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起月落,比賽的日子到了。古太尉的女兒要和柳將軍的女兒在天都峰上一決高下的事一下傳開了。人們都在爭論到底是誰會贏,最開始還支持柳家小姐的一些人聽說柳家小姐自小在月國長大,根本不會騎射,就改了陣營。但是也有一些人聽聞此事,退出爭論,反而在大罵古雅。在京都,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古家小姐古雅是荊國第一女騎手,這樣做實在是毫無氣度。
這天上山的人絡繹不絕,都想看看這實力如此懸殊的一戰將鹿死誰手。
起點處,古雅和景初蓄勢待發。景初看着這一條不滿七十丈長的賽道,然後又看了一眼站在右前方的赫連戩翃,垂下眼瞼,心中暗自下決心她要贏。雖然她剛剛學會騎馬,騎術不精,但是在這天都峰上,高超的騎術也沒有多少優勢,因爲路程短,馬剛跑起來就要開始收馬繮,也因爲這樣,再會御馬的騎手也沒機會展現自己高超的技藝。這也是爲什麼在聽到古雅把賽場定在這兒的時候,她就應下的原因。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她一直委屈着自己,只知道接受,一味的、盲目的接受。現在她再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她想要的東西她要自己去爭取,她愛的人她也要自己來守護。
“柳舞愛,給你一個忠告,現在去跟他道個別,不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自信滿滿,
“不用。”景初目不斜視。
“哼,別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話音剛落,當裁判的小廝揮了揮手中的旗子,示意兩人準備。景初看着離懸崖邊只有一丈不到的終點,勒住馬繮,看到眼前的劃過一抹紅色,馬鞭一抽,“駕!”
“駕!”
耳邊的風越來越急,馬的速度提了起來,景初落後古雅半個馬身,一轉眼就到昨天赫連戩翃做記號的地方。赫連戩翃見景初毫無勒馬的意思,直接衝了過去,不由瞬間繃直了身體。在距離終點還有兩丈的地方,古雅收了繮繩,馬的速度緩了下來。但景初卻越跑越快,一下超過了古雅,
“棗棗!”恍惚中景初聽見菘藍驚恐的聲音,可是她現在是騎馬難下,在跑過那個記號一丈多地的時候,她就開始勒繮繩,可是馬兒毫無反應,反而有加快的趨勢。好像失控一般,此刻她也來不及去想到底怎麼了,唯今之計只有一條,置之死地而後生。
景初握住馬繮抓住時機,從馬上跳了下來。人雖然離開了,但馬還是向前衝去。
一時間峰頂亂了,赫連戩翃飛身向那抹藍色掠去,現在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想要抓住她。菘藍也趕緊向那邊跑去。
景初的背火辣辣地疼,本來按計劃她應該停在終點附近,但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身上的什麼東西掛在了馬鐙上,她又被馬拖着跑,景初拼命想要抓住點什麼,可是這峰頂除了一點小草什麼都沒有,根本抓不住。看着馬發了瘋般向懸崖衝去,景初深刻真切的感覺到了死亡,心被拽到了嗓子眼。馬前蹄一空,景初被猛然一拽,直向懸崖邊,“啊!”腳下一空,整個身體一瞬懸空,然後……景初一擡眼就看見了頭頂的藍天,耳邊連風聲都消失了,只有如鼓的心跳聲。那一瞬間景初眼前恍惚浮現出那張傾倒衆生的臉,無聲的喚了一聲:雲……
突然,墜馬拽着她的力陡然消失,一隻手被抓住,“舞兒!抓緊我!”景初猛然擡頭,眼前的人和自己心裡想的那個人一下重合,不知爲何,眼眶一熱,有什麼東西滑過,哽咽道:“雲~”
“嗯,是我!”赫連戩翃只覺她滾落的淚像是滴在了自己的心上,疼得,要命。
“棗棗!把另一隻手遞給我!”菘藍也趕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蹲下,趴在懸崖邊。
景初努力的去夠菘藍的手,好不容易纔勉強抓住,菘藍和赫連戩翃一起使勁,景初被一點一點拉了上來。景初的身子剛接觸到堅實的地面,一下就被人抱在懷裡,“舞兒,舞兒!”男子急切的聲音。
剛從地獄回來,景初這會兒才害怕無比,那種毫無依靠的恐懼,失重的恐懼幾乎沒頂,抓住赫連戩翃的前襟,痛哭出聲,“我好怕——我好怕——”
“沒事了,沒事了。”赫連戩翃安慰道,然後將她打橫抱起。冷聲道:“把古雅壓進大牢,徹查此事。還有朕口諭,以後再敢找柳舞愛比賽的人,格殺勿論!”說完就向下山路口走去。
“大哥,皇上爲何要把古家小姐壓進大牢?”圍觀者甲。
“笨蛋!沒看出來那匹馬有問題嗎?最有嫌疑的肯定是古家小姐啊。”圍觀者乙。
“哈哈哈!!!柳舞愛,我殺不死你,但我用我的命詛咒你,你不得好死!柳舞愛,你不得好死!”古雅原本漂亮的臉此刻看起來十分駭人。
“把她給我拿下!”赫連戩翃沉聲道,但聲音裡滔天的怒火卻讓人不自覺有些腿軟。
“滾開!滾開!”古雅用馬鞭揮開想要上前的人,得了一個空隙,一鞭狠抽在馬上,馬一吃痛撒開蹄子狂奔,本來她就裡懸崖近,這下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連馬帶人就消失在峰頂,一聲馬的悲恐的嘶鳴傳來。
赫連戩翃一直往前走,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在離天都峰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別苑,那裡什麼都備好的,看着哭得失控的景初,他不由加快腳程。
“舞兒,舞兒先放開一下,讓御醫看看你的傷。”
景初緊緊抱着他,把臉埋在他懷裡,不住搖頭。“乖,你受傷了。”
“不要……不要。”聲音悶悶地,抽抽搭搭。
“別怕,我在這兒呢。我陪着你。”
赫連戩翃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是一點不敢逼她,也捨不得逼她。見她還是不願,“那讓我看看傷口,好嗎?”
赫連戩翃只覺得抱着他的人兒身子不住地顫抖,但見她沒有反對,心也稍稍鬆了一下,揮退了御醫,然後小心地退下景初的衣服,懷裡人兒抖得更厲害了,“舞兒,是我,別怕。”
退下她的已經斑駁的裡衣,整個玉背就呈現在他眼前,但他卻的心像被針紮了一般,尖銳的痛。因爲那背上被石地擦出一條一條深深的血痕,鮮紅的血不停地往外冒,周圍還有一塊一塊的淤青。不過萬幸,傷勢並不算太嚴重。
赫連戩翃把上好的金瘡藥塗在她的傷口上,懷裡的人兒哼都不哼一聲,但還是渾身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