個人手中拎着一罈酒安靜地消失在迴廊盡頭。
翌日,我去念兒的房間,看見念兒一個人趴在窗口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的樹枝,旁邊是想兒一直在嘰嘰喳喳的說話,可是得不到一點回應。
看見我到來,想兒興高采烈的喊了一聲“媽媽”,便跟個小猴子一樣攀爬在我身上,念兒則依舊冷冷清清地朝我行禮。
我笑着摸了摸想兒的小發髻,道:“想兒自己先玩一會,媽媽要與你念兒姐姐說幾句話。”粉嫩的小臉兒有些掛不住,嘟着嘴搖頭。我又道,“想兒最乖,快去吧。”
雖不樂意,想兒也是知道我的脾氣,這才磨磨蹭蹭地從我身上下來,一步三挪地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念兒與我,我才道:“念兒你想你娘麼?”
“念兒沒見過娘,想不起來她是什麼模樣!”
念兒的沉穩,有時另我也害怕。我嘆了嘆氣,走至她跟前,將她拉在懷裡,柔聲道:“念兒,我帶你去見你娘好麼?”
如果讓沈俊遲知道我將念兒送回了她孃的身邊,沈俊遲當初一定不同意讓我把念兒帶走。
午後,趁着想兒午睡的當兒,我帶着念兒去往沈俊卿的府邸。
到了這裡,我才知道沈俊卿生病了,管家通報之後,便帶我往內院走,原想着沈俊卿一定是帶病在偏廳接待,沒想到管家一直將我們帶到了沈俊卿的寢閣門口。
管家敲了敲門,裡面無人應答,又喊了一聲再次敲門,還是無人應答。我想沈俊卿應該病的挺重,就這麼一會兒,睡得如此沉。
管家最後將門打開,有婦僕早將念兒帶到了畫淺那裡,我則隻身一人進入了沈俊卿的寢閣,管家大概也是經歷過事情的人,一點也不奇怪我一個婦人就這麼被邀請進入他主子的房間。
門被關上,我朝內室走,藥香的味道越來越濃郁,走入內室的一剎那,我腳步猛然頓住。
沈俊卿已經醒了,半倚在牀邊,似乎是想揮走頭痛,竟然孩子氣甩了甩腦袋。這一甩,將鬆散的髮絲和裹在身上的杯子一同甩了下來。
聽到我的抽氣,沈俊卿這才意識到他大敞着褻衣的樣子很不雅觀,趕忙背過我將衣襟處擺弄好,帶着濃濃的鼻音道歉:“對不起,剛纔喝藥太熱,我自己忘了將衣物……”
“你穿的再少我都見過,何必介懷?”我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遂又舉步繼續朝裡面走。
我看到他的動作猛然停止,本就因病而酡紅的臉色此時更加嫣紅,我想若是這個臉色放在五年前的他,那一定又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可是,五年後的沈俊卿渾身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與精魄,即便是一樣的驚豔,卻不能再讓任何人聯想成爲女人。
“咳……咳……咳咳……”沈俊卿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他一手握成拳護在脣邊,另一手指了指裡牀較遠的一個木椅上,示意我坐在那裡。
我看着他似乎咳得停不下來,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他接過茶杯,依舊劇烈地咳嗽着,握茶杯的手跟着一起抖動,茶水溢出倒在了被褥上。
“怎麼咳成這個樣子?”我將茶杯從他手上拿走,找出乾淨的布巾擦拭被褥。
“咳咳……舊疾……咳……每次傷風寒了就這樣……咳咳……”
“我怎麼不知道你以前有這樣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