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琦自顧自地玩弄手邊的花朵,荷花一朵賽過一朵紅潤美麗,掩映在碧葉從中。每一朵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花瓣上的莖絲清晰可見。
“哎!你到底是不是來玩的啊?”看到洛陽獨自站在岸邊,顯得有幾分孤寂落寞,姜琦心中有點兒過意不去。自己在這邊玩得這麼高興,把他就這麼晾在一旁,這着實不是姜琦做事的風格。
不過要她好言好語好臉色地對着那個洛陽微笑着,邀請他一道來划船賞花,她卻是萬萬做不到的了。
倘若那個男生,換做了是鹿轅的話,她說不定會考慮一下。但眼前的男生,卻是之前那個高調的富家公子洛陽!有時候姜琦就覺得想不明白了,明明都是富家子弟,爲什麼差異就這麼大呢?
但這也似乎正應驗了江火的那句話:大家都是人,爲什麼差異就那麼大呢?大家都是女生,爲什麼想法就差別這麼大呢?
世間有多少種花,大概就有多少種人吧。
她望着洛陽發呆的表情,暗自在心中想到。目光所及,看到他那般惆悵的樣子,不禁又是心頭一軟。
“唉!算了算了,看在你還處在情傷期,被拋棄了也算蠻可憐的,我姜琦就姑且這麼大度一回!”她自言自語一句,便將烏篷船停靠了下來,擡腳走了上去。剛剛走到洛陽面前,轉念又想,剛剛那幾句似乎不對,自己不是向來都很大度的嗎?
“怎麼了?”洛陽看到她走了上來,反倒有幾分吃驚,“不敢划進去?”他在腦子裡搜尋了一遍,找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理由,詢問出來。
倘若是換做過去的翁梅琳,看到這麼一大片荷花,定然會拽着他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叫道:“看那朵,這朵,再看那邊那朵,好漂亮呀!”
但是,小琳子是絕對不會划船到水裡去的。因爲她害怕,她總是像一個小鳥兒一樣,很容易受到驚嚇。可眼前這個女生,就完全不是這樣的了。
“哎,我是好心好意來叫你的。”姜琦聽到他這麼問,似乎是在關心自己,倒也沒那麼賭氣了,“不是你硬要讓我帶你出來散心的嗎?幹嘛一個人在這兒發呆?那麼多荷花,還有烏篷船呢,你就不想下去玩玩?根據我的推斷,你這麼從小嬌生慣養的少爺,肯定沒有親自劃過船。不對,應該說從來沒有涉足過這種小村莊的荷花塘。”
姜琦站在那裡看着他,與他四目相對,信心滿滿,等待着他的迴應。
洛陽聽了倒也不生氣,反而淺然一笑道:“不如,我今天來給你做一回艄公。”
說罷,他也不待姜琦多說,徑自先一步沿着石階走了下去。
姜琦帶着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滿腹狐疑。這個人,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莫非是被自己的話刺激了?可是再一想,她似乎沒說什麼刺激的話啊。
她站在原地甩甩腦袋,也不再去多想,跟了上去。石階掩映在水池之中,她準備跨開步子上去,一隻手卻十分優雅地伸了過來。她擡頭望過去,洛陽正風度翩翩地將自己的手伸給她。
見到姜琦愣在那裡,洛陽挑眉:“照顧女士,是紳士的職責。”說罷,也不等姜琦反應回神,溫柔地穩穩抓住她的手,順勢將她從石階上扶起。
感受到他的力道,姜琦也順勢擡腳,身輕如燕地跨了上去。
從
洛陽的身邊擦過的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久違的茉莉香。姜琦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能集中精力,重心未穩。
覺察到她身子搖晃,洛陽剛剛稍微鬆開的手立馬又抓緊了。兩個人在船上撲棱幾下,小小的烏篷船搖擺起來。一時間搖來晃去,姜琦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連忙站穩自己的腳跟,一下子推開洛陽的手。
對她這麼突如其來的動作,洛陽顯然沒有想到。身子被她這麼一推,往後小退了一步,搖晃幾下,險些掉下去。
姜琦覺得自己本沒有多用力,看到他身子搖晃,心裡一驚,慌忙想要上前扶住他。手剛剛觸及到他的身子,見他自己穩住了,又立馬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姜琦顯得有幾分扭捏,心中帶着愧疚,試探着詢問道。
洛陽看到她如此反常的行爲,倒是有幾分好奇了,搖搖頭:“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即便是掉下去了,也還是會游泳的。”
他說得雲淡風輕,姜琦微微低着頭,臉上卻是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說好了,今天我來做一次你的艄公,你好生坐穩了。要開船咯!”洛陽微微有所察覺她的異樣,卻是換上了一副笑臉,吼了一聲,立馬捲起自己的衣袖,一副十分專業的模樣。
姜琦被他這麼一聲愉快的叫吼,也帶起了情緒,擡頭上下打量他,忍不住問道:“你會嗎?你真的會嗎?我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
“我當然會!”洛陽卻是十分自信,卷好袖子,拿起竹篙,躍躍欲試,“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可是一等一的划船好手。”
“小時候那點兒事,你這麼大了還惦記着呢?”姜琦卻是忍不住好笑。
“哎,我說你怎麼就不能跟正常人的關注點一樣呢?”洛陽語氣裡透露幾分無奈,說話間已然拿着竹篙撐起傳來,倒是十分靈活,運轉自如。
“我關注的怎麼就不正常了?”
聽到她反駁,洛陽也來了興致,一邊撐船一邊聊道:“要是正常人聽了我這話吧,肯定要問問什麼你小時候有多厲害了?怎麼個厲害法兒了?像這樣的問題,可是你卻說了個啥?你卻說小時候的事現在還惦記着。難道你就不惦記你小時候的事了?”
“我……”被他這麼一說,姜琦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理屈詞窮了,而且,今天這一切,都太過巧合,觸及到了她心裡最隱秘的傷痛。她不禁覺得,有幾分心痛酸澀起來。
良久,她都沒有再說話,一股沉悶憂傷,縈繞在身邊。
感受到她的變化,洛陽反倒顯得有幾分手無足措了:“哎哎哎,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樣。其實,我最怕女孩子傷心了。要是我會好好哄,也許小琳子也不會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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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來,他自己的語氣也帶着憂鬱。
姜琦聽到不禁心軟,自己那些陳年舊事,不應該成爲引起別人憂愁的導火索。她便收斂了自己的悲愁,整理好心情,努力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最後卻失敗了。
“唉!我也沒怪你,這是我自己的心病。”最後,她只得無奈投降,如實解釋。
“額。”洛陽自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還真沒看出來,你平時這麼活潑開朗,樂觀向上的人,竟然也會有心病。說實話,這麼憂鬱的口氣
,的確不像你的作風。”
“是嗎?”姜琦屈着雙膝,雙手抱在膝蓋上,將下巴蹭了上去,目光掃視周圍的荷花,卻沒了賞花的情趣,“其實,人們看到的,很多都是表面,不是嗎?”
洛陽的手微微一顫,片刻後默然點點頭。
行了一路,劃到池塘的中央,在荷花的最深處,縈繞着淡淡荷香。
“坐會兒吧,就讓它這麼蕩着,沒事的。”姜琦突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看着洛陽說道,一手拍拍自己旁邊的木板。
洛陽四面看了下,點點頭:“也好。”
他走了過去,就着姜琦旁邊坐下,學着姜琦的樣子,雙手抱膝。掃視一週,微微閉上眼,深呼氣一口氣,道:“好久沒有領略過這原野風光了。”
“噗。”姜琦聽到,不禁好笑,“這也算是原野風光?這荷花,可都是認爲栽種的。再說了,就這麼點兒地方,還原野?”
她一邊說着,還一邊搖頭,對洛陽的此番見解感到深深的不屑。
“你就不能容我感嘆一回嗎?”洛陽帶着一分慍怒九分無奈,“我好不容易纔有機會對着這滿池的荷花,發出一句感慨,你還非要雞蛋裡挑骨頭了?”
“我這可不是雞蛋裡挑骨頭,你這明顯就是不符合邏輯。”姜琦也跟他槓上了,既然自己有理在先,當然就不能偏離了正義的軌道。
“行了行了,好男不跟女鬥。”洛陽擺擺手,突然仰面在木船上躺了下去,十分愜意地望着天空,“這地方的天空,即便是藍,也不會湛藍如洗啊。”
“怎麼,你見過湛藍如洗的?”姜琦順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天,在他一旁以同樣的姿勢躺了下來,“你不知道,以前火火在的時候,我們也老是這麼躺着仰望天空。”
“哦?你也喜歡?”
“我纔不喜歡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呢。”姜琦卻是立馬否決,“火火喜歡,所以我就陪着她。”
“是嗎。”洛陽似問非問,似答非答,“看起來,你們兩關係很要好呢。我以前也聽小琳子提起過,說你們兩簡直快要形影不離了,真不知道是不是百合的節奏。”
聽到他這麼說,姜琦心裡升起一股怒火,順勢一拳過去,打在他的胳膊上。
洛陽吃痛悶哼一聲,卻仍舊不願放棄這個話題:“不過眼下看來,是不行了。”
“哎喲,下次你一定要輕一點兒,很疼的。”他說着,揉揉自己的胳膊,“但是我剛說的,可都是認真的。”
“你!”姜琦聽到,又是捏起一個拳頭。
“別別別!”洛陽趕忙雙手連擺,“她都走了,你們就算想百合,恐怕也不成了。我聽說,她是跟一個男生一起走的呢。”
姜琦頓時癟了氣:“你怎麼知道。”想起江火,她總是難免有幾分傷感,畢竟,她走得太突然了。即便,她當初是贊成江火離開的。但在看到江火上車的瞬間,她心裡卻有十萬分的後悔。
“我聽人說的。”洛陽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這點兒小消息,還難不倒我。”
姜琦不屑地切了一聲:“只可惜了,小琳子的消息倒是把你難到了。”
她的話剛剛出口,洛陽的臉色陰了幾分,兩個人都沉默起來,各自望着各自頭頂的天空發呆,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言不發。
(本章完)