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爲什麼有很多女人迷戀伊恩, 雖然他有顯赫的身份,溫柔迷人的外表和善於哄女孩子的手段,但是單憑他的出爾反爾, 就令我很反感。
雖然我並非非常樂意去參加什麼鬼宴會, 可是被人這樣一耍再耍地欺騙, 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
於是, 我狠狠地瞪着眼前一直看着我的伊恩, 他的眼神也不是歉疚,更讓我討厭。
“你來!”沉默了很久之後,盯着我的伊恩終於輕聲開口。
我看到他適閒地坐在椅子上, 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裝作沒聽見將臉扭向一邊。
“我在與你說話, 別裝作沒聽見。”伊恩道。
我“蹭”地將臉轉向他, 怒道:“有什麼話不能這樣說麼?”
伊恩呵笑一聲:“我大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很懂禮節。”
“我其實很粗暴!”我哼哼道。
“好吧!”伊恩淡淡說, 自己起身朝我這邊走來,“你這個樣子, 會讓我認爲你對我怨氣,嫌我不帶你去參加宴會麼?其實……”伊恩站在我面前,頓住腳步,垂眸看我,欲言又止。
我回避了他的目光。
“你自由了!”他緩緩道。
我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
“我說……”只聽伊恩的聲音越來越近, 卻越來越低, 我似乎感到耳後淺薄卻炙熱的呼吸, “我說……你自由了, 你可以回你的家鄉了, 可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呆愣到當場,我不光是吃驚於伊恩給我帶來的這個令我興奮的消息, 同時還有耳後溫軟的一絲觸感。
就在我轉頭的時候,伊恩已經將臉別開,容不得我詢問,他便又一次匆匆地離開。
當夜,我便被人遣送出宮,坐上了馬車,沒有人告訴我是誰要將我接走,當我看到那些驅車和保護我的人是黑眼黑髮時,我的一絲不安漸漸消失。
馬車內燃着安神薰香,清淡卻令人沉醉,沒一會兒,我便在這種味道中沉睡。再醒來,我們已經出了王都。
清風微拂,柳枝搖曳,我有些費力地將馬車簾打起,立時有風掃過我的臉,使我爲之清醒,喉嚨幹疼,想張口出聲卻是不能。
我眼角撇想馬車內的薰香,心裡大抵猜出幾分。
按說我睡過一夜,精神應該好轉纔對,可是醒來之後卻愈發委頓,甚至不能言語,那香絕對有問題。尤其這幾日,雖然在起居飲食上那些人將我服侍地非常妥帖,但明顯有監視我的意圖,我對這項將我從千宮中接走之人越來越感到迷糊了。
“駕——”遠處傳來駕喝聲,讓我爲之一震。
這畢竟剛出王都,幾乎沒有容國人,即便是有,也不會這般明目張膽使用自己的語言。
“駕——駕——”漸進密集的馬蹄聲,雖然還遠,卻聲聲如擂鼓敲在我的心房。
這個人的聲音我很熟悉,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他爲什麼纔在這裡?
“駕——”聲音更近了。
我從車窗將手臂伸出去,極力搖晃,嘶啞着聲音奮力喊着:“沈……沈……”
影子劃過我的眼前,轉瞬即逝。
我頹然地收回手臂,在難過中冷笑,屬於我和沈俊卿的錯過,又怎麼會只是這一次呢?
再不期待什麼,直到到達曾是容國的一方國土,我才明白是誰將我“救”了出來。
因爲接連幾日聞那被動了手腳的薰香,我的體力明顯透支,可是在踏入貞王府之後,我未曾得到休息,就被幾個人駕着仍進了一間密室裡。
雖然知道這段時間不會好過,但密室比我想象中的要乾淨一些。又過了半日,星斗月亮從小小的天窗下投出一柱光輝,因爲沒有繼續聞那古怪的薰香,可是體力在逐漸恢復,意識也恢復了清明。
“喂,我渴了。”我朝外面大聲喊,隔了很久都聽不到迴應,我又大聲嚷嚷了幾句,依舊沒有迴應。
我望了望天窗的方向,判斷若此時放出煙霧,應該可以引起附近雲家人的注意,可是同樣也會讓姬瑢發現,他一定再將我轉移地方。但爲今之計只有着一種,只能祈禱雲家趕來一定是在被姬瑢發現之前。
下定決心,我向腰間的暗兜摸索,可是……那裡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
“雲清,你在找這個麼?”搖晃的燭火將一個人的影子照得明明滅滅,原本是無雙姿容卻被罩上了一層詭異的霧光。
披着雪白披風的宋豔出現在這密室裡。
當她走近,我將她看的真切時,心裡複雜難當。畢竟曾做了那麼多年的姐妹,我記得,宋豔是很愛笑的,可是此時她的表情冷漠地如覆了一層寒冰,冰冷地氣質已經浸入到內理。到底是心底鬱積了怎樣的仇恨才讓她如換了一個人。
“你別想出去了,也別想着有人救你。”宋豔淡淡道。“王爺可是需要你背後的力量,所以……你也不能死。”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垂下眼睫,低聲道:“豔兒你知道我很怕死,所以我不會選擇那種方法,不過,你們也別費力氣了,我沒有云家的實權,我根本沒有利用價值。”
宋豔冷笑:“有沒有價值,我和王爺試一試就知道了,你不必掛心。哦對了……”宋豔伸出他纖細的手腕在我眼前晃動,“還記得這個麼?”
入眼的是一隻鐲子,我記得姬瑢給我說過,要將它好好戴着。
見我沉默,宋豔又湊近一步,伸出一隻手,將掌心攤開,一個梨花樣的荷包,我曾送給姬瑢的荷包,那時卻是宋豔親手繡的。
我突然明白了,那日王府中突變,我們一行人從府中逃離,宋豔被落下,當時她拼命地抓我手,便抓走了那隻鐲子,若我沒記錯,她當時穿的衣服,衣襬處就是自己繡的梨花。如此,姬瑢遇見宋豔的時候,他一定以爲宋豔就是我。
“王爺一定誤會了我們是不是?想告訴他真相麼?”宋豔笑道。“可惜……沒那個必要了,王爺恢復眼病的時候,他看見了我的樣貌,他說……嗯,啊,對了……他說‘豔豔,你比我想象中的美’。”
豔豔,燕燕!
“是沒有那個必要了,姬瑢本來要的就是宋家的千金。”我其實很想說姬瑢對她好不好,可是也覺得沒有必要了,我看到宋豔微隆的小腹。
宋豔似乎看到了我的眼神,得意地輕笑起來,她轉身朝密室外走,雪白的披風劃過骯髒潮溼的地面,她一直笑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